第71章 你這顆心,比我還黑啊

字數:13631   加入書籤

A+A-




    紀雲汐先在外頭洗了頭發,才到房內沐浴。

    怕頭發被弄濕,她拿了繩子簡簡單單地在後邊綁了個高馬尾,再以玉簪將馬尾盤成了丸子頭。

    丸子頭原先隻擦了個半幹,微濕,有一點水漬順著她額前滑下,略微俏皮地蜿蜒經過她姣好的臉頰,順著她精致的脖頸線往下,氤氳出一幅絕美的沙漠荒野圖。

    吳惟安的視線幽暗,喉間微啞。

    他看了一瞬,抬眸落在女子的臉上。

    水汽蒸騰下,她一向白皙的臉微微紅潤,可這點紅,唯獨沒有染上她那雙清明的眼。

    吳惟安指尖輕點,壓下心中燥熱,唇角微揚,慢條斯理道:“可我手裏有書。”

    紀雲汐:“???”

    他緊了緊懷中的那摞書,又似笑非笑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幾眼:“走了,你慢些出來,擔心腳滑。”

    紀雲汐:“”

    她定定看著那人腳步閑閑地繞出屏風,風輕雲淡的神色裂了一瞬,下意識咬牙。

    他很好。

    很不錯。

    紀雲汐閉了閉雙眸,待恢複平靜後,伸手搓了搓起了點雞皮疙瘩的手臂,陷在水中的雙腿也輕輕甩了甩。

    待緩過勁來,她才出了浴桶,穿上寢衣,一邊係著腰帶,一邊從屏風裏繞出來。

    吳惟安的書總算理得差不多了,聽到動靜,他下意識回頭。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匯,而後又各自挪開。

    氣氛莫名有些尷尬。

    吳惟安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忽而道:“今夜你自己睡罷,我到前邊衙門處理點公事。”

    紀雲汐將玉簪解下,長發掉落,她微微鬆了口氣:“嗯。”

    她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突然間稍許有些後悔。

    紀雲汐兩輩子基本從未後悔過,可現在,她有了。

    她上輩子應該談談戀愛練練手的。

    知州衙門下分府堂、經曆司、照磨所和司獄司,就在前院。

    隻是現下時辰已晚,這會前院除了守門的侍衛,無一人在。

    見到吳惟安出來,門口兩位昏昏欲睡的侍衛忙向他行禮:“吳大人!”

    吳惟安雙手負於身後,嗯了一聲,吩咐道:“你們去將經曆、照磨、司獄三位喚來。”

    侍衛們愣了愣,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其中一位大著膽子道:“大人,這個點,他們怕是已睡下了。而且今夜”

    今夜謝家滿月宴,這三位也都在席間,均喝了不少酒。

    吳惟安擰眉,神色隱隱有怒容:“怎麽,我使喚不動你們?”

    兩位侍衛忙稱不敢,朝吳惟安一躬身,便兵分兩路去喊人了。

    涼州知州官吏並不多,經曆、照磨、司獄各一人,另有典史四人,剩下的都是聽候差遣的侍衛捕快們,共六十人。除此之外,還有在北城門一帶駐紮的涼州軍一千人,由軍中長官千總管轄。

    吳惟安身為文官,對涼州軍並沒有指使權。若是有要用上軍隊的地方,他得找千總,再由千總權衡局勢調派軍隊。

    過了近一個時辰,那三位官吏才姍姍來遲。

    他們都是從被窩裏剛爬起來的,晚間喝了酒,此刻還有些暈乎乎的。

    錢經曆、文照磨、邢司獄三人都是四五十歲的老油條了,大半夜被大人喊過來,任憑誰都不會高興,可他們麵上還是一臉諂媚的行了禮:“大人,這麽晚了,可是有何事?”

    吳惟安坐於主位,手邊特意拿著杯涼水,一口接著一口地喝著,朝堂下三人一看。

    這三人在府衙事數十載,彼此間交情很深,相處的時間甚至比和家人處的還多,真的是長得很親兄弟似的,臉上討好的笑都一個模子裏刻出來般。

    吳惟安問:“哪位是錢經曆?”

