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為你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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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午後的法場,涼州百姓震撼地望著案後坐著的知州大人,久久回不過神來。

    紀明焱與紀雲汐站在不遠處,他擔心地看著:“三妹,論眼光,你真的從未出錯過,妹夫人真的是太好了。那謝斌強搶良家婦女,害人性命,簡直惡貫滿盈。妹夫忍著傷,也要將這謝斌就地正法,還涼州百姓一個公道。他不僅是個好丈夫,好妹夫,還是一名好官啊。今日發生之事,待日後回到上京”

    紀雲汐打斷道:“六哥。”

    紀明焱側過頭,看向自家妹妹:“怎麽了?可有何事?”

    紀雲汐淡淡提醒:“你可以準備準備去幽山取花了,也就這幾日罷。”

    紀明焱:“啊?可妹夫受傷還能去嗎?他不得先把傷養好?”

    紀雲汐搖搖頭,沒再開口說話。

    她身後站著的晚香聞言眉目輕輕動了動,總算明白了姑爺為何踩她裙擺。

    午時三刻一到,案前的吳惟安扔下犯由木牌。

    刀下的謝斌身子抖若篩糠,甚至有尿液流出。

    站在一旁盯著的雪竹皺著眉,朝後頭退了一步。

    刀起頭落,鮮血灑了一地。

    雪竹又飛快退到一旁。

    還好沒濺到他身上,隻是這下,怕是要好好打掃一番了。

    見謝斌果真被砍了頭,圍觀的百姓中忽而不知是誰道了聲:“好!”

    而後接二連三,寂靜的人群變得熱鬧了起來,一向麻木的臉上露出了幾分酣暢淋漓的笑意。

    “這謝斌居然真的被斬首了!我有生之年,居然能見到這一幕!”

    “葉家爹娘還病在家中,我待會回去定要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

    “可喜可賀啊,可喜可賀!我今晚一定要好好喝一杯!”

    “”

    百姓們正高興呢,便見上頭強撐著身子的吳惟安,忽而倒地。

    紀明焱是第一個發現的,想都不想立馬跑過去,驚恐聲傳遍了整個法場:“妹夫啊!!!你一定要撐住啊!!!六哥一定不會讓你出事的!!!”

    紀雲汐嘴角一抽:“”

    她忽而後知後覺。

    -今日晨間,吳惟安特地過來找她,問她要不要看戲,是看到六哥在,故意的罷?

    這世間,除了紀明焱,還能有誰這般捧他的場子?

    連他自己的小廝雪竹根本都沒管他,甚至看都沒看一眼,就開始清理起了現場的鮮血和尿漬。

    紀明焱將吳惟安背在後背,上了馬車。

    馬車匆匆回了府衙。

    涼州百姓被紀明焱那一聲完全吸引過去,關注的點從‘謝斌終於伏法了’到‘知州大人不會有事吧’。

    “這新來的知州大人,沒想到有這般魄力!居然真的敢動謝家!”

    “我們涼州,終於,終於來了一個好官!”人群中一位老人雙手顫抖,熱淚盈眶,他雙手合十,朝天上一拜一拜,“他可不能出事。老天爺,望你蒼天有眼,佑我涼州,保佑知州大人平安康健!”

    百姓們不由自主跟著紀雲汐的馬車行了幾步,麵上都是真真切切的擔憂。

    知州大人強撐著傷體,也要讓謝斌就地正法。這讓大家都看到了知州大人的為人和決心呐。、

    很久以後,涼州法場這一幕,被記載在吳公傳中,流芳百世。

    紀明焱最擅長製毒,其二是解毒。

    他自認為自己醫術也好。

    但其實紀明焱的醫術,和他的廚藝是不相上下的。

    可紀明焱向來自信,基本從不懷疑自己,哪怕來自外界的反饋並不好,可他依舊信心滿滿。

    一上車,他將吳惟安小心翼翼放下,讓對方趴在柔軟的毛毯之上。

    紀明焱抬頭看向進來的紀雲汐:“三妹,車裏可有剪刀?”

