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4 胃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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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年11月4日星期天

    1:00a

    時間過得飛快,明天周一就是期中考試。

    任望珊從地理洋流圖中抬起頭,朝窗外望去。暗藍色天際上看不見幾顆星星,月白雲朵倒是絲絮般一縷縷地縈繞在天幕裏漂浮。

    湯魔押題說這章期中占比分值一定會很大,所以她打算再過一遍洋流的教材,五三上再找點經典題做一做,再自己默寫一遍湯魔整理的知識點,差不多三點就能睡覺了。睡個地老天荒滿滿的五個小時,再起來看新整理的數學錯題。

    高二(2)班的學習強度其實真的很大,除去運動會那兩天半比較空閑,大家也真的都在玩,其餘時間真的是一個比一個拚。

    任望珊已經持續熬夜三周了,夜晚胃酸泛上來的不適感一天比一天強烈。此刻她不僅是感覺小腹在不規律地隱隱作痛,連頭都昏昏沉沉地又重又燙,眼皮有些沉。

    看來期中考試之後要好好休息一下了,不然身體真的撐不住。

    任望珊暗自咬咬牙,鼓了股腮幫子給自己加油打氣,繼續沉迷於全球寒暖流的季節性分布規律。

    9:00a

    “篤篤篤——”

    “篤篤篤——”

    “珊珊啊,奶奶進來了啊?怎麽今天還沒起床啊。吃早飯啦。”

    奶奶一手端著熱氣騰騰的小米粥和早上剛磨好的鮮豆漿,一手輕輕推開門,探進半個腦袋。

    房間裏窗簾拉著,天光透不進來,書桌上昏黃的台燈還亮著沒關。少女趴在桌子上睡得正深。

    “珊珊?起來吃粥了。”

    任望珊有些昏昏沉沉,眼睛都睜不開:“不太想吃。”

    奶奶隱約感覺自己孫女語氣有些不太對勁,把早餐在桌上放下,摸了摸望珊的額頭:“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誰知道這不碰還好,一碰給奶奶嚇了一跳:

    額頭燙得要命。

    望珊身體本來就弱,她性子雖然不嬌氣,但身子是與生俱來的嬌貴。連續熬了大半個月的夜,飯也不好好吃,體內營養循環和新陳代謝機製早就紊亂了,生病是遲早的事。

    隻是沒想到剛剛好來得這麽巧,在期中這個節骨眼上。

    奶奶一下子急了:“老頭子!珊珊發燒了,我們帶她去醫院!”

    望珊都有些燒糊塗了,也不清楚到底是什麽事兒,但潛意識裏立馬開口:

    “爺爺奶奶我不想去醫院,我吃兩顆退燒藥馬上就好了”

    “這怎麽行!燙成這樣。”奶奶說著就要去找醫保卡,“你這孩子學習歸學習,把身體搞壞了算什麽事兒!趕緊跟奶奶去醫院。”

    爺爺也著急著過來,還失手打翻了廚房間剩下的粥湯:“珊珊儂先喝點粥湯,聽話,吃點東西墊墊肚子我們就走。聽儂爺爺的啊,不會耽誤很多時間,作業來得及的。”

    任望珊看著那碗小米粥,反胃地不行,但又不想讓爺爺奶奶擔心,硬著頭皮喝了兩口。

    胃裏猛然一陣翻江倒海,隨之而來的是仿佛用刀尖紮一般的疼痛。

    “咳咳咳——”望珊用手捂住嘴,咳了好幾下才罷,她感覺喉嚨裏一陣腥氣。

    她猛地想到什麽,低頭一看手心,深深倒吸了一口涼氣。

    是深咖色的血。

    2013年11月5日星期一

    考試當天學生都普遍來得很早,時令已近深秋,蟬鳴聲早就由慵懶至消弭。於巋河朝窗外無意間看去,深棕色的樹椏參天,常青樹葉比陽光茂盛。

    語文考完,文科班還有半個小時的附加分要考,理科的同學先去吃飯。於巋河知道每次考試任望珊都吃不太下,在食堂吃完飯之後特意買了小賣部的新品雞肉飯團和橙汁,在考場外麵等著文科考完。

    “叮鈴鈴泠泠伶伶靈靈————”

    臨近正午,附加終於結束。散落的雛菊花瓣在雪鬆樹下鋪開堆疊,文漾笙追上前麵的夏成蹊,拍了拍他左肩,隨後身體向右跨了一步。

    沒想到的是,夏成蹊頭直接向右一偏,剛好和文漾笙四目相對。

    “你不就這些老套路。”夏成蹊嘴角朝上牽了牽。

    文漾笙沒逗他成功,隻好背著手轉移話題:“名著題是選ab對吧?”

