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節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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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範寧和馬萊、希蘭、羅伊在這半露天陽台順帶用了一頓午間簡餐。
    後三人接連起身下樓後,遮陽傘下就隻剩範寧一個人了。
    此處的視野很好,天氣也不錯。
    範寧安安靜靜坐在位置上,出神看了一會碧藍如洗的天空。
    鼻端是冰冷而潔淨的空氣,俯視所見是華爾斯坦大街各家各戶的精致露台,遠處則是蒼綠點綴的群山。
    偶爾兩三聲鳥鳴。
    “真是好‘安靜’的局勢啊”
    範寧忽然莫名笑了笑。
    他心中反複地把近段時間的見聞和計劃盤了幾遍,包括自己“主視角”的,也包括“其他視角”的。
    “‘瓦妮莎’號事件結束後,除了在中途旁圖亞港口停靠的那一次,與特巡廳照了個麵,他們竟然就沒再找過我了?.嗬,果真是待得豐收藝術節落幕後的清算?.”
    “南大陸愈加搖搖欲墜的‘裂解場’、西大陸自殺的文森特、陰魂不散的1號鑰匙、無處不在但暫時又未得實證的‘蛇’.”
    “赫治威爾河道漂流而下的閃光、與危險份子搞了些什麽勾當的利底亞人閃光、采砂場、利底亞人.”
    範寧忽然心中一動,隨即站起身來。
    會不會有聯係?可以多問一句確認確認。
    本來是想用聯夢,但“無處不在的蛇”讓範寧決定不如電話聯絡,雖然不知道這是否與其相關,是否多此一舉甚至適得其反。
    他走到一扇連通室內的、放置多肉盆栽的窗台前,揭起了旁邊的一部話機聽筒,轉動撥號輪盤。
    “哢噠噠噠.”
    自電話問世半個多世紀後,更重要的下一次革命,是指引學派卡門·列昂在上世紀末發明出的電子三極管,它大大拓寬了距離的限製,在新曆905年,提歐萊恩的東西海岸之間已經成功建立了跨越7000公裏的電話通信。
    當然,它的缺點也足夠明顯,昂貴的成本使之難以普及,隻有少數機構能負擔得起,較大的延遲和失真,長時間的信號延遲,造就了雙方每一次說更長更完整句子的習慣,也使範寧花了很長一段時間來適應。
    線路經層層網格轉接,數分鍾後,盧的聲音夾雜著底噪從聽筒中傳來。
    “中午好,瓦爾特總監?還是希蘭或羅伊小姐?”
    “是我。”範寧開口,“本來準備叫工作人員轉告,沒想到你正好在副總監辦公室,有個問題,你之前提到過,提歐萊恩鐵路公司接了一筆軍工訂單?”
    “哦,範寧先生。”盧回應道,“最近父親競選下議院議長的事情讓我忙得焦頭爛額,在院線辦公的時間確實極少,但顯然,我具備碰見‘老板查崗’的好運氣.是有這樣一筆訂單,不是軍工項目,是軍工配套項目,下議院委托我們鐵路公司承辦的,目前的貿易方則是利底亞王國.您為什麽突然問這個?”
    “一時半會說不清楚,也許也不是我想的那樣。”範寧說道,“但總之,我想問問一些更詳細的信息,在你所知道的、又不會對你造成過於為難後果的範圍之內。”
    “這不算很為難。”電話那頭的盧簡明扼要地解釋起來,“由於軍工項目的性質,具體的技術負責人和經手團隊,都簽有嚴苛的保密協議,但這不包括我。”
    “事實上,我並不掌握細節,作為亞岱爾家族的決策層,我隻需要執行下議院的意圖,和另一方的決策者拍板定議,促成大方向的核心條款落成,為帝國贏得更多貿易順差,凡此種種而已”
    “我隻知道我們提供的配套產品,包括能勝任高強度計算需求的大型差分機、對高溫高壓具備良好耐受能力的特殊材料、以及若幹模塊化的零部件生產工藝專利它將是一筆總價超過5億鎊的貿易出口,嗯,這是帝國工業科技實力的勝利!”
    盧的語氣最後不免有些自豪。
    “如果,它被決策中止,這會是一個怎樣的過程?”範寧問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一定要從結果倒推的話。”
    “呃”盧的語氣有些意想不到,但思考一陣子後還是答道,“簡單來說,您至少需要是國會下議院中一名正式身份的議員,就您的觀點寫出一份論據詳實、論據充分的議案,然後,獲得2/3以上的表決通過”
    “這種概率微乎其微,帝國僅在新曆916年能預期獲得的首款就超過2億,約占到整個提歐萊恩年收入的1/19!光是處在投資鏈條中的大型公司或家族,就有超過50家,它連同下遊產業一道,順帶解決了超過140萬人的就業!”
    “您想想,究竟是一個處在怎樣利益關係的議員,才會對這條‘中止’的議案投出支持票呢?.”
    “我明白了。”範寧略作停頓後出聲。
    他想起了對方曾經就“聖塔蘭堡地鐵停運一天”的可能性給出的回答。
    那還隻是七位數的直接損失,和工業心髒一天的癱瘓代價而已。
    “那麽,時間呢?仍是一定要從結果倒推的話。”
    “時間.這筆貿易合作的達成,花了陸陸續續四五年的時間,反過來中止的話?至少不會超出一個數量級吧.唔,也許提歐萊恩工業階層背後的實際掌權人——波格萊裏奇先生發話的話,事情會以最快的速度和最簡易的流程結束?但波格萊裏奇是不會幹涉下議院的世俗運行的.”
    “我明白了。”範寧這次沉吟了更長時間,“嗯,一切都不是這幾天的事情,等豐收藝術節結束,回國我們再聊吧.”他似自言自語地笑了一下,“奇怪,怎麽現在什麽東西都成了‘節後再說’?”
    “祝您登頂,我的老板。”盧聞言終於哈哈一笑,但隨即耳旁隻剩下電話掛斷的聲音。
    “嘟嘟.嘟.”
    奇怪的對話萬裏之外的北大陸,盧站在特納藝術廳副總監辦公室裏,手持電話聽筒,納悶地盯著牆上的油畫看了好幾十秒。
    “梆梆梆!”“梆梆梆!”
    直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
    身材高胖、皮膚黝黑的運營副總監康格裏夫直接闖了進來。
    “亞岱爾先生,開會了!開會了!現在,去大會議室!”
    他的神情十分激動興奮。
    “什麽會,這麽急?”盧疑惑回頭。
    “關於樂劇《特裏斯坦與伊索爾德》在聖珀爾托的拜羅伊特節日劇院首演運營事宜的高層碰頭會!”
    康格裏夫拉著盧的衣袖就往辦公室外走。
    “對於這次首演,範寧先生說的原話是——”
    “我想看看特納藝術院線現在運作能量的天花板到了什麽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