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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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塔內,卡西姆手捧著羊皮卷,粗看下,著實樸實無華,唯有磨損的卷角,泛黃的卷麵,能看到曆史的痕跡。
這張羊皮卷,是苦難靈廟的歐德送來的。
卡西姆盯著其上的句子,不過兩段,其字形古老而神秘,不是表音文字,而是表意文字,字形仍有象形殘留,除此之外,或許還有別的異樣。
可自己不是語言學者,不敢斷定其他。
卡西姆拆開歐德一並送來的信箋。
“我們親愛的同工,對於這張手稿上的語言,我們依舊所知甚少,即使教內最淵博的學士,也僅能推斷其文字,或許同某些數理有關,這真是一種奇怪的語言,它並不像特別加密而來,而是每一個字體蘊藏數理。這或許是同某些矮人語言有關。
我的同工,這就是我們所知的全部,我已盡可能列出對你有用的信息。希望你能找到破譯的方向。”
卡西姆略過最後的問候語和恭維話。
捧起手稿,照著油燈閱覽,卡西姆反複細看。
“如果是數理,那可不是我的專長。”
雖然探尋神秘學必須具備一定的數理知識,但在神秘學上,數理往往充當輔助工具。
多數學者並不具備鑽研數學的能力與耐心。
卡西姆撐著額頭,久久思考。
“如果說數理,那麽”卡西姆想到了一個人,“羅納德?”
他聽過講經院的人提起過羅納德的數學天賦。
盡管羅納德的愚笨眾所周知,然而,最近卡西姆又突然聽聞他頗有數學天賦的傳聞。
“不羅納德腦子不太正常,除了他還有呢。”卡西姆仍稍有糾結,“伊莎主祭更不行,讓她知道我在接觸異教修會就麻煩了。”
好吧,多次思慮,自己唯有羅納德一個選擇。
“找個機會,把他吸納進天國結社,要求他絕對保密,隻能這樣了。”卡西姆無奈地自語。
晨伊舀水清洗餐具,得益於騎士家庭的過往,家裏留有一套木質餐具,種類齊備,無需像一般鎮民一樣,直接切下麵包當盤子,鐵鍋裏的湯勺輪著公用。
“你要到書房畫魔法圓?”黑德薇希不置信道。
“嗯我怕像上次一樣,被什麽幹擾了。”
晨伊其實是在找借口,他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登上神國主保,即使是妹妹。
“好吧,小心些,”黑德薇希抬抬眼瞼,關心道:“別關門。”
“啊”
“我得看著。”黑德薇希一本正經,“神秘學很危險,不然大家也不會說是巫術。當然,我不是反對你哥哥你知道我的意思。”
“你擔心我?”晨伊簡練地幫她表達想法。
嗝。
黑德薇希打嗝似的語塞了。
“嗯,是的。”她緩過來,承認道。
晨伊笑了笑道:“那我虛掩著門。”
“嗯嗯。”黑德薇希頷首表示同意。
洗完餐具,晨伊走進書房,虛掩房門,留下一個人的大小。
已經入夜,晨伊籲出一口氣。
“克裏斯托弗神父或許已經到聖地了,不知道”
晨伊記得不錯的話,異教的火刑時間同真教相反,不在白天,而是晚上。
想到這裏,晨伊不免悵然。
“先畫好魔法圓。”
晨伊心想著,揀出從學院拿來的材料,卡西姆很大方。
用純水稀釋過的血,晨伊繪好魔法圓,圖案依舊是真理圓環,寫下經書上的箴言。
六個天使尊名,晨伊隻寫了三個,因為另外三個尊名起主保作用,而自己無需他們主保。
擺放好祭品,晨伊潑灑聖水。
晨伊屈膝跪坐魔法圓前,闔上雙眸。
再度經曆往常一般的痛苦後,他登上神國。
千柱雲海之上,晨伊俯視著複活鎮。
如往常樣簡略一掃。
