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親

字數:9780   加入書籤

A+A-




    沈清韻慌忙眼睛望著皇後:“娘娘”

    太子冰冷道:“奴才冒犯主子, 以下犯上者,母後倒是說說, 該打不該打?”

    趙後咬牙, 她瞧著太子眼看著那女人被打了,這副樣子絕不會善罷甘休, 若是鬧將下去, 她的臉上不好看。

    她冷眼瞥了沈清韻一眼:“你運氣不好,打了誰不好, 卻打了太子良娣,本宮也不好替你說話了。”

    她邁了一步, 回頭對太子說:“今兒本宮給你這個麵子, 你也別太過分!”說罷, 帶著宮人呼啦啦的走了。

    “拿住她!”太子一聲令下,田廣第一個上前將沈清韻摁住。

    沈清韻嚇得臉色卡白魂不附體。她做夢都想不到皇後娘娘竟然丟下她先走了。

    “蕊兒,你說該怎麽處置?”太子問唐蕊。

    唐蕊撫了撫臉, 這一摸便疼痛,眼前這個女子, 下好狠的手!她輕聲道:“我方才被捆的手腳麻木,請殿下處置吧,到底要看皇後的麵, 賞她幾鞭子即可。”

    沈清韻嚇得雙腿打顫,正打算哀求卻看到太子手裏的鞭子已經揚起,她嚇得閉上了眼睛。

    “啪!”一鞭子抽到她的背上如同火燒一般疼痛,她整個人被鞭子卷著跌倒在地上。

    一連三鞭子, 打在她的身上鑽心的疼痛,痛的她額頭冒出汗珠來。

    她冷冷的看著沈清韻,“隻這三鞭子,從今往後,我便再沒有你這個虛情假意的好姐妹!”

    沈清韻渾身顫抖著趴在地上,猶如喪家之犬。

    “還不快滾!”司徒玨一聲嗬,她忍著疼飛快的爬起來跑了出去。

    司徒玨扔了鞭子,回來看她的傷勢,隻見她臉上紅腫,嘴角溢出細細的血絲,不由得惱火,瞧著她身後杵著的幾個小宮女,怒道:“要你們做什麽?趕明兒統統發配出去!看著主子吃虧半聲也不敢吭麽?”

    唐蕊急忙扯扯他的袖子,道:“皇後在,他們也沒法子,別怪他們。”

    司徒玨打橫將她抱起來,溫聲道:“走,咱們回東宮去,這地方,咱們不呆!”

    唐蕊掙紮,可是掙不下來,急道:“殿下,這裏可是清和殿,萬一叫陛下看到了可如何是好?奴婢擔當不起啊。”

    司徒玨一笑:“還奴婢不奴婢的,你如今,乃是孤的正牌良娣。孤抱一抱自己的良娣,這還能叫人非議了去?何況父皇現在英華殿,不在清和宮中。”

    唐蕊聽到“良娣”二字,心口砰砰一跳,身為良娣的她,現在是太子的妻子了呢。

    她偷眼看太子,臉上滾燙。

    其他人瞧著隻是偷笑,如今這麽大一個波折過去了,她成了良娣,倒是成了一樁喜事。

    門口有歩輦等著,太子攜著唐蕊同乘了歩輦一起往東宮去了。

    回了宮中,便立即著東宮醫者開了膏藥,太子細細的替她敷臉。

    碧綠的膏藥擦在臉上,涼涼的,女孩垂著眼簾,烏黑的眼睫微微顫抖。

    “若是以後再有哪個不長眼的奴才敢冒犯你,孤絕對打斷她的狗腿!”他惱怒道。

    “殿下這是跟皇後明著鬧翻了?”趙家在朝堂之中的權勢她多少還是知道的,身為太子卻跟皇後鬧翻,到底有些不穩當。

    “這些無需你操心。”他解了她的發冠,散了烏發,將女孩攬在懷中,低聲在她耳畔問:“你生辰是在哪日?”

    “殿下問這個做什麽?”

    “算一算。”他諱莫如深的看著她。

    “過幾日端午便是我的生辰。”

    司徒玨一笑:“過幾日?滿了十四歲進十五,那也是及笄了?”

    唐蕊臉上一紅,撇開眼睛:“殿下又在想什麽?”

    他雙手驀地摟緊了她纖細的腰肢,低頭湊到她耳畔道:“你覺得孤在想什麽?”

