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捕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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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巧香扶著唐蕊下了馬車, 她梳著高高發髻,簪著孔雀金步搖配著珍珠瓔珞圈, 穿了一件銀紅色繡芙蓉錦襖, 身披著一件純白色狐裘,狐裘直垂至腳踝, 白狐毛的滾邊越發顯得女子臉如朝霞。

    他想起一年前的冬天, 他還帶著蕊兒一起四處玩耍,誰能想到世事弄人。僅僅隔著一年, 她卻已經換了一身華麗衣裝,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娘娘。

    他竟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仿佛眼前這個人不是真的。

    唐蕊看著眼前的少年, 不過一年, 他仿佛沉穩內斂了不少,當初溫潤的眉宇間似乎多了一分憔悴之色。

    “表哥,我也來送送你。”唐蕊吩咐身邊的巧香, “去將東西拿過來。”

    巧香急忙從馬車裏拿了一個精致的盒子雙手遞到了程綸的跟前。程綸一愣,接了過來。

    “不敢勞動太子妃娘娘。”他低頭道。

    “打開看看。”唐蕊道。

    程綸開了盒子, 隻見裏頭擱著五丸精致的白色藥丸,有些詫異:“這是”

    “這是東宮珍藏的百花辟毒丸,你這去河川, 若是真遇到什麽危險,或許可以幫幫你。”

    程綸心中一驚,抬頭深深看了她一眼,這盒子裏的東西可謂是十分珍貴。他也曾經聽說過這種藥丸, 可以解毒瘴,可以去百毒,很是珍惜。

    他感動的說:“微臣多謝娘娘關心。”

    唐蕊輕歎一聲,這事兒是太子鬧的,程綸如果沒有和自己有瓜葛,定然是好生生的呆在太醫院中。雖然對程綸心有歉疚,不過這事她並未去太子跟前說什麽,這樣的派遣對於程綸而言已經是太子能做到的最輕的處罰了。

    太子是龍,他是有逆鱗的。

    巧香在一旁道:“娘娘,天氣冷,不宜在雪地裏呆久了。”

    唐蕊點點頭,道:“表哥此去珍重。我也隻能送到這裏了。”

    程綸雙手交握深深一揖,道:“微臣恭請娘娘回車駕!”

    唐蕊心裏有些發酸,從前一起玩一起笑的人,如今如此生份了。

    她扶著巧香的手,轉身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啟動,她聽到馬車後麵,那人略帶悲切的聲音高聲道:“微臣恭送太子妃娘娘!”

    她聽著,淚水便落下來了。

    她擦了眼角的淚,掀開車簾子回頭看時,程綸已經上了馬車,漸行漸遠了。她唯有在心裏祝禱,望他早日平安歸來。

    鳳華宮中,趙後病剛養好,如今門庭冷落,她病時並沒有一個人來看望,現在病好了亦是半個人影都沒有。

    趙後立在院落裏,抬頭望著天空飄飛的雪花,禁不住感到心中一片寒涼。這後宮,真是個勢利場,知道她失勢,那平日裏奉承的竟是跑的一個都不剩。

    “陛下病情如何?”她問婁嬤嬤。

    “奴婢一直也沒去,聽人說是病著呢,怕是難好。”

    趙後淡淡道:“我跟他這些年的夫妻,雖然他待我如此薄情,不過他要死了,我還是要去看看他的。走,去清和宮瞧瞧。”

    婁嬤嬤立即叫了暖轎,扶著趙後上了轎子,一徑往清和宮去了。

    唐語凝正在清和宮,她素日都陪著病的糊塗的昭帝,心裏早已煩躁不已。加上那日她勾引太子未遂,心裏又是害怕又是煩惱,心情真是惡劣極了。

    聽小太監稟告說皇後來看陛下,她冷冷道:“你去跟皇後說,陛下如今病了,見不得生人,叫她回去吧!”

    “這娘娘那畢竟是皇後娘娘啊”小太監遲疑。

    “皇後娘娘?”唐語凝冷笑,“她趙家完了!還皇後呢?是誰給她的皇後做?如今她一沒靠山二沒後宮權柄,她到底認清楚自己,是皇後還是廢後呀?”