    一名微胖,小眼微眯的男人走了出來:“大人,正是在下。”

    吳惟安點點頭:“府衙庫房中還有多少銀兩?”

    錢經曆不假思索道:“稟大人,共一百零四兩四文。”

    吳惟安頷首,看向中間那胡子刮得挺講究,戴著書生帽,略微瘦削的男子:“文照磨是罷?把這一月的案卷都給我罷。”

    文照磨和其他兩人對視了一眼,也不知道這位新上任的吳大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但案卷一事,在吳惟安來之前,他就已經悉數整理好了,不會有任何馬腳。

    他恭恭敬敬去了隔壁的照磨所,搬來了一疊案卷。

    吳惟安坐於桌上,一則一則翻了起來。

    下方的三位大人,站在堂中昏昏欲睡。

    忽而,吳惟安冷不丁問道:“謝斌的卷宗呢?”

    文照磨下意識回道:“謝家大少爺的卷宗——”他忽而神態一凜然,立馬恢複清明,“大人,謝家大少爺未曾犯過朝廷律法,自然是沒有卷宗的。”

    吳惟安臉色淡淡的:“是麽。”他看向一旁的邢司獄,“文照磨所言,可是真的?”

    邢司獄和文照磨對視一眼,甕聲甕氣道:“是的,大人,他說的都是真的。”

    吳惟安將卷宗往旁邊輕輕一放,好脾氣地笑了笑:“今夜謝家主找我,說是讓我幫他處理一下謝斌的案卷,這麽看來,三位已經處理好了啊。”

    堂下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今夜謝家滿月酒上,謝家家主叫吳惟安去書房一事,他們都是知情的。

    見吳惟安這麽問,想來吳惟安也收了不少好處,和他們在同一條船上。

    邢司獄當即就道:“確——”

    一旁的文照磨直接踩了他一腳,對著堂上坐著的吳惟安道:“大人,小的不知大人說什麽,謝家大少爺向來守律法,怎麽可能會有案卷呢。大人想必是聽岔了罷。”

    文照磨腦子靈活,向來是三人中的主心骨。

    他覺得今夜這陣仗有些不對。

    吳惟安看了看他,歎了口氣。

    在上京城裝腔作勢,和各位大人周旋也就算了,在這小小的涼州城,吳惟安可不想還和上京城一樣與他們周旋。

    他從椅子上起身,走到門口,對門口被他喊來守門的雪竹道:“不要打臉。”

    雪竹拿著掃帚點點頭,非常認真道:“好。”

    吳惟安邁了出去,關上了門。

    下一瞬,裏頭便鬧出了大動靜。

    “哎呦!大膽!啊,你你你一個掃地小廝竟也敢,嘶,哎呦哎呦,打我!你知道我是誰嗎!小心你狗命不,啊——疼疼疼疼——你快住手!!”

    “毆打朝廷官吏,你這是砍頭的大罪!!啊,嘶”

    “哪來的狂徒,看老子的拳頭!哎呦!!!”

    “哎呦,疼疼疼,別打了別打了!”

    “大人!大人!有話好商量啊!吳大人!!救命啊!!!”

    房間裏,胖胖的錢經曆,捂著屁股趁著雪竹打另外兩人時,死命往門口逃。

    這不知哪裏來的毛頭小子,手上的掃帚怎麽躲都躲不開,而且左邊打一下,下一回必定打右邊。

    他捂緊了右邊屁股,眼看著手就要摸上門了,結果掃帚從他堂下直直過來,將他整個人抬了起來。

    頓時,殺豬般的嘶吼聲回蕩在夜晚的府衙之中。

    雪竹的掃把一頓,他皺緊了眉:“吵。”

    而後他從懷裏掏出一塊幹幹淨淨的抹布,直接塞這人嘴裏,而後沒忘記往他右邊狠狠打了一下。

    他做事向來認真。

    不管是掃地,染布,刺繡,掃腦袋,還是揍人。

    旁邊兩人,縮在角落,渾身上下忍不住抖啊抖。

    文照磨問邢司獄:“你,你打不過他嗎?”

