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非晚先洗漱完上床，趁他沒在的功夫，脫了兩件毛衣，留了件打底的黑色羊絨衫，褲子也留了打底的秋褲。

    調好鬧鍾放在一旁先到被窩。

    她在猶豫，該睜著眼還是閉著眼，或者側身躺著。

    猶豫間，季靖枝已經洗漱完進來，也沒看床上的許非晚，在床邊脫了衣服，抱過另一床被子整理好就上了床。

    “要關燈嗎？”他問，口吻很輕透著點疲憊。

    “……嗯。”

    關了吧，就沒那麽尷尬。

    他又下床去門口關了燈折回來，重新躺回被窩。

    “你，你不睡枕頭嗎。”

    枕頭就一個。

    “我用衣服墊著，沒事。”

    雖然同床，但季靖枝給了她足夠的尊重和空間。

    兩人的胳膊是挨著的，不過隔了兩床被子，都是平躺，也不聊天，除了屋子裏的靜謐就是屋外夜風卷過樹林那種沙沙聲。

    沉默了一會兒，他忽然開口，“冷不冷。”

    “不冷，有暖水袋還有暖寶寶。”

    “嗯。”

    “不冷就快睡，明天還要忙。”

    許非晚也很想睡啊，可一閉眼，心髒就開始砰砰的作妖，她想要不是被子捂著就讓季靖枝聽到了。

    季靖枝問，嗓音有種被夜浸染過的沙啞，“第一次跟男性睡一張床？”

    “也不算，我跟許桑榆是異卵雙胞胎，小時候一起睡得還挺多。隻不過那時沒這個概念，沒那些感覺。”

    “什麽感覺？”他忽然出招。

    許非晚沒招架住，“很緊張，很不知所措，很……”

    她突然閉嘴，知道自己著了道不悅的哼哼下不說話了，想了想她覺得就自己吃虧，於是反問。

    “二爺呢，是第一次嗎？”

    季靖枝悶笑，乖乖回答，不過字眼在他舌尖打著轉的韻味很曖昧。

    “嗯，第一次，我也很緊張。”

    夜色中，許非晚翻白眼壓根不相信。

    “媽媽算嗎？”他突然這麽問。

    許非晚：“媽媽肯定不算啊。”

    “那我就是第一次，不過……”

    “我很喜歡。”

    “……”

    很喜歡？？？

    這是什麽撩人心肝直顫的回答？

    很喜歡跟她睡一起，很喜歡睡她？

    還是，很喜歡她？

    “晚晚……”

    “嗯？”

    “要不要聽故事。”

    睡前故事，還有這福利？

    他這嗓音，還不比夜間主播更有蠱惑吸引力。

    她動了動，偏身朝季靖枝這邊，頗為期待，“想聽。”

    她想聽，他就講。

    然後，趁著屋外樹林的沙沙聲，他就講起故事。

    “我認識一個孩子，母親過世得很早，因為一些緣故得不到家裏人喜歡，他被迫離開生活十幾年的地方，提著簡陋的行李走近他從未探知過的世界。”

    “房子隻有二十平米左右，屋子裏散發著黴味，到處都是灰塵，有蜘蛛網，有蟑螂，還有你害怕的老鼠……”

    講到這兒他笑了下，沒得到旁邊的反應。

    許非晚太累了，長途跋涉，吃了泡麵就開始工作，一直到忙到晚上，簡單的晚餐後早是精疲力盡。

    “晚晚。”

    “你還沒跟我說晚安呢。”

    他嗓音太輕柔寵溺了，卻也能聽出其中的小委屈和失落。

    他側身過來，身體往前挪了挪與她眉心相抵，鼻尖碰著鼻尖，如春風和羽毛般吻她眉心，吻她鼻尖，吻她嘴角。

    “晚安，晚晚。”

    “我很喜歡你，喜歡跟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喜歡你看著我的眼神，喜歡你叫我靖枝，喜歡你在害怕時第一個想到我，喜歡你穿著白大褂風采熠熠。”

    “喜歡你睡在我旁邊，喜歡你到不能沒有你。”

    “晚晚，我很自私偏執，我喜歡你，你就是隻能是我一個人的，不能想著別的男性，不能在乎別的男性……”

    “永遠隻能偏愛我一個。”

    “好不好，晚晚。”

    ……

    這一晚許非晚又做了夢，夢到季靖枝跟她表白說喜歡她，夢到在一張床上她躺進季靖枝懷裏，枕著他手臂，被窩裏的手十指緊扣，腳也纏到一起。

    什麽都沒做，就是這樣相互依偎在一起，她也覺得心裏頭特別滿足。

    然後，就聽鈴鈴鈴——

    鬧鈴響了，把她的美夢生生擊碎拉回了現實。

    許非晚坐起來，捏著手機。

    該死的鬧鈴，該死的現實！

    現實見到季靖枝慫成狗，在夢裏還不準放肆浪一番！！

    ……

    七點多，屋外還沒天光大亮，而且細細聽還能聽到冷雨拍打樹林的聲響。

    季靖枝不知幾時醒的已經沒在，被子整整齊齊地放在一旁，許非晚揉著頭在床上坐了會兒去拿衣服。

    隻是……

    衣服裏貼著暖寶寶，這會兒很暖和。

    摩挲著溫暖的衣服嬌俏的臉上羞怯的染了緋色，季靖枝真的好體貼啊，不僅是衣服連雪地靴裏都塞了暖寶寶，穿上之後渾身都覺得溫暖。

    而熱水已經燒好，在水壺裏，他的保溫杯也泡好了紅茶，還往裏麵攙了幾顆冰糖。

    梳洗好，推門。

    季靖枝就在屋外，黑色的一身，裹在身上把他輪廓襯得幾分冷硬鋒利，他似乎有些出神，修長白皙的手指間夾了支煙。

    許非晚悄摸摸的拿出手機，調成靜音模式偷拍了兩張。

    煙雨蒼山做背景，連珠的雨幕中他風姿獨具地在其獨領風騷，那一寸寸的風姿都似大師筆下精心雕琢山水線條。

    “睡醒了。”

    在吞雲吐霧間，季靖枝偏身，殷紅的薄唇向兩邊緩緩展開，眼梢之間添著一抹冬日罕有的殘豔。

    整個輪廓轉變成柔軟，連帶那顆淚痣都頗有幾分不羈的風流。

    許非晚清清嗓子，“嗯，我們該下去了。”

    季靖枝掐了煙，瀟灑的對著寒流吐了口，伸手，“晚晚，牽著我。”

    “下雨了，路滑。”

    這理由，還真是讓人半點拒絕不了。

    雨稍微有些大，又沒傘兩人是一路淋著到舊學堂的，比他們的先到的阮教授等人已經燒好熱水泡了泡麵，竹篾的籃子裏裝著煮好的雞蛋。

    “季先生，小許來了，剛好泡麵已經好了，還有野菜湯跟雞蛋快吃一些。”

    季靖枝今日有些奇怪，話很少，眉宇之間的戾色一直掛著。

    許非晚沒問，心裏略略有些不安。

    “在這邊坐著，靠著泡麵桶暖這手，先喝碗熱湯我給你剝雞蛋。”

    兩位已經結婚有家室的教授看小兩口這麽甜，對視眼露出過來人的笑容，另一位年輕醫生喝著熱湯就有點酸酸的。

    昨日，年輕醫生沒有去，讓村裏一位大叔頂上，實在是醫生的人手不足。(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