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螟蛉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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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北村南脫穀聲,收來新粒幾倉盈。日斜人語雜雞鳴。

    婦孺挽筐猶拾穗,牛羊返圈自芻青。此間處處見升平。

    這無疑是一個豐收的時節,一副和平的景象,一片和平的地域。

    太平城,便如其名,安享太平數十載,百姓安居,民生富足。而在太平城的城主府,一間精致華貴的房間內,明媚秋光透過窗戶灑進房間內,四周還點著明燭,燭火還在微微擺動著。

    “啊”

    黑發的青年自噩夢中醒來,原本緊皺的額頭此時滿布冷汗,一種難以言喻的痛楚讓他控製不住的發出了低吟。

    “這是”

    揉了揉還有些隱隱作痛的太陽穴,青年緩緩從床上坐了起來,環顧了四周一圈後,整個人的表情隨之凝滯古裝,古床,古色古香的房間,還有

    長發?!

    是夢?還是說扯了扯臉,手感很實在

    真的穿越了?!

    穆瑜皺著眉頭,看著眼前全然陌生的環境,眼前這古色古香,隻出現在古裝劇裏的裝潢,穆瑜隻覺得一陣心神恍惚。

    “這是,穿越?”

    “我就在家補個劇,填個坑的功夫,也能穿越了?我的霹靂啊!”

    穆瑜張了張嘴,有些啞然無語。穿越什麽的,他也不是沒有想過,但是作為一個唯物主義者,驟然遇到這樣的事情,他認為自己還是有必要稍微緩一緩。

    下一刻,無數的意識碎片不待穆瑜再做反應,已經瘋狂湧入了穆瑜的識海之中,伴隨而來的還有一種足以刺激他昏迷的劇烈疼痛。

    “靠!”

    依舊是那一間房間,昏黃的銅鏡內的影像卻是格外的清洗,穆瑜端坐在鏡子桌案前頭,原本散著的長發此時已經被束好,人也已換上了一席竹紋月牙白的儒衫,看上去倒有幾分清秀俊朗味道,隻是麵色有些過於的蒼白。

    “你也叫穆瑜,你與我,倒也算得上是有緣了。”

    在接收這具身體記憶的時候,穆瑜倒是沒少展露情感,憤怒也有、痛苦也有、悲傷、不甘,不一而足。但麵對現在的局麵,他隻能收拾好情緒,將一切化作二字——淡然。既來之則安之,想要活下去,就注定隻能接受,並適應眼前的一切。

    “同樣是養子,你這個表現也未免有些太拉胯了。”

    穆瑜看著鏡中的那張屬於自己的陌生麵孔,毫不留情的開始了吐槽。

    “不過想一想也是,一個文武雙全的養子,隻怕這一家,更不安生,這麽一想,一事無成或許也是保身之道。”

    “不過隻怕你也想不到,就算你如此,依然無法置身事外。”

    九州之地,幅員遼闊,大夏居於中原,民殷國富,兵強馬壯。而穆瑜的出身,便是大夏朝靖安侯府穆氏。當代家主穆衡平蠻而封侯,被朝廷任命鎮守太平城,也算是一枚封疆大吏。

    奈何穆衡膝下久無子嗣,便過繼了一人到膝下延續穆家血脈,便是穆瑜。

    若是就這般按部就班的發展下去,穆瑜學習文武藝,延續穆家家名,甚至立下功勳再進一步,也並非不可能。

    但是這一切隨著穆衡親子的降生都被打破了。當穆家有了真正血脈上的繼承人之時,穆瑜這一個年輕力壯的養子,便成了整個穆家最為尷尬的存在。

    所幸穆瑜本身好文厭武,武道修為隻是一般,但饒是如此,在穆衡親子降生後,穆瑜也遭遇了不止一次的刺殺,幾次險而又險的死裏逃生。

    最終,為了活命,穆瑜隻能主動請命前往邊境鎮守軍堡,美其名曰為國效命,但明眼人都知道,這無異於自我流放。

    但是穆衡不待半分猶豫的便允準了穆瑜的要求,隻是穆瑜沒有想到,就算自己做到了這個地步,也依然逃脫不了針對。

    所謂重耳在外而生,申生在內而亡如今看來,著實是一個莫大的笑話。

    斬草除根,才是這些人真正的行事方式。

    “大公子,軍馬已經整頓完畢,吉時也已經到了。”就在穆瑜魂遊天外的時候,房門外傳來了一個平靜而蒼老的聲音。

    這個聲音穆瑜倒是也不陌生,穆府的老管家,也是昔日穆衡在沙場上的生死兄弟,二人相交數十載,後來在戰中廢了手,提不得刀,便來到穆府做了管家。整個穆府,縱然是穆衡的夫人也要對其禮待有加。

    “好一個吉時啊”

    穆瑜看著鏡中的自己,喃喃自語的說道,一種強烈的不適感,在他的心頭蔓延,那是屬於前身的不甘

    “我知道了,馬上過來。”

    穆瑜淡淡回應著屋外的那人,與平時不同的是,這次並沒有帶上什麽敬語。屋外的老管家也不以為意,一瘸一拐的轉身離去。

    一個修為平平的螟蛉子,又有什麽值得在意

    起初他還有些同情,但這麽多年下來,那些情分,也早已揮霍盡了。

    “該走了,穆瑜。”

    穆瑜看著鏡中的自己,那張臉本該陌生,此時又無比的熟悉。

    “我不能保證我就一定會做的比你更好。”

    “甚至,我都不能保證,我能或者到達邊境。”

    穆瑜低聲自語。

    這世上隻有死人才是最保險的,而對方都敢在侯府內明目張膽的下手,更遑論前不挨村後不著店的荒郊野外了,就算有隨行的護軍那又如何?!

    甚至,他都不敢保證,那些護軍是否有真的安全。

    但,這條路,從一開始,就注定了。

    “你,與我,從一開始,就別無選擇。”

    說完這一番話之後,穆瑜緩緩起身,來到緊閉的木門前頭,抬起手解下門栓,伴隨著吱呀的一聲,房門緩緩被拉開,溫暖的陽光徑直照射進房間裏,也照耀到了穆瑜的臉上,刺激的穆瑜下意識的眯上了眼。

    邁過門檻而出,庭院裏,或者說整個靖安侯府,此時都是一切如常。

    如此,穆瑜更是清晰的感受到了前身這個螟蛉之子在這個家中的“分量”。

    在意嗎?

    或許

    此時的穆瑜不帶半分的猶疑,徑直邁步而行,循著記憶而行。

    踏路而行,自有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