    紀雲汐看了看趴在那裏似乎不省人事的吳惟安,想了一下,難得好心,回道:“沒有。”

    紀明焱摸了摸頭,看了看還在溢血的傷口:“沒有嗎?我記得你車上不是什麽都有?還有個清創藥之類的醫藥包嗎?”

    紀雲汐在對麵坐下,淡淡道:“剛到涼州,想來寶福還沒來得及備上罷。六哥你別忙活了,還是回府讓大夫來處理罷。”

    哪想吳惟安聞言,立馬朦朦朧朧醒來。

    他看著對麵坐著,麵色平淡絲毫不見擔憂之色的紀雲汐,心裏頭頗不是滋味。

    雖說他這是苦肉計,但確實是受傷了,傷口也還在流血。

    可這種時候,她還在記恨,想讓他多流些血麽?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啊。

    吳惟安收回視線,垂眸拉住紀明焱的衣擺,有氣無力道:“有的”

    “妹夫,你醒了!!”紀明焱大喜過望,忙湊近聽吳惟安在說什麽。

    聽完後,他按照指示在馬車的某暗格裏掏出了醫藥包:“果然有。三妹,我就說寶福不可能忘記嘛。”

    紀雲汐伸手,輕輕碰了碰鼻尖,意味深長地看著吳惟安。

    她微微搖頭,給自己倒了杯茶,拿在手中,往後一靠,就開始看起今日份的第二場戲了。

    紀明焱有模有樣的。

    他拿出一把小剪刀,而後拿出蠟燭和火折子,點了蠟燭,將剪刀在燭火間來回烤了烤。

    手法熟練。

    吳惟安一看便安心躺下了。

    紀明焱其他都不太靠譜,但在毒醫和捧場這兩件事上,還是很好用的。

    這劍傷看著出血多,很嚴重的樣子,但那是吳惟安在劍刺入時調整了一下身姿造成的。

    這不過小傷罷了,若不是在後背,他都可以自己處理。

    紀明焱烤好後,便開始剪吳惟安傷口四處的衣服料子。

    隻是馬車疾行於街道之上,偶爾拐彎之時,便會忽而慢下來。

    紀明焱一向不是個細心的人。

    他也不會特意防著馬車偶有快慢,身子一晃,那剪刀就會戳向傷口。

    吳惟安身形就是一僵,當即猛抽一口涼氣,痛呼猝不及防脫口而出。

    紀明焱忙道:“對不住啊,六哥不是故意的,快剪好了就快剪好了,妹夫你忍一忍!”

    吳惟安:“”

    紀雲汐差點笑出聲,連忙低下頭掩飾。

    吳惟安看見她舒展開的眉眼,忽而就明白了什麽。

    他連忙伸手抓住紀明焱:“六哥,還是等回府後”

    “不行啊!”紀明焱道,“你這傷口還在溢血,再不處理,失血過多就會有性命之憂的!”

    他將剪刀放在一旁,拿了瓶金瘡藥過來:“這是上好的金瘡藥,裏頭混了紅纓花。妹夫你別擔心,這藥效很好,塗一點就能立馬止血。”

    紅櫻花向來是止血養傷的好藥材,一小株就要一百兩。

    吳惟安鬆開了紀明焱的手:“那,那就麻煩六哥了。”

    “都是一家人,何必客氣?”紀明焱打開蓋子,就往吳惟安的傷口上撒。

    一撒就是半瓶下去,疼得吳惟安弓起了身子。

    原本受傷後,額間一滴汗都不曾有過的他,瞬間滿頭大汗。

    見狀,一旁的紀雲汐悠悠喝了口茶。

    這就是好心當做驢肝肺的下場。

    活該。

    天色漸暗,天邊暈染出緋紅之色。

    吳惟安走後,文照磨和邢司獄拖著傷體,將後頭的事給收拾了。

    直到晚間,他們兩人一起去找了錢經曆。

    三人衣服之下都被揍得青一道紫一道,坐不能坐,躺不能躺,很是受罪。

    今日文照磨和邢司獄還要去法場幫著安排,累了一天,身上的傷處更疼了。

    錢經曆倒是偷了一天懶,他側臥於榻上,對進來的那兩位道:“這樣比較舒服,你們也快來試試!”

