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8月17日星期天

    高三開學的前一天下午，所有的班級qq群都收到了這樣一條消息：

    “自明天開學起，全體高三學生記得穿好校服。”

    倒在床上剛補完暑假作業的程鼎頎看到這條消息欲哭無淚：“媽的差點就把這事兒給忘了啊。”隨後就開始翻箱倒櫃地找校服。

    校服還沒找著呢，床上的手機就又震動起來。程鼎頎本來就剛補完作業，煩躁地想罵人，拿起手機一看是蕭宸，心情瞬間又變好了，接起來忙問：“咋了大兄弟？”

    “我在你樓下呢，你什麽時候去學校放行李啊。”蕭宸右手抱著球，左手領著行李箱，在小高層樓下朝上看。

    “剛補完作業，是想馬上去的，但是我校服找不著了。我爸媽又出差呢，也不知道給我放哪兒了。”程鼎頎苦哈哈地回應。

    “你上回找著的時候，說是放在冬天衣服那一堆了，你去看看有沒有。”

    “哈？爺說過嗎，我咋一點都不記得。”雖然是不記得，但他還是果斷地打開了放冬天衣物的櫃子。果不其然，一套校服整整齊齊地疊在最上邊。

    “嘿——老蕭你神了。”程鼎頎高興地把衣服拿出來放進行李箱，提上書包就進了電梯。

    二人打了車去學校，進校門的時候已經有許多住校生帶著行李箱在昆城一中進進出出了。二人帶著大包小包爬上六樓，把東西全都相互幫忙放好。

    “呼——累死爺了。”程鼎頎往蕭宸床上一躺。

    蕭宸看了看他沒說話。

    “老蕭，你作業補完沒啊。”程鼎頎躺著偏過頭，發現蕭宸正從背包裏拿出一罐一罐的紅燒牛肉麵。

    “你當我和你一樣啊，最後一天補作業。”蕭宸把泡麵放在櫃子裏，把櫃門合上，語氣中透著無奈。

    “高三了，老蕭你想去哪兒。”程鼎頎從床上坐起來。

    “我啊，”蕭宸轉身過來麵朝他：“我想去上海。你知道嗎，有個新出來不久的專業叫人工智能，也就是ai，我覺得前景特別好。我想考t大。”

    程鼎頎微微一怔。他還沒具體考慮過想去哪個大學呢，他沒想到蕭宸居然已經在考慮了。

    “分數線我看了，我倆差不多，離此專業最低分數線還差十五分。高三一整年夠了，考不考慮一起？”

    程鼎頎回過神來，衝他笑笑：“好啊。”

    “今天不打球了，我去買飯，在宿舍準備一下明天的開學考吧。”蕭宸說著就拿起飯卡想走。

    “欸欸欸，我和你一塊兒去。”程鼎頎追上去。

    2014年8月18日

    說這開學考吧，其實就是一個比較不正式的假期學習進度摸底，試卷是自己學校出的，隻考語數英，明天就能出成績了。老師呢也就挑幾道典型例題講一下，其餘的都可以自己內部消化解決。

    英語也考完以後，蕭宸和於巋河在班級裏按著任望珊的英語答案對著估分，程鼎頎慌慌張張從後門衝進來。

    “嘛呢，又有最新廁所消息啊。”蕭宸翻開理解篇。

    “兩個。一個是謝欽和老於的處分剛剛已經撤下來了。還有一個不知道是真是假，我嚴重懷疑真實性。”程鼎頎貓下腰，三人在於巋河的桌子上形成一個狹小空間：

    “有人說，老鄒對正校長提出，為了緩解高三學生開學壓力，要給我們弄一個解壓籃球賽。”

    “解壓籃球賽？”於巋河皺眉，“高一和高二之前是有的，自成醉那屆後就沒辦過了。給我們高三辦籃球賽？”

    “不懂，但感覺他們說得真的挺確切，因為有人在老錢辦公桌上看到了策劃案。”

