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拜羅伊特節日劇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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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寧坐在遮陽傘下,就《特裏斯坦和伊索爾德》的一切侃侃而談。
當年,瓦格納毅然暫時中止《尼伯龍根的指環》的創作,轉而投身於《特裏斯坦和伊索爾德》,自然是野心勃勃,企圖以一部劃時代的‘樂劇’,來詮釋叔本華“唯意誌論”、“音樂作為最高藝術”的哲學和美學思想!
這就不難解釋,為什麽範寧從上半年接受特巡廳約談之後,從《第五交響曲》進入第三樂章的創作階段後,總是會想到瓦格納,並在今日決定再現這樣一部作品了。
《特裏斯坦與伊索爾德》,取材於前世古代歐洲傳說和中世紀文學,但瓦格納根據自己的理解,對內容進行了大幅度的調整和刪改。
當然,範寧在這一世為大家講解時,就得做更多“架空”和“魔改”的解釋了。
但這不妨礙身邊的畫家馬萊和兩位姑娘,都聽得非常認真、非常出神。
“.騎士特裏斯坦愛上國王的未婚妻伊索爾德,本就是一份有悖俗世倫理規範的情愛,又因魔藥的推波助瀾而愈加不可遏製,兩人置警告和危險於不顧,忘情於海誓山盟之中.就這樣在痛苦的困惑和掙紮後,兩人最終平靜而欣喜地接受死亡,以此才得以解脫命運的擺布,並達至永恒的涅槃。”
“貫穿該劇的主線,是一個具備典型‘叔本華’式色彩的核心意念——你們姑且認為這是一位生活在不存在秘史中的古代學者。”
“這一意念認為,無法抗拒的愛欲是生命中的最高實質!”
“它全盤掌控,支配一切,並偽裝成塵世生活中的各種明火與暗火.卷入其中的凡俗生物,隻能聽任這個無所不在的‘意誌’。”
“欲望是痛苦的,人必會想盡辦法滿足欲望,但滿足後又必將生成新的欲望。因此痛苦並非概率事件的不幸,而是世界意誌的必然之環。”
“存在不隻一種抗爭的途徑,不過唯一勝利的時刻,是死亡的時刻,而且,這絕非能通過自殺達成‘惟意誌論’唾棄自殺!這是屈服於意誌的懦弱行為,隻有經曆了積極抗爭過程的死亡才能逼近於精神的勝利!.”
眾人在聆聽中感受到了範寧在闡述多種秘密,有“燭”,有“池”,還有關於“燼”的
“然後,想象音樂,想象這一過程中令人可敬的音樂!”範寧用手比劃著一片空間。
“它把那僵硬的、呆滯的舞台,在一定程度上融化成為流動、順從的、感受印象的、精氣般的立體書,而它自身那不可測量的底層就是感情的海洋本身.以這種效果為目的,以音樂藝術為中心,諸種藝術便結合成為一個‘整體藝術’,我們這部關於愛情與死亡的樂劇,就是‘整體藝術’的一種!”
範寧論述完後長舒口氣,給自己灌了口涼白開。
“這是一部悲劇吧?”羅伊輕聲問他。
“當然。”範寧肯定道。
“當然。”希蘭跟著點頭並攤手,“你看他自從到了聖珀爾托後,狀態一直懶懶散散,但是今天忽然就來勁了,顯然,隻有在聊到死亡、憂鬱或悲劇性質話題的時候,他才能有這麽活躍,我早就領略過了。”
“這一點,我也見怪不怪。”羅伊作著思索,“不過你怎麽在寫‘小柔板’的同時,選擇了構思和創作這樣一部作品呢?”
“目的又不一樣。”範寧說道。
“目的?”
“是啊,這個是為了出名。”
“.是嗎?”羅伊偏了偏頭。
“沒錯,謝天謝地,沒錯,我的理解方向好像沒錯”馬萊則是起初認真聆聽,後來仔細思量之下,表情越來越激動,並忍不住興奮喃喃自語起來。
“欲望與滿足,意誌與表象在我之前對這部歌劇,哦不,樂劇的理解裏,就已經覺得舞台設計與音樂意象的關係,是‘表象’與‘本質’的關係了!”
