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主教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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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年前,環形大教堂最後一任主教本篤·艾克蒙有記日記的良好習慣,這種習慣即使在和他一樣識字的修士中也不算多見。

    在日記的第一頁,琴杜伊爾看見這本日記的記述開始時間是聖維娜卡納割腕流血十年後。

    【主神曆1957年,12月14日,星期三,晴。

    我不知道這是第幾個晴天了,我唯一知道的是,晴天現在越來越少。

    據說,城外某個村落裏下了蒼白驟雨整個村落都患上了死魂病,我已派幾位修士去照看,希望能帶回來好消息。望主眷顧。】

    【主神曆1957年,12月29日,星期四,陰。

    又是一個陰天,今天鍾敲了十一下,準備到新年了。那個村落盡數染上了死魂病我們的修士沒有能力救治他們,我隻能親自去一趟了。唉,主啊,望您庇佑,通過我的雙手,讓那些人脫離苦痛吧。】

    【主神曆1958年,1月12日,星期五,陰。

    那個村落的人,我們盡全力也隻能祛除三分一的人身上的死魂病,剩下的村民唉

    主啊,寬恕我的過錯望他們能走上您的國。】

    琴杜伊爾讀到這裏,停頓了片刻,而後看向晨伊道:“剩下的村民或許是死了,我在族裏的典籍看到過,那時處理死魂病的辦法,很長的一段時間以來都是以火刑祛除。”

    “繼續讀吧。”晨伊盡量保持平靜。

    而後,琴杜伊爾接連讀過不重要的幾頁,大多是記述一些家常與不值得過多注意的瑣碎。

    【主神曆1958年,1月12日,星期五,雨。

    今天上午是晴天,中午一過就開始下雨,所幸雨水不是蒼白色的。不過,整個北土各地的教堂和修道院都接連傳來噩耗,死魂詛咒還是未能有放過我們難道真如那些異教徒所說

    不,我怎可聽那些謬論,主才是我們唯一的神。】

    【主神曆1958年,2月23日,星期四,雨。

    威弗列德國王召見了我,同我詢問眼下的景況,我沒有隱瞞,隨後我們之間陷入長久的沉默。

    他受聖維娜卡納擁護登上王位,不得不說,國王的眼睛很虔誠,充滿信念,實在想不到在十多年前,他還是個被兄長迫害出公爵領的次子。

    夜晚下起了雨,萬幸不是蒼白色的。】

    【主神曆1958年,3月17日,星期三,晴。

    少有的晴天,少有的晴天!

    我在做晚禱的時候,看到一束光,穿過玻璃打在了聖像上,這或許是主的啟示。】

    在這一頁後,琴杜伊爾又接連讀過並不重要的十多頁。

    晨伊說道:“當你看到值得注意的地方,再讀出來吧。”

    琴杜伊爾點點頭,照做了。httpδ://ъμé

    於是,她的眼珠迅速轉動,以精靈敏銳的視力極快地掃過日記的內容,沒有停留超過一秒,她連續翻過數十頁,方才停了下來。

    【主神曆1960年,4月5日,禮拜日,雨。

    逐漸有駐堂神甫和修士們各地的教堂和修道院逃來這裏,懇求我免去他們的職務,要我寫信給教宗,讓他們去到北土外的地方任職我已經對這樣的要求麻木了這些人真該死,若蒼白驟雨落下,沒有他們在任上,當地的信徒又如何領受聖水,及時祛除死魂病。

    主啊,看看這些人吧,自詡虔誠,沒有一天不領受聖餐,享受安謐,在今天卻將他們的兄弟姐妹棄之不顧。

    聖維娜卡納,聖維娜卡納我願用我的生命懇請主,讓她重返世間,療愈這世人的痛苦。】

    類似這樣,琴杜伊爾遇到值得注意的地方,才會稍微停下來,將日記的內容誦讀。

    晨伊默默聽著。洛梅阿則站在一旁,即使軀殼內的靈使本體多麽沸騰,也不敢出一句聲。

    【主神曆1963年,6月14日,星期一,陰。

    國王告訴我,各地莊稼都壞死了很多,即使有光照術儀式也無濟於事,他說或許是因死魂病死了太多的人,餓死的人竟比他想象得要少。

    到了現在這種地步,連國王也不得不求助於巫術了。

    那些異教徒們,他們重新組織起來了,昨天竟然查出一個軍械庫的長官私底下皈依了異教一直協助他們將武器偷運出去。

    主啊,黑暗降臨了,世人要淪喪】

    【主神曆1964年,2月1日,星期四,雨。

    兩個月前,我試著寫信給異教徒的領袖哈倫,嚐試說服他們。但根本沒用,他們要求威弗列德國王要麽改信,要麽將王位拱手讓回給前王室。這群褻瀆愚昧的異教徒們竟然還想再擁立一位異教徒國王!他們難道忘卻了聖維娜卡納的恩典了嗎?!這群忘恩負義的混賬!

    除此之外,這群異教徒褻瀆的話語更讓我難以理解,他們竟然敢說我們觸犯了那位異教神的禁忌,此刻審判來臨,唯有安靜等待審判,世人的痛苦才會早日終結。倘若反抗審判,不僅無濟於事,更會延長審判的日子。主啊,聽聽這些褻瀆的言語吧,望您寬恕他們的罪過。】

    【主神曆1964年,7月3日,星期二,陰。

    那些異教徒們開始暴動了,還好國王及時派人鎮壓,現在全城進入了戒嚴。

    那個異教徒領袖被扣押之前,竟然還在人群宣稱:“聖都所有掙紮,隻不過是通往審判教義之路。聖維娜卡納隻不過是吾王之王的審判先行者。”

    他還說,“整個世界還有什麽高於神的意誌麽?”

    他們怎敢說出這樣褻瀆的言語,他們豈不知自己遵奉的是偽神一位!

    主啊,愛我們的主,寬恕我此刻的憤怒吧。】

    【主神曆1965年,1月5日,星期一,陰。

    已經好幾天不見晴天。

    聖都外,我已無力阻止那些駐堂神甫和修士們外逃那異教徒領袖哈倫他這些年來無數次走上街頭,以他的妖言煽動民眾,蠱惑他們皈依那異教神身為主教的我同樣無力阻止。

    主啊,您還垂憐世人嗎?望您能擁抱我們,讓我們領受您的恩典,走入您的榮光中。

    我帶著修士們立下一麵牆壁,上麵將寫滿獻給您的話語。

    要知道,這世間還有無數善人,他們終生行善,信仰您,愛您。】

    琴杜伊爾時而停下,讀過幾篇日記,能從文字裏看出,寫日記的主教本篤在一日接一日中,慢慢地,無力地滑落絕望中。

    而當琴杜伊爾翻到日記的最後三分之一時,又停了下來。

    這篇日記隻有一句話。

    【主神曆1965年,6月12日,星期一,雨。

    聖都今夜下起了蒼白色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