    “唐語凝,你說什麽!”

    這話一出,門口那人聲色俱厲的喝道。

    “娘娘,你不能闖啊”原來,她在門口等的不耐煩,便直接闖進來,太監都攔不住她,恰好聽到了唐語凝這番話,頓時氣得三佛朝宗六佛出世。

    小太監看到趙後盛怒,攝於她的積威,嚇得一個個雙腳顫抖。

    唐語凝冷冷一笑,緩緩起身,立在她的跟前:“啊喲,我說娘娘,你這大聲小聲的叫誰聽呢?陛下可在裏間養病了,若是驚了陛下,你拿什麽賠?”

    趙後眯起雙眼,惡狠狠的盯著她:“是哪個給你的膽子,你啊我的?你見到本後隻能自稱一聲‘妾身’!”

    唐語凝嘿嘿一笑,目光不屑的落在她的身上,手指點了點她頭上的鳳簪:“那簪子,莫非是當初我試過,扔在盒子裏的那枚麽?不好看不好看。”

    趙後氣極,咬著牙罵道:“賤人!”

    唐語凝聽到氣的跳起來:“你說什麽?你敢再說一遍!”

    “賤人!”趙後大罵,“是誰給你的膽子敢侮辱本後!”

    唐語凝氣的挽起袖子就要衝過來,一下被太監攔住。

    趙後罵道:“小賤人,你還想動手?!”抬起手便要過去打她耳光,這邊又叫人給攔住了。

    清和宮中鬧的亂糟糟,已經有人報給了端妃,端妃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

    她來時倒是大吃了已經,看到兩位娘娘竟跟菜市場的潑婦般要打起來,不由得好笑。

    她帶著笑意一邊推開一個人,溫聲道:“兩位莫吵,這可是宮中,不是菜市場。有什麽話不能好好的說,不要跌了皇後、皇妃的份兒。”

    趙後看端妃來了,這才怒氣稍平:“這小賤人竟不許本宮見陛下,簡直豈有此理!”

    唐語凝哼了一聲,罵道:“你明知道你姓趙,還往陛下跟前湊!若是陛下醒了看到你,還不氣的暈過去!”

    趙後一聽又怒了。

    端妃忙道:“一人少說一句吧!娘娘,請跟本宮來吧。”

    她瞧了唐語凝一眼,這女人,她真不懂她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皇後便是失勢,那還是皇後。果然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愚蠢!

    “帶你們娘娘去更衣吧。”她對幼藍說。幼藍點頭,急忙去扯唐語凝,唐語凝死瞪著皇後還不甘心。

    趙後氣惱的去看過了昭帝,昭帝沉睡,臉色很是不好,她看過之後也沒能說上兩句話隻得出來了。

    回到鳳華宮中,趙後緊緊蹙眉,思索著對策。

    婁嬤嬤瞧著她的神色,問:“娘娘可是要對付凝妃?”

    趙後瞥了她一眼:“本宮看那端妃也並不喜歡她。如今正好陛下不省人事,倘若錯過這個機會,以後怕是機會不好找。”

    婁嬤嬤讚同的說:“娘娘何必猶豫?我們在清和宮中有人,動手並不太難。”

    趙後眼眸一轉,叮囑她:“這事兒,定然要做的毫無痕跡,不能叫任何人知道了。”

    婁嬤嬤連忙點頭:“老奴親自去安排。”

    隻是趙後不知道的是,這清和宮中的眼線在她們不知不覺之間已經被端妃收入旗下了。

    這消息很快傳到了太子的耳朵裏。

    太子隻回了一句:“任其為之,摸藤摘瓜。”

    端妃得到這個答複,正中下懷。正是俗語裏說的,狗咬狗,一嘴毛!