這位大胡子畫家給範寧換上了一杯氣泡水:“老板,不瞞你說,在‘瓦妮莎’號啟航後,你找我聊歌劇的那幾次,雖然還沒拿出具體的作品,但理念就是這麽個理念,我從那時起,就逐漸開始有了種‘大包大攬’的想法了!”
“現在這個世紀,所謂成熟的浪漫主義歌劇,實際上卻根本沒形成真正意義上的‘導演’!舞台製作的事務,通常是由場方管理人員、編舞者、作曲家、指揮家、文本作家、以及核心演員們,以不確定的方式共同完成,每個人關注的,都是與自身專長相關的問題,很難站到一個高屋建瓴的高度去統籌這一切!”
“雖說音樂作為意誌,其餘藝術形式作為表象,但意誌終歸需要通過表象呈現出來!舞美設計就成了事關演出成敗的一環,要搞就搞個大新聞!.為了實現這種‘整體的藝術’,我必須‘大包大攬’,首先,就是需要專門尋找一個合適的場地”
“哦?什麽樣的場地?你找得怎麽樣?”
範寧聽到這裏似乎很有興趣,饒有興致地追問道。
馬萊滔滔不絕地伸手列舉起來:
“以木頭為主要材質,舍棄一切無關之裝飾,演出期間除舞台外全然黑暗.致敬古雅努斯式的圓形劇場布局,扇形階梯狀的觀眾席,給予每個人最完美的視覺享受.取消傳統的側邊包廂,取消觀眾之間的等級劃分,以及,一個完全沉入地下的管弦樂團!.”
“以上種種,經我權衡取舍,聖珀爾托的‘歡騰劇院’具備相當良好的改造條件!這座劇院坐落在城北小鎮的綠丘之上,在新曆9世紀末曾是聖城最好的私人劇院,不過近年因為經營方麵的問題時常陷入危機的傳聞.”
“好,很好很好。”範寧越聽越露出大為滿意的表情,“我們的馬萊副總監不愧是玩印象主義出身的美術大師啊,我全部表示同意和支持.歡騰劇院是吧,好像是之前《春之祭》首演轉播中的‘鬥毆劇場’之一?不過發生鬥毆的地方數不勝數就是了.那麽,還來得及改造嗎?”
“它已經被我們買下來了。”
“呃?”
“羅伊小姐買的。”馬萊解釋道,“快一個月前的事情了,經過一番高效且富有誠意的注資商談後,羅伊小姐擁有了歡騰劇院77%的股份。”
“噢!.”範寧恍然,轉頭看向左手邊的羅伊,“謝謝啊,我最近都沒怎麽關注院線的商務業務,花了多少?”
“九十萬鎊出頭的投資額。”
“讓你破費啦。”
“嗯?一般一般,也就比‘索爾紅寶石’略高一點。”羅伊換了隻托腮的手臂,表情笑吟吟地眨眼。
範寧正想說點什麽,她又狡黠一笑:“但也許不如‘小柔板’?”
你這說話水平是遺傳了你爸爸吧範寧腦子裏短暫地不知道該回什麽,還好右手邊的希蘭接口了:“卡洛恩,反正羅伊學姐已經買下了,現在它算是博洛尼亞學派的海外資產之一,原來的職員們,薪酬也有小幅漲幅,特納藝術院線則是空降了幾名管理層過去.我們最近在討論劇院更名的問題,畢竟現在,它也算是連鎖院線運營體係裏的了,你有沒有什麽好的建議?”
“對,換了大股東,完全可以改個自己體係內的名字。”馬萊讚同道。
在聖珀爾托這種核心大城市,多發展幾家院線是不嫌多的。
不過既然已經有了“特納藝術院線聖珀爾托音樂廳”,就得再區分區分。
“最好是有點特色。”馬萊邊建議邊自言自語思考,“嗯,專門為踐行‘樂劇’理念而篩選的種種條件,首演作品《特裏斯坦與伊索爾德》,時間上是豐收藝術節期間,還是在最後的‘七日盛典’的前夜,很有特殊意義啊”
這時範寧終於大手一揮,臉色裏的笑容卻帶上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惡趣味來——
“拜羅伊特節日劇院!”
推薦一本密教題材的幼苗,是群友寫的,大家可以看看給個追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