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新的鍾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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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艾米奶奶安然睡去,晨伊移開視角,目光落到監獄。
苦難鍾樓如此多的燈火,顯然,自己不止虧了二十銀裏德。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真常見的橋段。”晨伊自嘲道。
世間悲歡故事總因過於常見而俗套。
而先寫俗套段落的大家總能寫成經典。
“以後我要自己寫本經。”晨伊自言自語地笑道:“不能直接動筆,要托人轉述。”
獄長不在監獄裏,晨伊把視角移到他家,隻見到他熟睡的妻子。
“嗯?去哪了?”晨伊開始不斷切換視角,找尋獄長的身影。
最後,在鎮上洗衣浴場邊上的酒館裏,晨伊找到酩酊大醉的獄長,還有教士和獄卒們。
“多少,那食人魔生出的腦子給了多少?!”獄長臉頰醉紅地大笑著。
“八十六銀裏德!還有快一升鹽和雜七雜八的。”記錢的獄卒一旁醉醺醺道,葛朗台似的獄長大方了回,那銀錢全算他們的。
教士手裏捧著木杯,斯文地抿著渾濁的麥酒:“獄長大人,學者那裏給了多少銀錢?”
幾個獄卒紛紛豎起耳朵,配合獄長做這差事,多多少少知道些內情。
獄長猛灌口麥酒,打了個飽嗝,伸出六根手指。
“六十銅迪爾?”教士大吃一驚,那算下來足足有十銀裏德一個人。
“迪爾?裏德!”獄長哈哈大笑,“一個六十銀裏德!三十多個!那群農奴,就是豬跟食人魔雜交的腦子!”
“整個酒館,我現在就能買下來!”獄長吐著醉氣道。
一個六十銀裏德,三十多瓶麻風魔藥,快兩千多銀幣!莫說買下酒館,置辦一個有十幾頭公牛、母牛,圈二十頭綿羊的莊園完全不成問題。
而兩千多銀裏德,隻有收上來的八十多分到他們幾人手上,幾個獄卒暗罵他吝嗇如侏儒的同時,也驚歎巫師出手闊綽。
驚愕過後,教士眼裏流露貪婪,小聲道:“獄長大人,按事先說好,我得分三成。”
獄長瞪起眼,醉血色的臉在昏暗燈光下凶神惡煞,吐字震聲道:“一成!隻有一成!”
教士被喝住,獄長站起身,狠狠盯住他,眼睛要剜出肉來。
“一成主會詛咒你”他顫聲留下這句。
“教士,去你的主和我的主,”獄長冷笑道:“經書裏還講,哀悼日後一個月不能喝酒,不可碰女人,去他的,我那狗日的身體碰和靈魂有什麽關係!”
教士差點抓不穩木杯,隻見獄長招呼幾個獄卒,喝道:“你們幾個,今晚也去他的主!帶教士去洗衣浴場,你們搞幾個,我全買單!”
早就明白兩千多銀裏德自己無份的獄卒聞言紛紛歡呼,粗俗地推杯換盞,把酒水淋到各自頭上。
晨伊遙遙看著這些,方才知道自己不是虧了二十銀裏德,而是六十。
“繃。”晨伊不禁吐出母語。
幾個獄卒硬灌教士劣質的麥酒,把他駕著到洗衣浴場,眼下即便宵禁,周遭沒有火光,但洗衣浴場裏頭偷偷亮著火把,又在酒館附近,摸著黑,獄長帶著獄卒教士踏進裏頭。
而洗衣浴場裏頭,常常有年齡各異的洗衣女仆服侍。
“鴇母媽子。”獄長熟撚地吆道。
把一切停住。
晨伊並無現身的打算,也沒必要在獄長麵前顯聖。
顯聖、以那帶光的麵貌出現、引導情緒不過是千柱雲海權柄的一個部分。
“就好像打籃球隻是科比的一部分。”
隻是後來沒找到另一部分。
晨伊熄滅燈火,已有了想法。
獄長見老鴇弓著腰掂著腳小跑過來,陪著笑臉道:“獄長大人要來洗浴?”
“不止我,還有這教士和幾個小夥,叫幾個最年輕的出來!”
說完,獄長丟下幾枚銀裏德,猴急鑽進洗浴的篷子裏頭。
沒過多久,一個妙齡少女舉著燭火被送了進來,嫣然一笑。
獄長屏住呼吸,順勢扶住她的香肩,柔軟的觸感,浴後的香氣撲鼻。
少女楚楚動人地低頭解下他的衣物,借著酒勁,獄長拍拍她臉頰,讓她張嘴,俯下身勾住。
外頭似乎下了大雨,獄長聽不清別的聲音,醉意濃烈的他眯上眼睛。
有什麽堵住他的嘴唇,他稍有疑惑,什麽時候人能長兩張嘴。
他半睜開眼,七八英尺的壯碩人影在眼前晃蕩。
燭火閃爍,屍灰色帶鱗的皮膚,肥大疊著贅肉的肚腩,粗壯的手臂,漆黑狹小的瞳孔,豬食般的腥臭味擠滿他口腔,醜陋的食人魔在極力服務!
這不是最關鍵的,這食人魔有兩個頭!
一邊滿嘴獠牙,另一邊黃牙鈍口!
獄長瞳孔睜大,難以言喻的惡心和恐懼擠占身體每一寸,他下意識拿出吃奶的力氣拚命掙紮,但這無疑在跟食人魔撓癢癢。
那食人魔緩緩舉起原本俯下的腦袋,羞澀的露齒笑了。
獄長胃液翻滾,喉嚨鼓動,卻立刻被堵上了嘴。
昏暗中,他瞥見了那七八英尺下的東西。
公的!
血液上湧,他昏死過去,腦子再也受不住,想解脫自己。
然而不知為何,不到半秒轉醒。
篷子外的簾子被風卷起,又一個食人魔走進來。
他將清晰經曆一切。
晨伊看著豬圈裏被拱來拱去的獄長,很快便切過視角,不忍再看。
食人魔是個幻象,真正上手的是公豬們。
或許獄長清醒過來,會慶幸那些隻是豬。
不忍再看隻是因惡心,但反正惡心不到自己。
苦難鍾樓僅剩一層的燈火,晨伊看向那剩下幾人,想了想,最後搖了搖頭。
“篡改了這麽多次,還是先推演一遍,剩下的,記到下次。”
晨伊剛剛投射出虛影,正打算運轉。
就在此時。
轟隆!
轉過頭,這次他清楚看見雲海卷動。
比之前所注意到的要更為劇烈。
恍惚間,雲海雷霆交錯,仿佛有雷鳴自大地的裂隙誕生,直擊天空!
心房裏仿佛聽到來曆不明的顫鳴,晨伊扶住禦座,極力捕捉那虛幻的鳴聲,漸漸的,那聲音壓過雷鳴,什麽野蠻的東西在敲、在撞,回過頭。
那無形塔托住的青銅門赫然在前!
晨伊違背自己意誌地盯起青銅門蒼老變化的圖案,喧囂的雨正在門上下著,沒有那種撕裂腦子的痛苦,他沒來由的恐慌,不均勻的雨線開始扭曲,他看見年複一年的風暴,蒼白的雨水淹沒整個蒼穹!他看見哀嚎的大地,死透的雨水!最後,一座衰亡的城一閃而逝
禦座右側,一座鍾樓緩緩升起。
其上,唯有經書上的箴言。
善有善報,非在來世。
惡有惡報,隻在今朝。
因這乃理想國。
祂的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