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八章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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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以後,李洞玄如約來至孤兒院,手裏麵依然拿著大包小包一堆禮物,韓形似乎習以為常,不再罵他,隻是讓他待在孤兒院,等至天黑。
李洞玄並沒有出聲詢問為何, 隻是默默地跟孩子們玩耍,令他奇怪的是,此時孤兒院似乎少了幾個孩子,那與他最為相熟的小女孩已然不見。
本欲張口詢問,卻看見韓形一臉冷漠,若是開口,恐怕會熱臉貼了冷屁股, 隻能就此作罷。
這一等, 便是等到了天黑, 韓形看向了他,開口道:“得了,咱們走吧,你這娃當真是死心眼,遇到麻煩事還硬要往前湊。”
李洞玄隻是嘿嘿一笑,並不在意眼前這老丈的話語,隻是默默地跟著他走去。
這一趟的目的地是一處民宅,似乎察覺到了李洞玄的疑惑,韓形輕聲解答道:“你可聽說過潛龍會?”
李洞玄搜刮著腦海裏的記憶,似乎想到了什麽,瞪大了眼睛,說道:“難不成這裏就是那潛龍會的據點?”
“非也,非也,隻是一些小魚小蝦罷了,我們的那位陛下,雄才偉略,略施小計便登上了太子之位,至於前太子姬萬藏, 自然是滿心的不滿意,建立了潛龍會,想要蓄勢搶回自己的位置。
殊不知他那點小算計,早就被陛下看在眼裏,登基過後,又略施小計便引出這前太子,本來到了這裏,把前太子幽禁起來就差不多得了,但我們的陛下,英明過人,早已看出這姬萬藏賊心不死,幹脆來了個斬草除根,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名聲。
自打姬萬藏死去過後,潛龍會不單單並未解散,反而越發壯大,裏麵的元老們可是滿門心思扶持姬萬藏之子上位啊。”
韓形的言語之中,充滿了陰陽怪氣,表麵在誇, 實則在貶。
雖然當年那一檔事情並沒有記載在冊, 但李洞玄為官三年,自然知道一些底細,前太子姬萬藏一次外出遊玩中,遇到了當時豔絕天下的傾仙姑娘,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哪怕是姬萬藏也不例外。
雖然傾仙為青樓女子,但是姬萬藏根本不在意,常常流連於青樓,連太子宮都不怎麽回去了,這一番行徑被太子妃看在眼裏,自然是極其不滿的。
但她深知此事不能鬧到宮中,否則會害得自家夫君丟了太子之位,無奈下隻能找人殺死這傾仙姑娘,一介青樓女子,死了便死了吧。
但也不知道姬萬藏從哪裏得知此事的,對太子妃大發雷霆,這時候的她哪裏不知道姬萬藏是動了真心,堂堂當朝丞相之女,太子之妃,比不上一介青樓女子,這哪怕太子妃脾氣再好,也繃不住了,一怒之下便回到了娘家。
此事過後,太子愛上青樓女子這一事徹底瞞不住了,哪怕是酒肆中,也在大聲談論此事,讚歎太子當真是風情才子啊,連傾仙姑娘都愛上了他。
當朝天子對此極為不滿,但並未剝奪了他的太子之位,真正的契機還是在姬萬藏的執迷不悟上麵,人家皇帝都給你機會了,但你還惦記著一青樓女子,得,幹脆讓你當個閑散皇子,自己風流快活去吧。
這一切都在姬萬豪的掌控中,傾仙一直都是她的棋子,哪怕姬萬藏失去太子之位,他依然讓傾仙一直監控著他,建立潛龍會也好,尋求龍象宗的幫助也好,這些他都看在眼裏。
登上皇位過後,他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利用傾仙,把他引來皇宮,幽禁三年,隨後便殺了,一點都不顧手足之情。
李洞玄思緒良多,開口道:“老丈,這潛龍會又與我們有何關係?”
“看著便是了。”
李洞玄定睛一看,卻發現這潛龍會裏竟有幾個小孩,細細一看,有一小女孩極其眼熟。
民宅內一高大男子說道:“大哥,趕緊把這些娃送回去吧,我們這些漢子照顧一群小娃子,這叫個什麽事?”