    那語氣叫她浮想聯翩,她隻覺得臊得慌。按照大祈皇朝的慣例,太子妃入東宮之前,可以有一位良娣在宮中,她先行婚禮也無可厚非。

    前世她一直在他身邊悉心照料著他,卻從未想過有一日會成為他的妻妾。

    房裏無人,隻有兩個人竊竊私語,她說出心底藏了許久的疑問。

    “殿下從前,是喜歡我的嗎?”這是她埋在心底一直想問的話。

    司徒玨看著她,眸色深沉,猶如幽潭。前世的他,心裏堵著一口氣,巴望著有朝一日出了碧落宮,這才對她沒有加以親近。那是他身為一個男子的自尊,不相信自己一輩子就這麽窩窩囊囊的呆在碧落宮一輩子。哪裏知道相伴三年,她竟就那麽突然的走了。

    唐蕊看他仿佛想起了過去。

    “喜歡,怎能不喜歡?”他輕輕撫著她烏黑柔滑的發,“隻是想有一日,可以名正言順的走出碧落宮的宮門,攜你伴在身邊罷了。可是終究沒盼到那一日。”

    他在碧落宮中的撕心裂肺,她去之後的度日如年,她能了解嗎?她統統都不知道。

    正是過去吃的那些虧,這一世他滿心算計步步為營,無非,隻是為了守住一個她罷了。

    唐蕊心中雀躍歡喜,偷眼看他,又羞怯的垂下了眼簾,從他懷中坐起,轉了身對著他:“殿下別這麽看著我,我的臉腫的這樣子,難看的很。”

    他溫存的說:“不管怎樣的你,都是好看的。若是以後有人再犯你,可不是這麽簡單的事兒了!”

    唐蕊想起今日看到的趙妙言,有幾分擔心:“殿下還是謹慎些的好,我看那位趙姑娘以後八成是這東宮的主位,殿下難道也要拿鞭子喊打喊殺嗎?”這話分明帶著幾分醋意。

    司徒玨冷哼一聲:“你擔心她做什麽?山人自有妙計。你如今要為良娣,自然要同娘家人商量婚事,明兒臉上好些,孤親自送你回一趟唐府。父皇因為賜婚的事情,也叫你長姐提前解除了禁足,你回家時怕是能同她姐妹相見相見。”

    聽說可以回家,唐蕊立即高興起來。再好的獎賞,也比不上回家看一看。

    鳳華宮中,趙後臉色鐵青。

    趙妙言氣的在屋裏扭著頭抹眼淚,她是皇後認定的太子妃,人還沒入宮呢,便親眼見他納了良娣。雖然說本朝規矩,正妃良娣嫁入東宮可以不分先後,可是他這樣做分明是沒有給自己臉麵,走出去,叫別人怎麽說。

    “啪!”的一聲,趙後一掌拍在桌子上,咬著牙罵:“小畜生!反了!反了!”

    門口,沈清韻臉色慘白的站在角落裏,雖然背上疼痛難忍,卻怕叫趙後看到討了嫌。她吃的這次虧,可絕不能就這麽算了,她再也沒有料到,一腳沒能把唐蕊踩下去,那女人竟搖身一變成了太子良娣!她真是太低估那女人的魅惑功夫了。

    婁嬤嬤小心翼翼的勸道:“太子大了,自然是有些主意的。怕是太子真是被這女子迷了心智,這才叫太子反了口惹怒了娘娘。照老奴想,太子到底是娘娘帶大的,不至於如此冷漠無情。”

    趙後心底是既怕又怒,她趙家便是權勢赫赫,也不能現捧出來一個皇位繼承人。何況司徒玨是她花費心血培養了這麽久的繼承人,倘若連這個都是白眼狼,那康郡王信郡王一流就能不咬人?若是再從未成年皇子中再扶持一個,怕是黃花菜都涼了。

    太子反水,她最擔心的事情莫過於此。聽到婁嬤嬤這麽說,她心中稍寬,或許太子真是一時被女色所迷,不是真心反抗她?

    趙後看向婁嬤嬤:“你這話的意思,他忤逆了本宮,本宮還要去跟他賠笑臉?”

    婁嬤嬤忙道:“太子是個聰明人,他背靠的是趙家的勢力,倘若沒有趙家勢力,即便他是太子,不是一樣難展拳腳?照老奴的想法,為今之計,咱們最主要的是要牢牢守住妙言姑娘的太子妃之位。雖然那東宮現有個狐媚子,隻要太子妃有手段,到底是正宮娘娘,太子登基之後是皇後,還怕治不了那狐媚子?”

    趙後轉眸一想,覺得也對。後宮的手段,並非是要明刀明槍,那女子仗著太子寵愛想必有恃無恐。可是若論起暗地裏的手段,她怕是死一百次都不夠。想到這兒她心中稍稍寬慰,一個女子罷了,也不是難以對付。

    她斜眼瞥見沈清韻,看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招手叫她過來,問:“今日之事,你可覺得委屈嗎?”