    邢司獄是習武之人,雖然身手一般般,但在武功這一件事上,他更能看出好壞,他眼裏均是驚恐,喃喃自語:“這人,這人,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雪竹將他們除了臉外,上上下下都打齊全了,沒一處漏下的。

    而且他力道掌握的分外精準,這一套下來,三人也沒被打暈過去,而是如死魚般倒在地上,流了一身的汗,時不時腿還一抽一抽。

    雪竹將自己微亂的衣服扯得平平整整,房間四處看了看,拿著掃帚飛快掃了起來,掃到三人時,他認真道:“讓讓。”

    三人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忍著一身疼痛從地上爬了起來,趕緊讓到了一邊。

    雪竹掃完了地,才從裏頭出來。

    他走到在正堂前階梯上坐著賞月的吳惟安前頭:“公子,好了,沒打臉。”

    三人跪在吳惟安麵前,齜牙咧嘴地在懺悔。

    錢經曆宛若虛脫,就差一點,那小廝要是再用點力,他估計就與宮中太監無異了,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大、大人,小的有罪,小的貪、貪了些銀錢,上月小的偷偷從庫房中支走了一筆十兩的銀錢”

    吳惟安喝了口涼水:“這些年,你一共貪了我涼州府衙多少銀錢?不要騙我,我上任前特地派人查過你們。”

    吳惟安麵色平靜,平靜得讓人心下恐慌。

    錢經曆不敢隱瞞:“小的,這些年,一共,一共貪了一千一百兩零八文”他說完後,麵上一片悲痛,心仿佛都被挖空。

    吳惟安:“嘖,不少啊。我給你三個月,還兩千萬到庫房之中。”

    錢經曆聲線都在顫抖:“三、三個月??”

    吳惟安一笑:“聽說錢經曆向來有賺錢的頭腦,三個月兩千萬應該不成問題才是。”

    那邊,文照磨和邢司獄也將自己這些年貪的銀錢悉數交代了。吳惟安照例給了一個數目,這個數目,這三人能還得起,但還完後,定然傾家蕩產,隻能住茅草屋,喝西北風。

    而且吳惟安說了,這幾人日後還要在府衙中當差,但月銀減去八成。

    官吏的月銀本就少,再去八成,隻剩下二成,日後三家人都隻能緊著褲腰帶過日子。

    這還不如按照大瑜律法,給他們判刑呢。

    他們是幫凶,但沒害過人,頂多蹲幾年牢房,從牢裏出來後,家中銀兩還夠他們下半輩子不愁。

    可現在,他們幾乎已經預見了此後困苦的日子。

    但他們不敢反駁。

    文照磨麵如死灰,哪怕再靈活的腦袋,在絕高的武力值前,也沒了用武之地。

    他是真的被打怕了:“大人,謝斌這些年,共犯了九件案子,還有一案在半月前,他害了東門葉家一家人。卷宗小的在家中都有備份,待小的回去拿後,便呈交給大人。”

    外頭天已經微微亮,吳惟安道:“邢司獄,帶捕快去謝家走一趟。今日巳時升堂,若見不到謝斌,你們三人提頭來見。”

    他放下茶盞,起身離去。

    三人戰戰兢兢,隻得領命而去。

    文照磨心機頗深,他家中留的那些案卷,證據確鑿。

    吳惟安直接判了斬立決,很快結束了堂會。

    此時升堂,根本沒有百姓在堂外觀望。

    可到底,還是有人聽到了風聲。

    “你可聽說,新上任的知州今日上午,提了那位到府衙中審訊?”

    “過幾日便又放出來了。”

    “可這回,說是判了斬立決,在三日後砍頭呢。”

    “三日?”在洗馬的人嘲諷一笑,“你看著罷,明日可能就放出來了。”

    “也是。”

    大家談論了幾句,也就沒再提過。

    謝家在涼州,向來一手遮天。想來此次,和以前一般無二,次數多了,他們也就麻木了。

    可謝家主和謝夫人卻是真的急了。

    謝家主聽說自己的兒子被抓走後,便去府衙中找吳惟安,可吳惟安避而不見。

    謝家主沒辦法,回了家中大發雷霆。

    這吳惟安!居然拿錢不辦事!!!

