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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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宮偏殿, 暖香溢出,掀開珠簾, 便有一股淡淡的香氣迎麵襲來。這香氣裏, 混和的是西域進貢的玫瑰精露的味道,這個玫瑰精露據說最是有養顏的作用, 所以後宮妃子們都喜歡。但是與此同時, 這玫瑰露有著眾所周知的催情的作用,尤其是在這夜色朦朧的晚上。
唐語凝當然知道妃子請太子吃酒, 這不合規矩。但是如今這宮中,隻要太子高興, 誰能攔得住他?所以, 她相信隻要自己搞定了太子, 這不合規矩也能成規矩。
地方不大的暖閣,鋪著羊絨金絲毯的地麵上擱著一張精致的紫檀小幾,幾上備著酒菜。
唐語凝身著一襲煙霞色繡金色蝶穿牡丹的雲羅流紗長裙, 裙尾層層疊疊甚是美麗。頭發上去隻簡單的斜插著一根牡丹紅玉簪子挽著一個髻,腦後烏黑如瀑的長發直墜腰間。她本就長得貌美如花, 稍加打扮,淺畫墨眉,眼底飛霞, 星眼朦朧,媚滴。
看到太子進來,她心裏先喜了幾分。倘若太子是個固執古板的人,定然不會進她這屋, 既然進了她這屋,便應該是有幾分意思。何況,這天底下哪有貓兒不偷腥的?
她跪坐在那裏,臉帶柔媚笑意,伸手做了一個請。她故意設這小幾,那麽兩個人坐下麵對麵,靠的更近。
太子神色淡淡,眸色微涼,跪坐在幾前,說了一句:“夜晚喝酒,娘娘倒是好興致。”
唐語凝提起酒壺替他倒了一盞酒,輕歎一聲:“陛下身體不好,妾身哪裏來的興致?隻不過苦中強作樂罷了。殿下孝心,這麽晚還來陛下跟前伺候,如不送上一杯酒替殿下驅驅寒,妾身也不安心哪。”
太子勾唇,微微一笑。
唐語凝抬眸偷眼看他,隻覺得他劍目星眸,真是豐神俊朗讓人歡喜。
她抿了一口酒,腮上微紅,睨到宮女站立在一邊,吩咐:“你去廚房看看,還有哪幾樣小菜沒有上來?”
宮女應聲,急忙出去了。
屋裏隻有兩個人,唐語凝看太子沒喝酒,將酒杯推到他的跟前,嬌聲道:“殿下若是給妾身麵子,便喝了這杯。前些時候,幸虧的殿下撐腰,妾身才能免於趙家人的欺辱。妾身借著這杯酒謝過殿下。”
司徒玨挑眉看了她一眼,拿起了酒杯緩緩在手中轉動,道:“你找孤來,就是為了說這幾句閑話?現在時辰晚了,若是無事,孤就走了。”
他擱下酒杯,正要起身,誰想那女子“誒”了一聲,拉住了他的手。
那手十分柔膩軟滑,仿佛暖暖的白玉。
他回頭看她,墨眉微蹙,唐語凝忙放開了手,尷尬笑道:“殿下別走啊,喝酒怎麽能不吃點小菜?我這小廚房的點心做的最好,這個時候殿下應該也餓了。”
司徒玨嘴角微揚,身體倒是沒動。
唐語凝看他帶笑意,越發的大膽了,煙眸含霧的舉起了他手邊的酒杯,魅惑道:“殿下不喝這杯酒,難道是怕我在酒裏下毒不成?”
“你敢嗎?”他反問。
“那自然是不敢的,所以殿下放一萬個心。往後,妾身的日子還要看著殿下的眼色呢。殿下讓妾身往東,妾身絕不敢往西,殿下讓妾身往南,妾身絕不敢往北。”
她說著話,已經微微起身,一手扶著案幾,一手端著那杯酒向他傾身過來,她本就穿著敞領的裙子,這樣動作領口豁開溝壑可見。
“殿下高貴,便讓妾身來喂殿下喝一盞吧。”說著,拿著酒杯的手已經送到了他的唇邊。
看到此處,司徒玨還能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下一步,喂了酒便直接往床榻上拉罷了。
這唐語凝蠱惑人的功力倒是極其高明,一麵溫言軟語的說著,一麵極盡魅惑之姿。若是一般好美色的男子,這時大約已經著了她的道了。
唐語凝的捏著酒杯的手到了他的唇前,手腕卻驀地被那人用力捏住。
唐語凝一愣:“殿下”
“孤從來不飲女人喂的酒。”他伸手拿起她手裏的酒杯,“砰”的一聲扔在了一邊。
他的手握著女人手腕用力一擲,唐語凝失力整個人跌倒在軟毯上。
“殿下,你這是什麽意思?”唐語凝委屈的叫道。
司徒玨冷冷一笑:“孤是什麽人?看來你還不清楚。你還有什麽手段,使出來看看。是要拉著孤上床榻,還是要投懷送抱?”
