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宇之前，馬車飽受灰霧捶打，勉力支撐著，毫無回擊的能力。

    晨伊繼續向前，那團灰霧的形狀並沒有隨著自己的接近而清晰，而是愈發模糊，好像自己在一下下漂浮入霧中。

    闔上肉眼,晨伊抬起手心，以瞳孔中的純金火焰凝視這團迷霧。

    數不勝數的細小文字遍布灰霧，它們古老而沉重，是組成迷霧的小水珠，它們呈淡灰色澤，好似某種墨水蒸騰而成。

    那些文字十分眼熟。

    【家族中第一代人因烹父食子觸怒諸神，背負起滔天的詛咒。第二代人皈依吾王之王，受了神的賞,得了他想得的,因他順應了神的旨意，他的後人卻要失了他所得的，因他背離了神的道。】

    這樣的寫作手法，往往能在曆史與經文的記述中見到。

    晨伊無意間瞥向其中一段文字，僅僅一眼，便從神性中明白。

    這種文字常常撰寫在某一種古老的羊皮卷上。

    就如同

    複活鎮那張來曆不明的手稿。

    晨伊唯有想到那一張手稿，這彌漫在迷霧四處的文字，與那張手稿上的文字形態極為相似。

    屏住呼吸，晨伊的身形加快，往那命運的眷屬——迷霧之語而去。

    他不再壓抑神性，身形一下閃到馬車前，迷霧之語方才反應過來，數不清的文字迷霧四麵八方壓迫過來，寬大得如同不斷收下的堅韌漁網，迷霧的壓迫又如大理石巨像從山巔重重墜下。

    晨伊將靈視之眼舉高。

    “諾拉裏奇。”

    掌心的古言“拯救”迸發出輝光，將一個個靠近的文字焚毀吞噬，遠方迷霧的核心出嗡鳴不已,似在慘叫。

    純金的火焰仍舊燃燒。

    漸漸的，那些文字收攏起來，霧氣稀薄，迷霧之語在星宇間，無聲無息地消散。

    晨伊知道，迷霧之語隻是暫時逃散了。

    回過頭，晨伊望向已然殘破不堪的馬車，四角的聖徒像幾乎都斷裂開了，車廂內凹得不知還能否容下一個人落座。

    “你好，瑟琳娜。”晨伊輕聲開口道。

    馬車內沉吟了良久，才幽幽傳出素雅的嗓音：“沒想到我們再次見麵，會在天體國度，而且你如今的變化令人稱奇。那位存在真的不可思議。”

    瑟琳娜並不清楚晨伊就是她在千柱雲海之上所見的存在，而是依舊把他當作被那位存在選召之人。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晨伊也順應她的想法，說道：“我如今受祂的選召，是祂的以馬內利、麥西哈、彌賽亞。”

    “以馬內利、麥西哈、彌賽亞”瑟琳娜頓了頓道：“真是富含奧秘。”

    “你為何會被圍困在這裏？”頓了頓，晨伊以白金文笑道：“銀發的魔女。”

    “此刻我理應受你嗤笑。”瑟琳娜的語氣急促，情緒盡量平穩下來，道：“我一開始未曾想到，祂想要求取的秘密,竟然會如此棘手。”

    “祂知道，且必將回報你。”晨伊平淡道。

    瑟琳娜稍稍抬了頭，透過馬車直視晨伊，確認性地問道：“祂會回報我，這是祂的原話？”

    “我隻會如實傳達祂的旨意。”晨伊高深莫測道。

    馬車內，晨伊聽到瑟琳娜的吸氣聲。

    “你會是一位神人或聖徒”半響，瑟琳娜幽幽道，“你這種語氣讓我想起一位故人。”

    晨伊不置可否，對下半句問道：“你說的故人是聖維娜卡納？”

    “不錯。”瑟琳娜又掃視了晨伊一遍，盯了盯他手上純金的火焰，“她曾救我於水火中，我卻傷她害她。”

    話音剛落，瑟琳娜便噤住了嘴，不願再多說下去。

    晨伊也沒有追問，而是道：“祂想知道，你求取得如何了？”

    “我不曾怠慢祂的儀式。”馬車內，瑟琳娜歎了口氣，晨伊聽見她抬手抓住了發梢，“盡管我如今遭受了重創。不過，所得頗豐。”篳趣閣

    “那我們暫且先從儀式中返回。”晨伊望向迷霧之語逃竄的方向，交代道：“回到古老聖都時，我所聽到的每一字每一句，祂都會聽到。”、

    瑟琳娜鄭重地點頭，開始在心裏謹慎地組織措辭。

    自天體國度返回，晨伊雙腳落在地麵，感受到腳踏實地的觸感。

    馬車旁邊的拉奧很是興奮，它感覺到主人的歸來，肉質角騰空著，手舞足蹈起來。

    晨伊望向琴杜伊爾和洛梅阿，給她們打了個手勢，示意她們不必上前，自己要與瑟琳娜深談。

    眼前的馬車完好無損，與天體國度裏的狼狽模樣簡直天差地別。

    因這輛馬車也是一種生物，有其靈魂，透過車廂的表象，晨伊能看見其靈魂十分衰竭，急需靜養。

    這時，瑟琳娜先開口了，她道：“好吧，我是否可以認為，現在起，你全權代表祂的意誌？”

    “不，祂說：祂的意誌不會被任何人或物代表，”晨伊以靈視之眼凝視著馬車，神秘莫測道:“是我被祂代表。”

    “富有哲理。”瑟琳娜沉吟了良久才吐字道。

    “現在，你可以開始交代你所求得的秘密了。”晨伊回歸正題道。

    “好吧，”瑟琳娜的嗓音有些掩蓋不了的虛弱，她深吸口氣，吐露道：“正如我之前所說，儀式一開始非常成功。但我沒有說完全。”

    “哦？”

    “好奇心，人類這種生物真的很難壓抑住這種情感。”瑟琳娜頓了頓，咬牙切齒道：“是的，我求得了那個秘密，但那個秘密太過模糊了，加上我對維娜卡納我對她的情感很複雜，總之，我太想知道這個女人的事了。”

    “看得出來。”晨伊道，“你後麵遇見了什麽，你接著說。”

    瑟琳娜的語調少了幾分此前見過的悠然與優雅，她似在克製，繼續道：“祂所想求取的秘密，我已經求取到了，聖維娜卡納與祂口中的黑德薇希之間的關係在於那一場被她停住的風暴，祂口中的黑德薇希的先祖，就是被她用農人的井水救下的人之一，那個人姓普涅，是位克希貴族。”

    晨伊微微一怔。

    這印證了聖維娜卡納所說的“為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