    他氣得早膳沒吃,午膳也用不下。

    謝夫人匆匆來找謝家主,夫妻兩人嘀嘀咕咕半天,最終,謝夫人小心翼翼拿著一卷畫,去了知州府衙。

    隻是她找的不是吳惟安,而是紀雲汐。

    吳惟安昨晚說是去前邊辦事後,就再也沒到後院來。

    紀雲汐也樂得清閑,她現在確實不是很想看見他。

    寶福匆匆進來稟報:“小姐,謝夫人在外頭,說是想見您。”

    “謝夫人?”紀雲汐輕輕挑眉。

    她斂目:“不見。”

    今早升堂一事,她知道。

    吳惟安要對謝斌動手,紀雲汐早就猜到了。

    不過就是比她想得快一些,昨夜剛拿了人家的銀錢,熬了個通宵,今早就給謝斌判了個斬立決。

    他可不像是會通宵辦事的人。

    可他昨夜偏偏通了宵。

    猜測到什麽,紀雲汐忽而揚了揚唇,笑了。

    眼看寶福已走至門口,就要去回稟那謝夫人,紀雲汐改了主意:“等等,讓謝夫人進來。”

    她有件事,需要確認一下。

    謝夫人邊走邊不動聲色的四處張望。

    這府邸,她來過好幾回了,很是熟悉。

    隻是這回,謝夫人發現,和上任知州大人住時,不太一樣了。

    地麵幹幹淨淨的,連一片落葉都不曾有。

    待客的正廳,也分外寬敞整潔,原先的桌椅都被撤了,隻剩下兩張。

    謝夫人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問一旁的丫鬟:“這是怎麽回事?以前放這的桌椅呢?”

    那可是他們謝家給上任知州大人備的,上好的紫檀木製成的,要好些銀錢呢。

    紀雲汐的丫鬟冷冷掃了她一眼:“抬走了。”

    謝夫人麵露不喜。

    這什麽丫鬟?居然也敢給她擺臉色?

    從上京城來,有這麽了不起?

    她在上京城的姊妹來涼州,不也要對她客客氣氣的!

    可到底有求於人,謝夫人按捺了下來。

    她等了好一會兒,紀雲汐才姍姍來遲。

    見到紀雲汐,謝夫人忙站了起來,便是一笑,寒暄道:“雲娘,你可總算來了。我剛剛還問呢,你這桌椅怎麽隻剩下了兩張?若是缺桌椅,謝家”

    紀雲汐在主位坐下,神色淡淡的打斷:“哦,扔了。”

    當然,聽早上寶福說,被吳惟安半道截走了。

    謝夫人瞳孔一下子放大,聲音也變大:“扔了?!”

    紀雲汐嗯了一聲:“怎麽?”

    謝夫人望著紀雲汐,昨日對方在她家,可不是這副樣子。

    就像那吳惟安,昨夜還那麽熱情地和她家老爺聊各地見聞,還收了銀錢!今早卻能避而不見!

    他們這是被誆了啊。

    但兒子還在他們手裏,謝夫人隱下眼裏的狠意,麵上樂嗬嗬道:“怎麽給扔了?那可是上好的紫檀啊。”

    紀雲汐笑了一下:“我比較喜歡紫光檀,一會兒,紫光檀的桌椅便能送來了。”

    謝夫人:“”

    紫檀和紫光檀雖隻差了一字,可價錢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兒。

    難怪昨日吳惟安收了銀錢,今早卻避而不見。

    原來確實是嫌他們給的少了啊。

    謝夫人拿著手中的畫,有些不舍地讓丫鬟遞給紀雲汐:“這是問安先生的竹石圖”

    紀雲汐卻看都不看:“謝夫人,昨日安郎回來便與我說,你們家的竹石圖是假的。他怕謝家主臉上無光,故而沒好意思當場說。”

    她往椅背一靠,喝了口茶,看著一臉震驚以至於說不出話來的謝夫人,道:“夫人若是為謝斌一事來,怕是隻能白跑一趟了。夫人可能聽過紀家,但想來不知,開泰莊是我紀家的產業罷?”