    文照磨和邢司獄便齜牙咧嘴地側臥了下來,雖然一開始還是疼,但適應過後,確實是比較舒適的躺姿了。

    錢經曆今日沒去法場:“如何,可有發生何事?那謝家定然不會眼睜睜看著謝斌被砍頭罷?”

    文照磨點點頭,便把法場的事給錢經曆說了。

    錢經曆大驚:“那吳大人如今是生是死。”

    邢司獄甕聲甕氣道:“不知,我們派人去問了,吳大人的那管事,說大人如今生死未卜,正是性命攸關之際。”

    錢經曆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悲:“那你們可去看了吳大人?”

    邢司獄:“那管事不讓我們打擾大夫給大人療傷。說他現下體虛,最好不讓旁人探望。”

    一旁的文照磨沒說話。

    他向來是三人中腦子最靈光的,他們三人如今能混到今日,都虧了這文照磨。

    錢經曆有些急:“老文,此事你怎麽看?若吳大人真死了,我們三怕是會被謝家報複。”

    文照磨聞言,冷笑道:“放寬心罷!大人定然沒事。”

    邢司獄:“但我看他確實流了不少血,傷勢似乎很重啊。”

    文照磨:“那小廝都不曾操心。我們的知州大人,這是在演戲呢!你看看,他前日午後才到的涼州,不過兩日,全涼州的百姓,都已經將吳大人當我涼州的守護神了。今日事發之後,多少百姓紛紛去寺廟中祭拜為他祈福?你看罷,這事也是吳大人日後的政績,他定然會借此高升!”

    錢經曆和邢司獄聽著一愣一愣。

    “吳大人這計策,實在讓我都汗顏呐!他才多大,不過十八,卻敢以身試險用下這苦肉計,日後他定非池中物!”

    文照磨越說越激動,不小心翻了個身,屁股碰到榻上,頓時響起殺豬般的尖叫聲。

    錢經曆忙道:“你小心些,忍住別動!一動可疼了!”

    文照磨連忙側躺好,齜牙咧嘴道:“你我三人日後若想過上好日子,今後得一心為吳大人效力啊。否則怕是小命不保。”

    吳惟安宛若虛脫地趴在床上。

    本還沒什麽事的他,經過紀明焱的一番醫治後,他覺得他隻剩下一口氣了。

    紀雲汐用完晚膳回來。

    吳惟安側過頭,眼睛跟著她動,有氣無力道:“是我誤會了。”

    紀雲汐輕嗤了一聲:“不見棺材不落淚。”

    吳惟安歎了口氣。

    他忽而道:“我今夜就走。”

    紀雲汐猜到他是要借此去幽山取最後一味藥,但她卻沒想到他居然今夜就準備前往。

    她微微訝異,下意識看向他背上被紀明焱包紮了一圈又一圈的傷:“你能走?”

    吳惟安雲淡風輕道:“能,小傷罷了。而且你那金瘡藥確實不錯。”

    吳惟安不是個逞強的人。

    紀雲汐聞言也沒說什麽,隻點了點頭。

    這次去幽山取火翎鳥尾花,吳惟安隻打算帶上毒娘子和紀明焱。

    幽山四處有毒瘴,常年不散,進去的人,要麽身上有寶物避之,要麽自身本就是毒師。否則,沾之必死。

    吳惟安身上有金蟾蠱毒,自然不懼。

    而毒娘子和紀明焱,從小以毒為食,毒瘴對他們也無半點影響。

    可吳惟安還是鬼使神差問道:“你要一起嗎?”

    拿著筆寫寫畫畫的紀雲汐手一停,抬眼望過去:“我?”

    吳惟安頷首:“嗯。”

    紀雲汐懷疑吳惟安被紀明焱折騰到腦子糊塗了,她再次確認:“我不會武功,你要帶上我?”

    吳惟安頷首:“嗯。”

    紀雲汐:“不去。”

    吳惟安:“為何。”

    紀雲汐無語:“我難道不會成為你們的累贅?”