    “管他真不真，等通知吧。是真的那就幹唄。”蕭宸嘴歪了歪。

    “嗯哼。”於巋河在自己試卷上用藍筆輕輕寫了個108，拿起試卷去了（2）班。

    沒想到，第二天晚自習前，王神牛帶來的除了成績單，還有一張通告。

    “假期裏都玩瘋了是吧？看看你們都考的什麽東西。”王神牛皺著眉。不過讓她有些驚訝的是，程鼎頎這麽跳的人居然排名沒掉，蕭宸還比之前考得更好了。

    “先不跟你們說這個了，試卷明天早上我會講。啊還有，接下來說的事兒有你們高興的哈。”王神牛把桌上的通告拿起來：

    “經過校長團批準，高三即將舉辦解壓籃球賽。”

    “yah——”班裏的同學都興奮起來。

    “咚咚咚！”王神牛拍拍講台：“聽不聽我說了！”

    “聽聽聽聽聽聽——”大家異口同聲。

    “具體的等會班長貼後麵自己看吧，主要是三個點，一個呢是年級十二個班分為六個組，一個理科班和一個文科班組合成為一隊，周三活動課前記得找好你們的盟友哈；第二個呢是隊員確認以及隊服定製的事情，到時候你們幾個——”

    她朝幾個關鍵人物努努嘴，“名單什麽的，也是活動課前，懂的吧？”

    關鍵人物們忙瘋狂點頭。

    “最後一個呢，周三的活動課，派個幸運代表去行政樓抽簽哈。”王神牛把通告放在於巋河桌子上，拍拍手回辦公室去了。

    晚自習一下課，清一色的一堆校服全擠在後麵白板上。

    “於哥，咱們和嫂子那班拚的吧。”蕭宸走過來。

    沒等於巋河回答，蘇澈走過來：“咱們要跟（2）班！聽說夏成蹊打球也很牛逼，就是不怎麽見著他。這次可一定得把他拉上場。”

    於巋河憋著笑：“大家有異議嗎？沒異議我就去找夏成蹊說了。”

    大家巴不得他快點去，結果於巋河還沒走到門口，夏成蹊已經一臉無奈地來了。

    “文漾笙趕著我來的。”夏成蹊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

    於巋河隔空給漾笙豎了個大拇指。

    關於隊服，蕭宸和程鼎頎提議用萬能的桃寶爸爸定製灌籃高手的同款，得到兩個班男生的一致同意。

    “老於，你背後要幾號。”蕭宸在名單上自己那欄寫下11，程鼎頎後背是10。

    “我啊，20號。”

    “要這麽後麵的號？”

    “恩，”於巋河雙手背在腦後無聲地笑了，“這是我的幸運數字。”

    周三活動課，行政樓集體抽簽。

    抽簽的方式很有趣，每個隊派一名幸運代表，在6個簽裏麵隨機抽取一根。這6根簽上麵有三組相同的數字，抽到相同數字的兩個組為對手進行初賽。

    鄒校長不知道定的什麽鬼賽製，估計也是想讓比賽早些結束吧，老錢解釋說，初賽完成後，並不是贏了的一組就能出線，而是總得分最靠前的兩支隊伍直接進行冠亞爭奪戰，剩下的四支隊伍再抽簽進行季軍爭奪戰。

    老錢舉著個抽簽桶，活脫脫像個道士。

    於巋河拉著任望珊過來，低聲道：“去吧，幸運小天使。”

    任望珊走上去摸了一根簽，數字是1。

    “好彩頭啊。”於巋河笑道。

    他們對上的是樓下的（9）班和（10）班，於巋河眼神對上不遠處拿著數字“2”的謝欽。

    “喂，咱們換一下。”謝欽直接走到（10）班的體委那頭。於巋河皺皺眉還沒走上前，隻聽見老錢語氣略有不滿：“欸欸欸，不可以換簽的啊請注意一下規則。”