“洛梅阿,她要出門?”晨伊隻是瞟了眼,視線便挪回到自己身上。
拉近視角,晨伊揮揮手,熄滅掉兩座鍾樓僅剩的燈火。
微光落下,指尖抬起,晨伊在魔法圓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回去前,他看見客廳裏的黑德薇希,來回踱步,幾次想湊到書房外,又幾次忍住。
意識重回軀體,晨伊吟唱起儀式咒語,啟動儀式奇點。
“吾王之王,再造天國的唯一神祗。
我對您懷有訴說不盡的讚美與尊崇”
闔上雙目,晨伊睜開掌心靈視之眼,以白金文觸發儀式奇點。
魔法圓渙起藍光,那三個自天國寫下的名字,煥發截然不同的金色光芒。
眸裏景象迅速轉換。
晨伊再次踏入克裏斯托弗記憶片段。
半塌的塔樓,鑲入投石的房屋,昔日輝煌高聳的教堂尖塔已被折去一半,可見半埋土裏巨鍾,四處皆是殘垣斷壁。
眼前的聖地,已然淪陷了。
此時已經入夜。路上隨處可見橫倒街頭的真教徒,麵色蒼白,衣衫襤褸,沒有淪為奴隸的他們大多是城內交得起贖金的鄉紳貴族。
異教徒們,不論貧富,皆跪在廣場,雙手緊攥,無比虔誠地祈禱,即使慶宴已過,仍能一窺到奪回聖地的愉悅,其中不乏原本就生於聖城者。
高大巍峨的聖銀大教堂,此刻牆壁浮雕碎落一地,仿佛搖搖欲墜。
教堂破碎的台階上,大廳內。
來不及逃出聖地的老弱婦孺們聚到這裏,或倚靠牆角、或躺倒在地、或相互慰籍,他們軀體瘦弱,苦苦守著劫後餘生的寧靜。
晨伊看見熟悉的麵孔,艾莉娜剪著破舊衣服作繃帶,神父的弟子安撫著驚魂不定的平民,安妮依偎在她母親的懷裏,水靈靈的眼睛滿是不安。
供奉在諸聖徒像前的石碗,燭光熄滅了大半。
克裏斯托弗神父,他蹲在斷肢的傷兵前,其傷口僅僅經過粗糙處理,士卒臉上寫滿哀戚和絕望。
“神父我該怎麽辦?主啊,我沒守住你的天國神父,主會原諒我嗎主在哪裏?”士卒胡言亂語著,額頭滾滾發燙。
“沒事的,會沒事的孩子,閉上眼睛,好好休息好好休息。”克裏斯托弗安慰著士卒,臉上寫滿疲倦滄桑。
“克克裏斯托弗。”虛弱的嗓音自神父身後傳來。
克裏斯托弗回過頭,殘破的修士袍,包紮著的額頭下,麵容蒼老,是他的摯友,卡洛揚主教。
神父走過去,緩緩蹲下。
“我還有多久死?老朋友。”卡洛揚主教盯著神父,沙啞道:“你的醫術是我們間最好的別騙我,告訴我,我還有多久見主?”
“卡洛揚或許還剩三天。”遲疑片刻,克裏斯托弗如此道。
“好吧,該死的異教徒,要把我送去見主了。”卡洛揚自嘲地笑了笑,又因扯到傷口嘶了聲,“老朋友,主我是見到了,可我怎麽把祂老人家的神諭傳下來呢?”
克裏斯托弗看著依舊幽默的摯友,不禁笑了,笑著笑著,又努力皺住眼皮。
神父安慰幾句,正欲起身離開時,卡洛揚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老朋友我聽說,異教徒的次尊,要求你交出聖物。”卡洛揚炯炯地盯住神父,死死不放,“克裏斯托弗,我以本名稱呼你我隻有唯一的遺願,教堂的聖物:聖徒寶血,絕對不可交予異教徒之手,你寧可毀掉它!你不可懷著愚昧的仁慈,這是我的最後遺願。”
克裏斯托弗闔緊幹燥的嘴唇,一言不發。
卡洛揚壓低聲音吼道:“克裏斯托弗,‘萬般為難之際,唯有以身殉道。’不要告訴我,你忘了這句箴言。”
神父回頭,環視每一位流離失所的難民。
“若你交出聖物,即是玷汙神明,必會墜下地獄,克裏斯托弗。”卡洛揚的眼珠泛起渾濁淚花,“老朋友,我不想上了天國,卻得知你在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