為首的男子身子魁拔,臉上布滿胡須,盡顯豪俠之氣,他開口說道:“一些小娃娃而已,礙不了什麽事,等明日再說。”
隨後走向那小女孩,盡量讓自己表現得和善一些:“娃啊,我這都幫你找了半天了,還是沒找到你說的那家孤兒院在哪?要不你再說得清楚點?”
小女孩身軀顫抖,眼眶含淚,對著這豪邁男子開口道:“我都說了我們自己能回去,你們非得留我們在這裏做個什麽?”
這大漢也不尷尬,說道:“你說你,迷路恰好迷到了我這裏,若不找到你家院長,我是實在放不下心啊。”
小女孩隻是哭泣著,並未回答眼前這大漢的問題。
這大漢似乎習以為常,對著手下吩咐道:“愣著做個啥,拿點吃食來,沒看到這些娃都餓壞了嗎?”
眼前的這一幕,哪裏是好心人幫迷路小孩回家的景象,更像是惡霸強擄小孩回家的樣子。
李洞玄看向韓形,卻發現他一動未動,表現得極為淡定,他收起內心的蠢蠢欲動,繼續觀看著民宅裏麵發生的事情。
民宅內總共有五個小孩,此時他們表現得極其慌張,根本看不出來他們是從小培養出來的刺客,一矮小的男子丟給他們幾塊饃饃,說道:“吃些吧,若是明日找到你們的院長,便會放你們走的。”
小女孩強忍著委屈,邊哭便把饃饃吃下,這矮小男子歎了一口氣,說道:“老大也忒謹慎了,不過是幾個小娃娃而已,至於這樣嗎?”
不知不覺,夜色已深,這民宅隻有那矮小男子在守夜,其他人已酣然入睡,閑暇無事的男子正抬頭看著月亮,卻忽然發現身後傳來了聲響。
轉頭看去,赫然是今日尋到的小娃子,開口說道:“大半夜的還不睡,出來做個甚?”
小女孩表現出極其扭捏的樣子,說道:“那個,茅房在哪裏?”
“你這瓜娃子,哪裏來的這麽多講究,就地解決去。”
“但是,但是”
眼見著她快要哭出聲,吵醒入睡的兄弟,男子搖了搖頭,說道:“算了算了,我帶你去就是。”
隨後走到了小女孩的身前,想要帶她去茅房,這男子不知道的是,他身後的女孩眼神早已發生了變化,充滿了殺氣,沒有半點猶豫,貼近男子,割喉背刺一氣嗬成,哪怕是成年人也不可能表現得像她這般熟練。
沒有理倒地的屍體,隻是回去對著同伴說道:“快點收拾完回去吧,父親還在等著我們呢。”
隨著這道聲音過後,民宅內掀起了一場屠殺,李洞玄震撼的看著這一幕。
韓形也不奇怪,說道:“怎麽滴,你還當這些是普通小孩,需要你同情嗎?他們早已修煉了寒冰控心訣,心腸冷漠得跟石子似的,這就是他們將來要走得路,他們將來也隻能走這條路。
就算有個萬分之一,你說服了陛下那又怎麽樣呢?這些娃以後還能夠幹一些什麽呢?失去情感的他們也隻能幹這些髒活,他們的羽毛早已染黑,以後隻能作為不詳的烏鴉存在,你做再多,也沒有用。”
李洞玄一把揪住韓形的衣領:“為何,為何要他們修煉寒冰控心訣,這可是魔教功法,會絕了他們的七情六欲的。”
“修煉速度快,而且還剛好能培養成趁手的棋子,何樂而不為呢?你看這些娃,最強的已經築基了,要知道她才九歲啊,九歲築基,未來基本必成元嬰了,而且還忠心耿耿,你說陛下有可能會放棄他們嗎?”