    上京城的人,基本都知道。

    可在遠離上京城,交通又不便利的涼州,怕是沒什麽人知曉。

    謝家人也不像是消息很靈通的樣子。

    總之,在涼州這些地方,‘開泰莊’的招牌比‘紀家’好用多了。

    先是紫光檀,而後竹石圖,最後則是開泰莊。

    謝夫人短短時間內,被打擊了三回,內心震蕩,愣愣看著紀雲汐。

    紀雲汐對寶福道:“送客。”

    而後起身,就欲轉身離開。

    一絲後怕忽而席卷全身,謝夫人拿著畫卷的手不受控製地抖了起來。

    她的寶貝兒子,這次怕是怕是,真的

    畫卷掉落在地麵,謝夫人想起自己的寶貝兒子,怒火中燒,失去理智,衝上前就想去抓紀雲汐:“你們既然不缺錢,那昨晚你們為何要收那五百兩?!為何要裝成那樣子!!你們是故意的,你們就是想來害我謝家的!!”

    可謝夫人根本沒有機會碰到紀雲汐,直接被寶福伸手用力一推,推到了地上。

    謝家人向來體型肥碩,胖胖的謝夫人,在地上掙紮半天都起不來。

    寶福冷哼一聲,當場就道:“來人!謝夫人妄想加害堂堂知州夫人,還不快壓下去依律處置!”

    原來是五百兩啊。

    紀雲汐就猜到吳惟安這人不可能不留後手。

    她回了房,仔細想了想昨日夜間從謝家回來後,他都在做什麽。

    他似乎一直在理書。

    紀雲汐走到他的書架前,伸手探了沒多久,就摸出了藏在書架後的一個黃花梨木盒。

    木盒異常光滑,看起來像是時常被人把玩,而且有了些年日。

    表麵用了七巧鎖。

    紀雲汐隨手試了試,發現這七巧鎖還是他特地改良過後的,有些難,她一時之間也解不出。

    越解不出,紀雲汐就越想解。

    她拿著那個黃花梨木盒,坐在美人榻上,把自己關在房中關了一個下午,總算把七巧鎖解了。

    盒子裏頭放著幾張人皮,自然還有那一百兩。

    她看了看,將一百兩拿了出來,而後將那黃花梨木盒原模原樣地放了回去。

    吳惟安在外忙了一天,晚膳後才回。

    他到臥房中時,紀雲汐不在。

    吳惟安一邊將外衣解下,一邊走到衣架前,可在經過書架時,他腳步猛地一停。

    不對勁。

    非常不對勁。

    他當即毫不猶豫,抽走了一些書,拿出後邊的黃花梨木盒。

    吳惟安以最快的速度打開,果然見到裏頭的一百兩不翼而飛。

    他閉了閉眸,以非常緩慢地速度將黃花梨木盒闔上。

    而後他低頭,鼻尖在七巧鎖周圍輕輕嗅了嗅。

    這香味——

    晚間,吳惟安早早就躺在了床上,閉著眼睛,似乎已經睡下了。

    紀雲汐洗漱完後,看了他一眼,邁進了床裏頭。

    吳惟安忽而出聲:“聽說謝夫人來找過你。”

    紀雲汐:“嗯。”

    吳惟安:“你是不是知道了?”

    紀雲汐躺下,翻了個身,背朝著他,語氣略微困倦:“知道什麽?”

    吳惟安深深望著她的後背:“謝家其實給了我五百兩。”

    紀雲汐不動聲色地嗯了一聲:“謝夫人確實說了。”

    吳惟安頓了頓,語氣聽著稍許猶疑,有些不舍:“那一百兩,我還要給你嗎?”

    紀雲汐闔上雙眸,輕飄飄道:“不用,你留著罷。”

    吳惟安氣笑了。

    他看著她的背影,伸出手一把將她扯了過來,而後壓住她。

    紀雲汐完全沒反應過來,她下意識掙紮,臉上帶著惱怒之色:“你做什麽?”

    吳惟安單手扣住她兩隻手腕,一手按上她的心,喘著氣咬牙:“三姑娘,你這顆心,比我還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