唐語凝心中大驚,眼中卻含著朦朧的淚水,道:“殿下說的哪裏話?妾身我豈能做那樣的事?妾身一番好意罷了。”
“好意?”司徒玨倏然起身站在她的跟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孤從來不知道,父皇的妃子半夜三更要給孤喂酒,這是什麽好意?”
唐語凝被他一句話說的既羞又惱:“殿下不解風情也就罷了,何至於如此冷血無情?”
“不解風情?”他怒而斥道:“混賬東西!你真當孤是那種好色無腦的蠢貨嗎?!連父皇的女人都能去染指?!孤還知道什麽叫做綱理倫常!”
他惱怒之極,倘若不是父皇寵愛這女子,此刻他便叫她香消玉殞。
他拂袖轉身便往外走,身後女子不服氣的叫道:“我和她是姐妹,為什麽她可以我不可以?!明明我比她長得漂亮,我比她漂亮的多啊!太子!難道你看不見嗎?!”
他的腳步立住,蹙眉轉身厭惡的看了她一眼:“別同蕊兒比,你有什麽資格同她相提並論!你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從骨子裏爛出來,你真當孤眼瞎?你連她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你好生老實呆著,陪著父皇走過最後一程。倘若孤發現你有半點不安分,到時候孤便叫你認識認識孤的手段!”
唐語凝抬頭看著那男子,渾身的冰寒陰冷之氣仿佛戰地修羅。她渾身開始顫抖,她自然是知道他的手段的,隻是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用在自己的身上。
她現在終於明白,他原先的和顏悅色,不過是這個男人的假象罷了。他是看在唐蕊的麵上,才給她幾分顏色。
他其實根本就是一隻虎、一條龍、一個魔王!這樣的人,她竟然去捋虎須?
她伏在地上,羞惱的淚流滿麵,懊悔的敲打自己的腦門,她怎會這麽蠢?真的指望他憐香惜玉嗎?
司徒玨出了偏殿,田廣急忙提了燈籠過來照著地麵。他看他怒氣衝衝的樣子,便料到好事沒成。
方才凝妃請太子他就猜到了幾分,現在肯定是太子打凝妃臉了。
司徒玨出了清和宮,上了暖轎,突然道:“孤想來,還是不能留。”
田廣聽著大吃一驚,湊過來問:“殿下是想”
司徒玨坐在轎中,眼眸微轉,道:“不過現在父皇病中,留著她在一旁伺候。待得過了這陣子,再尋個由頭。起轎!”
今晚的事情他沒打算告訴唐蕊,這些醃臢人醃臢事他處置了也就罷了,何必去擾她清淨。
田廣聽著這話的意思便曉得是要對付那位作死的凝妃了,輕歎一口氣,隻能默默為那位貌美如花的娘娘默哀。
“殿下還真是無情啊!”他自言自語的說。
本以為沒人聽到,卻冷不丁的聽到轎子裏的人問了一句:“田廣你說什麽?”
田廣一驚,忙道:“沒,奴才什麽都沒說。奴才隻說,這天啊,怕是很快就要下雪了。”
過了幾日,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白色的雪花飄飄灑灑,仿佛春日的梨花,不要半天,便薄薄的在街麵上鋪上了一層。
程綸穿著青色夾襖坐上馬車要啟程跟禦史一起去河川了。他行禮簡簡單單,倒是帶了不少醫書和珍貴藥材隨身。
程家的人都在來送他,程之明語重心長的叮囑:“此去千裏迢迢,你要小心,凡事以身體為重。”
程綸點頭,程思湊過來拉著哥哥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哥哥記得給家裏寄信,若是平安到達,一定告知。”
程綸看著妹妹漸漸長開的眉目,撫了撫她的頭頂,笑道:“你不必擔心。若是路上遇到什麽稀奇玩意,哥哥定然寄給你。”
程思抹著眼淚點頭。
程綸歎息道:“妹妹嫁人之時,說不準我就看不到了。不過無妨,哥哥最喜歡的物件都在家裏,你若真是定了人家,即便是哥哥不在,隻要你喜歡的東西拿去便是。哥哥都送給你做嫁妝了。”
程思聽著眼淚愈發的洶湧了,嚷道:“哥哥不平安歸來,我就不嫁人的。”
“傻瓜。”程綸揉了揉她的發頂笑了笑,“我這一去也不是不回,想來一年半載也應該能回來。”
他抬頭看看程家的門楣,對父親說:“父親放心,兒子這次出去,便是不能建功立業,也絕不會給父親丟臉。”
程之明點點頭,頗有些感傷:“上車吧,別誤了時間。”
程綸正要上車,卻聽到背後一人叫道:“等等。”
他頓住了,回頭一望,隻見一輛華麗的馬車緩緩駛來,前後都有侍衛宮女太監隨行。
他心中猛然一跳,是她?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下午晚點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