    紀雲汐向來對以身涉險這事興趣不大。

    再說了,她也不愛出門。

    她非常討厭出門,特別是在古代這種不發達的地方。

    從上京城來涼州,有時在路上,好幾天不能洗漱。

    更何況是葵水來的時候,簡直能把她逼瘋。

    而她算了算日子,葵水就在最近。

    她更是不會出門的。

    吳惟安沉吟了片刻:“你確實是累贅。”

    紀雲汐:“”

    吳惟安:“不過幽山雖危險重重,但幽山腳下的火翎村卻異常熱鬧,有不少武林高手在此地聚集。市集上也常常有一些稀奇的物件出售。你可以待在那。”

    紀雲汐想都沒想就拒絕:“不去。”

    吳惟安:“錯過這次,怕是短期內不會有機會。”

    據他所知,紀雲汐長這麽大,基本沒踏出過上京城的地界。

    他有點想讓她多看看。

    可吳惟安不會知道,來自現代的紀雲汐,什麽沒見過。

    她上輩子當了紀總後,反而沒前頭那般忙了,也有了空閑時間。

    沙漠、草原、雪地、海邊、雪山聖湖、熱帶雨林,甚至極光。

    這些風景,紀雲汐哪樣沒看過?

    她上輩子很喜歡看海,各地有名的海都走過,有時海邊別墅一住就是一個月,最終海都看膩了。

    紀雲汐依舊很堅決:“不去。”

    吳惟安:“好罷。”

    他再躺了一會兒,便開始起身安排‘身後事’。

    在吳惟安開口說出今晚子時出發之前,沒有一人知道此事。

    不過圓管事、毒娘子、雪竹、宅大人四人都習慣了。

    很多打算,吳惟安向來不會事先告知,命令都下得猝不及防,基本很少給他們準備時間。

    自然,也不會給敵人準備時間。

    倒是紀明焱非常驚訝:“今晚子時?!可妹夫你今日剛受傷!此去幽山,路途遙遠,你身子骨可受得住?”

    吳惟安笑了笑:“六哥放心,我現下已經感覺不到傷口的疼痛了。”

    紀明焱還是很擔心,作勢要上去扒吳惟安的傷口,結果被毒娘子踮著腳尖一把揪住後脖子:“就你話多!子時就要出發,我們要準備的東西多著呢!”

    紀明焱:“可是”

    毒娘子:“你再廢話,你就別去了!我和公子去就行,金蟾蠱毒我一人就能解,根本也就用不上你!”

    紀明焱立馬道:“那不行,你們不能丟下我啊!我長這麽大,都沒見過火翎鳥尾花!”

    毒娘子罵罵咧咧的快步離開,紀明焱生怕自己被丟下,忙匆匆忙忙回了房,開始以狂風暴雨之姿收拾包袱。

    收拾著收拾著,他忽而想起白日三妹和他說的,讓他做好去幽山的準備。

    誒?

    三妹好懂他妹夫啊。

    而另一邊,吳惟安繼續吩咐剩下的三人。

    他對宅長老道:“你護好府內。”

    宅長老低頭:“是。”

    眼見公子要和其他二人交代,他道:“公子,可還有我的事?我能回去睡了麽。我年事已高”

    吳惟安:“滾。”

    宅長老無聲無息地滾了。

    雪竹一臉羨慕地看著宅長老離去的背影。

    而吳惟安繼續和圓管事交代:“你能解決的事你解決,若是你解決不了”

    圓管事直覺將公子的話補上:“若老奴解決不了,就等公子回來”

    “不。”他望著前方的燭火,輕聲,“你找夫人。”

    圓管事抬起頭:“什麽?”

    吳惟安語氣平平地重複了一遍:“若是你解決不了,你去找夫人。她應該能解決。”

    圓管事頓了頓:“是指府衙之事,還是”

    “所有。”

    吳惟安淡淡道。

    圓管事一愣。

    公子這是要把他們背後的勢力,告訴夫人呐。

    圓管事臉色一凜,恭敬道:“是。”

    而後,吳惟安看向雪竹。

    原先冷若冰霜的臉上,忽而露出慈愛的麵容。

    雪竹今年十四了。

    去年還矮他一個頭不止,可家裏夥食好起來後,雪竹又被紀雲汐那些丫鬟喂來喂去,個子如竹子般節節高,已經和他一樣高了。

    吳惟安將人皮麵具拿出來,遞給雪竹。

    雪竹望著公子的臉色,心下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他猶豫地伸手接過。

    吳惟安道:“這張人皮像我九分,我不在涼州這些日子,你就是我了。”

    雪竹:“???”