    昭帝殯天的前天晚上,清和宮的凝妃突發心疾病逝。不過兩日後,宮中便查出了是趙後指使小宮女下毒,連帶著趙後和鳳華宮中一幹幫手賜了鴆酒。

    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唐語凝做夢都沒想到自己威風了那麽久籌謀了那麽久竟會被趙後神不知鬼不覺的毒死。而趙後亦是想不到,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她在害死別人的時候也已經給自己掘好了墳墓。

    昭帝入陵之後,端妃成了太妃,退居太妃宮。而如今,後宮掌權人換成了唐蕊。

    太子登基第五天,即宣布冊封太子妃為皇後。

    對於唐家而言,出了一個皇後,那真是莫大的榮耀,可是又沒了一個皇妃,一時之間,真是不知道是悲還是喜。

    唐蕊居住在東宮已經習慣了,剛剛搬到皇宮大內,真有些不習慣。

    太子冊封她這麽快讓她猝不及防。

    原來趙後所在的皇宮乃是鳳華宮,現在空置了。唐蕊當然不會去住鳳華宮,太子重新給她選了一處距離養心殿較近的宮殿取名叫做“鳳儀宮”。

    明日就是封後大典,唐蕊緊張極了。宮中奴才們手忙腳亂的,搬進搬出的許多東西。

    因為新帝冊封太快,以至於鳳袍的趕製十分著緊。而新帝又要求最好的鳳袍,尚服局自然更加緊張,夜夜加班加點的籌備。又有配套的嶄新的鳳冠、佩飾、物件,如此繁雜的活兒自然是手忙腳亂的很。

    鳳儀宮中東西算是收拾停當了,唐蕊身著錦繡層疊的明藍拽地繡金鳳錦袍,抬眼看這宮中,隻覺得滿目俱是輝煌奪目金光熠熠的,不大符合她住所的喜好。

    她正看著,外頭太監宮女們轉頭一看都嚇的跪了一地,那身著明黃色龍袍的人不正是新帝嗎?沒有太監通傳他悄悄的就進來了。

    司徒玨擺擺手,宮女太監忙到外間去伺候著。

    唐蕊看他過來,臉上浮起了笑意,玩笑的說:“臣妾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司徒玨仰頭大笑,執著她的手道:“還是頑皮,都是皇後的人了。”

    唐蕊歪這頭看他:“即便我是皇後,可是我今年也才十六呀。可是陛下萬歲呢。”

    司徒玨搖搖頭:“十六也得母儀天下,懂不懂?”

    “陛下跟從前不一樣了。”

    “哪裏不一樣?”司徒玨好奇的問。

    “有皇帝的威嚴,也會教訓人了。”

    司徒玨哈哈大笑,將她抱在懷中,環視這鳳儀宮:“你可還喜歡?”

    唐蕊搖頭。

    司徒玨蹙眉:“你不喜歡?那朕叫人換了所有的家具陳設。你想要怎樣的,自己挑。”

    唐蕊輕笑:“挑什麽啊?那麽多人費了老大力氣才弄成這樣。隻是我不習慣罷了,這麽多金子,晃眼睛。若是叫我選擇,我還是樂意住在原先的合璧苑,清清靜靜的,多好。”

    司徒玨點她的鼻子:“朕花了這麽大力氣,才爬上這龍椅,你倒是好,一句話,就轉回去了。不過你說的沒錯,若是論舒服,到底還是合璧苑好些。”

    唐蕊柳眉微蹙,嘴巴嘟起,手指在他胸前劃拉,低聲道:“你該充實後宮了是不是?”

    如今滿宮後妃都遷走做了太妃,這下,後宮該輪到新帝的天下。如今後宮空空,不充實才怪。

    之前在東宮時,她還能想著隻有個太子妃,如今到了後宮,空空的後宮便是她容的,大臣們也容不得,皇帝開枝散葉最是重要了。

    “吃醋了?”他將她摟在懷中哈哈大笑,“不說這個,朕帶你去見一個人。朕偷偷藏起來的人哦。”

    唐蕊震驚:“陛下還藏著一個人?是個女人?!”

    司徒玨不置可否。

    她惱的咬著下唇瞪他。居然藏著個女人,可惡!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猜出來,那個女人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