    沈清韻急忙道:“為了娘娘的事情,即便是打死奴婢也甘心。”

    趙後露出一絲淺笑:“今日之事的確委屈你了,回頭本宮叫醫女去幫你瞧瞧。你替本宮做的事情,本宮記在心裏。”

    沈清韻連忙謝恩。

    趙後歎道:“如今,本宮同太子撕了臉皮,怕是不好再提妙言封太子妃之事啦!”這話,此時說出去她也覺得沒有麵子。

    趙妙言一聽這話,急的跑過來攥著姑姑的袖子:“姑姑,你年前就跟侄女說當太子妃的,如今是要不作數了嗎?我不依,不依!”

    趙後輕斥道:“你一個大家閨秀,哪有這麽急著求嫁人的?陛下封了太子良娣,不久必定舉行良娣的婚事,倘若這個時候你同良娣一起跟太子成婚,傳出去,別人怎麽說?你一個正正經經的太子妃,要是叫良娣搶了風頭,豈不是笑話?”

    趙妙言聽她這麽一說,不是要取消婚事,“那姑姑是個什麽意思?”

    “你表哥寵愛那女子,是因他不曉得你的美,你的好。本宮的意思是,讓你同你表哥多多接觸培養一些感情。到時水到渠成再舉辦太子妃大婚,叫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未來的皇後,風頭自然一時無兩,必須蓋過那良娣!你看可好?”

    趙妙言一聽,可以接近表哥,又會舉行盛大婚禮,不由得滿心歡喜,“全憑姑姑做主。”

    趙後蹙眉思索,此時,就是缺一個兩人在一起的契機。

    “老奴倒是有個主意。”婁嬤嬤低聲在趙後耳畔說了些話,趙後禁不住眼前一亮,是個好主意!

    唐家大院今兒喜氣盈門,因為兩位姑娘都要回來探親了。

    鄭氏叫人打掃庭院,嚴嬤嬤在一旁恭維:“夫人真是神清氣爽啊。”

    鄭氏喜笑顏開:“我呀,光聽到那消息,就感覺整個人都年輕了好幾歲呢!”

    “那可不是,夫人越活越年輕了。”

    老夫人張氏扶著楊嬤嬤的手走出來,便聽到主仆二人在這裏吹捧,不由得冷笑道:“今兒要回來的不是唐府的嫡女哩。”

    鄭氏一愣,“娘你這話說的什麽意思?”

    張氏拐杖點地,道:“回來的要是老二,你的嘴角能翹的這麽高?你等的不是女兒,等的是太子良娣,未來的皇貴妃!”

    鄭氏一聽立即不高興了,撇嘴道:“娘這說的話,我二女兒不就是太子良娣,不就是未來的皇貴妃?有區別嗎?”

    張氏瞥了她一眼,不再作聲。唐蕊在她膝下長大,鄭氏待她如何,還要叫人挑明了說嗎?這女人等的哪裏是女兒,等的就是個名頭。

    她仰起頭看向院子口那兒,不見一些動靜,大約是人還沒來。

    唐語凝坐在青紗馬車之中心情歡喜,她被禁足了這麽久,終於能出來透口氣。掀開簾子,透過紗簾看向轎子外頭,車水馬龍,一如當初自己出宮之時一般熱鬧。

    她心裏的歡喜卻又不是那麽歡喜,她這省親,不是陛下的恩典,而是沾了唐蕊的光。她在宮中知曉唐蕊被封了太子良娣之時真的大吃了一驚。於品級而言,後宮美人是正五品級別,而太子良娣卻是正三品。她身為陛下的女人,卻比那丫頭整整低了兩個等級,說出去還真是丟人。

    馬車停在了唐家大門口,這時,唐家朱門大開,唐正身著玄色五品大理寺少卿官服,同鄭氏一起帶著一家老小仆從全都整整齊齊的站在大門口等待迎接了。

    “來了來啦!”門房小廝歡喜的叫道。

    唐語凝的馬車停了下來,她滿以為父母會迎接過來,誰想,她的好爹娘徑直迎向了她身後的那輛馬車。

    她掀開車簾子一看,隻見那馬車杏黃簾子,金轅銀角鏤空山水圖畫,寬闊又富麗,比起自己的青紗馬車,那可是氣派的多。

    那馬車前擁後簇可謂是排場十足,她再看看自己馬車前後稀落落的幾個太監,臉上發燙。她這是陛下開恩,皇後卻隻批給她符合五品美人品階的馬車,自然不能跟唐蕊的相提並論。

    兩廂不對比還好,這一對比不是堪堪的埋汰人嗎?

    唐語凝正要垂下頭,卻看到那邊車簾子掀開,走下來一個玉麵金冠的清貴男子,他一出現,“噗通通”跪了一地:“參見太子殿下!”