    吳惟安麵具早就準備好了,可他一直沒物色到合適的人。

    畢竟個子和他一樣高,又信得過的人,不太好找。

    可前段時間他發現,這個小時候矮矮的雪竹,已經和他一樣高了。

    吳惟安伸手,拍了拍雪竹的肩:“你辛苦了這麽多年,接下來躺床上好好‘養傷’罷。”

    雪竹瞪大雙眼,露出幾分驚慌,幹巴巴道:“公子,我”

    “不能回絕。”吳惟安鬆開手,淡淡掃了雪竹一眼,“這是死令。”

    雪竹的眼,光芒一寸寸消失。

    讓他躺床上?

    讓他一直躺床上?

    讓他一直一直躺床上?!!

    想到什麽,吳惟安又補充了一句:“你到偏房養傷罷,對外就稱,夫人怕弄傷我傷口,故而分房睡。而我不忍夫人睡在偏房,特地自己去了偏房。記下了?”

    雪竹機械地點了下頭。

    圓管事一旁聽著,還是不太放心:“公子,就讓我和雪竹跟著你們一道前往罷。”

    他原以為,他們是要一起去的,可不曾想,公子就沒打算帶他們。

    吳惟安:“我說了,你們留下。”

    圓管事:“可是公子,此去幽州危險重重,老奴不太放心。我和雪竹不上幽山,就在火翎村等。”

    雪竹聞言,跟著猛點頭。

    吳惟安淡淡掃了兩人一眼:“我原先確實是這麽想的。”

    雪竹的眼,下意識微亮。

    “可是。”他垂眸,不知想起什麽,笑了一下,“算了罷。”

    圓管事道:“可是公子,毒娘子和紀家六爺輕功和毒功雖好,但身手次了些。”

    吳惟安眉毛輕佻,冷笑:“你們就不次了麽?在我眼裏,你們也都是累贅。你說我是帶兩個累贅好,還是帶四個累贅好?”

    圓管事徹底沒話了。

    雪竹想起五皇子府那晚的事,也沒話了。

    在公子麵前,他們身手確實都很次。

    公子其實,一向都不用他們保護。

    離去之前,吳惟安道:“有什麽事,都聽夫人的罷。另外”

    他朝門口走去,聲音跟著悠悠而來。

    “護住夫人。”

    “謹記。”

    知道他們三人要離開,紀雲汐也未睡下。

    她讓寶福給三人都再確認一遍物資。

    衣裳,一些急救藥材,當然,還有一些銀兩。

    夜,愈發靜謐。

    吳惟安提著包袱,立於房間,對紀雲汐道:“我讓他們有事都找你。”

    紀雲汐頷首:“放心。”

    吳惟安重複了一遍,一字一句道:“是所有事。”

    紀雲汐微愣。

    兩人之間說話一向不用說得很清楚。

    紀雲汐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臉上露出一分訝異:“所有事?”

    吳惟安低低嗯了一聲,淺淺笑道:“你不是一向很好奇我在做什麽?”

    紀雲汐深深地打量著他。

    半晌,她說了聲:“行。”

    吳惟安抿了下唇:“走了。”

    說完後,他轉身離開,可走了幾步,不知想到什麽,又去而複返。

    吳惟安走到她麵前,低下頭,在她耳側輕聲問道:“若是我回不來,你會如何?”

    鼻尖均是他身上傳來的藥味,她透過他的左肩,望向外頭深深的夜色,麵目平靜道:“為你立碑。”

    “嗯。”他輕聲,“然後呢?”

    紀雲汐抬眸,映入他幽深的眼眸中:“若能再尋到合適的人,另嫁。”

    吳惟安知道她說的都是真的。

    真是沒良心啊。

    他輕笑了聲,眼中幽深如海浪翻湧,一潮更比一潮高。

    忽而,他伸手扣住她的下巴,重重咬上了她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