    夏成蹊點點頭:“考到原題了,不好拉分。”

    前麵於巋河左等右等不見他小前桌,突然看到他倆,著急地喊道:“漾笙老夏!我前桌呢!?”

    “啊,今早不是考試嗎,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呢,”文漾笙和夏成蹊走近,一拍腦袋:“今天望珊沒有來,湯魔說她生病請假了。”

    “生病了?是不是胃不舒服?”於巋河蹙眉。

    文漾笙搖搖頭:“我還想中午午休打個電話問問呢,你吃好了?要不你先打個電話問問吧。”

    於巋河點點頭,跟他倆打了聲招呼之後就回座位拿了手機,撥通了任望珊的電話。

    “嘟——嘟——嘟——”

    安靜的教室裏回蕩著手機忙音,無人接聽。

    於巋河有些莫名地急躁,堵在心口壓不下來,又揮之不去。

    任望珊生病了,但是具體什麽病,現在什麽情況,她人心情好不好,在哪裏,在做什麽,他都不知道。

    聯係不上一個人的感覺,空洞又惶恐。

    於巋河人生第一次考試的時候分了神。數學兩小時剛結束,他竟然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準備收拾東西回座位。

    監考官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於巋河這才感覺有點奇怪:

    “老師有什麽問題麽。”

    那位監考官推了推眼鏡:“同學,我們理科生考數學,還有張分值為40分的附加你雖然是年級第一,但咱們這分也不能這麽任性地就不要了吧。”

    於巋河這才意識到忘了二卷,忙欠身向老師道了歉,坐下之後滿懷心事地用二十分鍾刷完了附加題,在班級震驚的眼裏提前交了卷。

    晚自習前,於巋河打了無數個電話,任望珊都沒有接。

    分了班就是這點不好。若是他們還在一個班,同學沒來考試大可以自然地去跟班主任問明情況。

    但任望珊現在是(2)班的學生,他一個(1)班的理科生,去辦公室問文科班的一個女生的情況,怎麽看都過於明顯,也不太好。

    好在文漾笙從湯魔那邊回來,剛問清了情況就仗義的向於巋河通報:“過度疲勞導致的胃出血加高燒,已經在三院安排住院了。”

    文漾笙看他這個魂不守舍的樣子,關心了一句:“於巋河我告訴你,你可千萬別衝動啊,要看她也得等考試全部結束才能去。望珊她估計要再住個兩三天的,她要是看到你考試期間溜出來,肯定生氣。”

    於巋河點點頭:“我知道。謝謝你,漾笙。”

    文漾笙抿著唇點了點頭:“調整心態啊,好好考試。要是年級第一丟了,看望珊不打你。”

    於巋河終於笑出了聲:“不會。你放心。”

    文漾笙拍拍他肩,回去準備上晚自習了。

    於巋河垂眸看向右手腕骨上套著的黑色發繩,不禁用左手略微粗糙的指腹摩挲了幾下。

    22:00p

    一輪明月晃晃悠悠懸上黑漆漆的樹梢,晚自習下課了。沒過幾分鍾,於巋河感覺到書包裏靜音的手機在震動。

    “望珊?你怎麽樣了。”於巋河一見來電人是小前桌,趕緊接通了電話。

    另一頭,望珊站在寂寥的走廊上,後腦抵著白色的牆壁,微微仰起頭道:“今天你考的怎麽樣呀。”

    於巋河一頓。他沒想到望珊第一句會問他這個。

    “剛剛我睡醒看漾笙發的消息,她說你狀態沒之前好,就有點擔心。”

    “”

    “於巋河,你之前好像欠我一個願望的哦。”

    於巋河來了精神,點了點頭:“恩,你盡管說。”

    “調整好狀態,照顧好自己,考試別分心。”

    “你的願望就是這個?”

    “對啊,”任望珊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人氣:“可以嗎?”

    於巋河沉默了幾秒,溫聲道:“好,我聽你的。”

    任望珊看了看手背上泛起的小片青紫,把聲音放輕:

    “於巋河,我現在是在走廊裏打的電話,有點冷,我現在要回去啦。病房裏不能打電話,十點多了,其他病人要睡覺的。”

    “好。晚安,小前桌。你也照顧好自己,我考完來看你。”

    望珊捂嘴笑:“說不定考完我都好啦。那你好好考,這可是你答應過的願望哦。”

    於巋河放下手機:早知道當時多給幾個願望了。

    他默默把書包裏裝著的數學拿出來,換上英語的習題冊和試卷。

    今晚乖乖看英語,他小前桌剛才交代了。

    他不著痕跡地牽了牽嘴角。

    門外文漾笙在催促:“於巋河,一塊兒下樓啊。”

    於巋河一手拎起書包帶:“走了。”

    夜深人靜,霧色冷清。星辰遙遠,光影輕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