    司徒玨抬頭看了一眼唐府門楣,轉身伸手向馬車中,扶著一個年輕女子下了馬車。

    唐語凝定睛看去,那女子除了唐蕊還能是誰?隻見她身著金繡蘭花的碧紗錦裙,挽著雙螺髻簪著翡翠蝴蝶,眉梢帶喜麵色含春,好不風光啊!

    “免禮,起身吧。”太子道。

    唐蕊看到家人,禁不住眼底發紅,恭敬行了禮,叫了一聲“父親母親。”

    唐正和鄭氏都是大喜。

    唐蕊一眼看到唐正身邊的祖母張氏,幾步到了她的跟前,哽咽的握著祖母的手,問:“祖母身體可還安康?”

    張氏抹著眼底的淚漬,感慨道:“好,好啊!”瞧著她孫女的模樣,倒像是在東宮過得頗好,隻要她好,自個也就放心了。

    唐正夫婦迎了太子和唐蕊,這才過來迎接唐語凝。

    鄭氏扶著她的手,有幾分嗔怪,低聲道:“你入宮的時候是個貴人,怎的出來倒成了美人?你妹妹高升,你倒是越混越回去了。”

    唐語凝蹙起眉尖,這話聽得她紮心,她惱道:“娘,好容易回來一回,你倒是叫我安生一些。這些話外人說也罷,你可是我娘!女兒禁足幾個月,你怎的也不疼惜疼惜!”

    “你呀”鄭氏無奈,唐正看她兩個,道:“快進去吧!裏頭太子要用膳,還得你招呼哩!”

    唐語凝惱火的咬牙,她就知道,回來沒好事!

    進了客廳,自然是太子跟唐蕊坐在上首,唐正和鄭氏在下頭陪著。兩人都喜笑顏開的恭維不住,隻差把太子和唐蕊捧到天上去了。唐語凝看著厭煩,見了太子後便借口身體不適徑直回了自己屋裏。

    唐蕊怕張氏身體受不住不能久坐,親自扶著她回了南苑。

    她這次回來,誰也不想看,隻想看看祖母。

    張氏拉著孫女的手,摸了摸她的頭發:“祖母記得沒錯的話,端午便是你的生辰,我的蕊兒要及笄了,要嫁人了。”

    看著祖母慈祥的模樣,唐蕊眼底淚意泛起,“蕊兒能回來看祖母一回,已經是最大的心願了。”說罷,她靠在老人家的懷中緊緊的依偎著。

    張氏欣慰,道:“你都大姑娘了,隻可惜了你跟綸兒”

    她說起程綸,唐蕊便問:“表哥還好吧?”上次是她狠心說了那些話,隻是想他長痛不如短痛,到底是一起長大的,她對他也是擔心的。

    “綸兒,是個傻孩子啊!”張氏歎息,“隻不過你們小男女的事情,過去了也就過去了,祖母隻望綸兒能看得開。說說太子吧,他可是一個好夫婿?祖母瞧著他待你倒是不錯。”

    唐蕊臉上羞紅,垂眼不語。

    張氏笑了起來:“你這樣,便是好了。你有個好歸宿,祖母也高興。若是有天去了地府,也能跟你娘交代。”

    唐蕊聽她說這話,心裏難過,抱著祖母嬌嗔道:“祖母長命百歲。”

    張氏嗬嗬一笑:“那是自然的,祖母還要抱著小曾孫呢。”

    “祖母”這話又叫唐蕊說不出的羞臊。她才十四的女孩子,哪裏又冒出個小曾孫呢?

    唐家門外角落裏,轉出一個人,身著青衫臉色哀沉。

    在他身後冒出一個粉衣小丫頭,她拉著哥哥的手,道:“哥,回去吧。爹都說了,蕊姐姐封了良娣了,你怎麽就不信呢?現在親眼瞧著,唐家歡天喜地的迎太子良娣,這下你該信了吧?”

    程之明如今升了正五品院正,他正兒八經的警告過程綸了,絕對不許再對唐蕊有半分肖想,否則必定跟他斷絕父子關係。父親做的事情,他多少是有些知曉的。在朝為官,說不站隊是假的,不是這頭就是那頭,中立,那隻是跟自己作對罷了。父親升院正,大約是太子之力,他才會這般著緊吧。

    程綸的目光看向唐家門簷下高高懸掛的四個大紅燈籠,那紅色,是那麽的刺眼。

    他曾經夢想的一生一世一雙人,那麽簡簡單單的寄望和夢想,竟離他愈來愈遠了。他摸了摸心口,該是疼痛的,隻是現在似乎已經疼的沒了知覺。他用力的捶了捶胸口,悶疼悶疼的啊。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