李洞玄失神的坐在了地上,韓形說得對,陛下是不可能放棄他們的,自己做得再多也是無濟於事。
韓形也不惱李洞玄的失態,繼續說道:“我與洪清大師還算相識,你這娃品行也還不錯,這才會大費周章開解你,回去過後忘記發生什麽事情吧,這樣對你,對我都好,你走你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大家都有好日子過。”
說完這句話,韓形揪住他的後衣領,翻身一躍,便跳躍在地,此時的李洞玄已經清醒了過來,對著韓形說道:“老丈,我明白了,我自己回去罷。”
“行,記得啊,別過來哈,要是再過來,我非得動手打死你不可。”
李洞玄勉強的笑了笑,拱了拱手,說道:“那是自然。”
回到家後的李洞玄,並沒有到自己房間睡覺,而是看著自己早已寫好的奏折,用著隻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說道:“李洞玄啊,李洞玄,你何時變得如此猶豫了,身為禦史,自然要糾正陛下的錯誤,但你又為何不敢遞上奏折。”
此時的他哪裏有罵遍百官的意氣風發,有的隻是頹廢,他深知,若是自己遞上奏折,陛下必然會大發雷霆,到時他這官位定然不保,不但如此,以姬萬豪暴虐的性子,甚至會禍及妻女。
煙兒看著書房亮起的燈火,推開房門,詢問道:“夫君,為何還不休息?”
見到自家妻子,李洞玄強行扯出一抹笑意,說道:“沒事,沒事,還要寫幾篇奏折,待會就去歇息了。”
煙兒對自己枕邊人自然是極其了解的,走了過去,抓住李洞玄的手,雙瞳看著他,用著溫柔的語氣說道:“夫君,想做什麽便去做,我不是早已跟你說過了嗎?我與如煙都不是你的累贅。”
李洞玄重重的歎了一口氣,開口道:“為夫這官位恐怕要不保了。”
“那要不回去當一農夫?我早就想看看平日注重禮儀的夫君下田勞作的樣子了。”說完這句話,煙兒似乎想到了什麽,輕輕地笑了幾聲。
李洞玄自然聽出了妻子的調笑之語,刮了刮她的鼻子,佯怒道:“哼,以你夫君的本事,還需要去當農夫?”
隨後又繼續說道:“退路雖好找,但為夫卻害怕連累了你們。”
“說起來我還沒讓洪清大師見見煙兒呢,要不我回鄉一趟?”
李洞玄想了想,自家師傅修為已至元嬰後期,金山寺還有化神境的大能,自然是極其安全的,隨即點了點頭,開口道:“那你先帶如煙回鄉,待為夫辦完事情後,馬上就來尋你。”
想通一切的李洞玄,臉上的表情不再苦惱,恢複之前的意氣風發,對著煙兒說道:“你先回去吧,等我辦完公,便回去休息。”
但煙兒並未走,隻是對著他說道:“按道理來說,女子不應插手夫君所做之事,但煙兒還是有些話想要跟夫君說。
從初識你之時,我便已知你是個什麽性子,說好聽點叫剛正不阿,是非分明,說難聽點那就是一愣頭青,什麽事情都要辨個明白。
我也心知這三年你在官場並不如意,這也正常,你這性子能討人喜歡才奇怪呢。按理來說,以你那有話直說的性子,若是遇事,不會如此苦惱,定然會大筆一揮,奏折一遞,把對方罵個狗血淋頭。
但這次夫君你猶豫良久,想必此事涉及的是龍椅上的那位,害怕連累了我與如煙。其實夫君大可不必如此,我當初之所以傾心與你,隻因你的性子。
說來也是奇怪,旁人巴不得你一輩子都不說話,但我不同,無論你說些什麽,我都不會膩,每每看到你為無辜百姓出頭,我都會十分自豪,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這就是我的夫君。
夫君,我嫁給你,不是為了改變你的性子,你的性子旁人不喜歡,但我可喜歡得緊,這般走下去便好,這般保持著初心,走下去便好,無論路有多長,又有多坎坷,我與如煙都會在的。”
煙兒這一番話說了很多,臉上洋溢著幸福之色,李洞玄也是極為感動,把妻子擁入懷中,兩人不再言語,隻是享受著這溫馨的一刻。
良久過後,煙兒才選擇回去,不打擾自家夫君辦公。
得到助力的李洞玄,精神極為振奮,下筆如有神,把之前寫好的奏折丟到一邊,重新寫了一份,直到天亮,他看著手中之物,不免感慨萬分:“總算寫好了。”
隨後麵露堅毅之色,推開書房門,此行的方向正是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