    “唉，好吧。”謝欽聳了聳肩，“那——主席，希望決賽見咯。”語氣輕佻帶著上揚。

    於巋河垂下眸，沒回答。

    他們的編號是第一組，下周直接對陣第五組。

    “好了好了，這邊都登記好了，下周三活動課比賽哈，這段時間別老想著籃球，還是學習為主。”道士老錢開始趕人了。

    程鼎頎和蕭宸從操場上趕過來：“老於，那兩個班我都沒有認識的球友，估計水平一般，我們要都上全場嗎。”

    於巋河神色有些凝重：“之前我是想不都上的。但是鄒校訂的賽製比較雷，光贏了自己那場沒用。總分最高的兩支球隊直接進決賽，其餘四組爭季軍。”

    “臥槽？什麽鬼玩意兒，老鄒一看就是沒打過球。”程鼎頎無力的倒在蕭宸懷裏。

    “那就盡全力拿分？”蕭宸一麵表情嫌棄地托著程鼎頎，“嘖，到時候領先太多怕人家麵子上不好看。”

    “反正是友誼賽，都是男生沒啥事兒。”程鼎頎懶洋洋的，“喲老蕭——你倒是夠自信的哈，覺得我們會拉他們分太大。”

    “其他不說，打球這方麵的實力咱還是有點數的。”蕭宸哂笑。

    “這樣，你們和老夏，帶上方知予和蘇澈先首發。半場的時候換人，我去看看別班的分數，如果分數夠高能直接進決賽，我就先不上了。”於巋河看向二人，笑道：

    “畢竟你們倆組合其實已經夠炸場了，不是嗎。”

    “這話我愛聽。”程鼎頎笑嘻嘻地站起來，又被蕭宸按回去。於巋河回頭看向跟在後麵的望珊，望珊會意，上前與他並肩，不需言語。

    2019年11月10日

    23：45p

    全城沸騰。

    “fpx牛逼啊！”程鼎頎從沙發上跳起來，打開窗戶聽外麵的聲音。fpx戰隊在全球總決賽上零封g2，此時魔都的夜晚有濃霧，路燈都被朦朧掩映，卻絲毫遮不住透過霧氣的呼喊和喧鬧。

    程鼎頎熱火上腦地打開手機，第一時間就想給蕭宸打電話。都不用翻通訊錄，直接在撥號鍵盤上輸入那一串數字——

    手指驀地停下，指節微微彎曲起來。

    他差點又忘了啊。嘖，剛剛是怎麽了，腦子一熱上頭，差點壞事兒。

    都說養成一個習慣隻需要21天，放下一個習慣隻需要一瞬間。可是這條規則，在程鼎頎身上卻並不管用。

    此刻他的頭腦慢慢清醒下來。其實程鼎頎並不是個善於靜心思考問題的人，但他卻在此刻莫名地想到，他和蕭宸，從曾經並肩到最終對立，這件事是有多麽地殘忍。

    窗外的吵鬧聲和沸騰聲依舊絡繹不絕，但他剛剛激動的心情此時已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落寞。

    分離的那一刻總是短促的，驀然回首，卻總在不經意的年生，發現逝去的時間和回憶的光景是那樣綿長。深夜孑然一身的時候才發覺，當年的“如約而至”，帶來了多少的殘念折磨。從未辜負，卻令人淚流成河。

    “快快快快快快！望珊你好了沒啊要開始了！”黎向晚穿著珊瑚絨居家服，坐在望珊的床上敷著麵膜，一手拿著手機刷桃寶。

    “每年的雙十一你都急得很搶錢似的，知不知道是別人搶你錢啊。”任望珊笑著一邊低頭擦頭發，一邊從浴室走出來，身上帶著蒸騰氤氳的檸檬香氣。

    她今天從下午五點開始連著開了三個電話會議，改了四份文件，又看了一個小時專業書。就算是熬夜星人，這會兒從浴室出來，也已經是累的眼皮都睜不開了。

    “你剛剛在浴室聽到沒啊，外麵喊得熱火朝天的。我一翻微信，整個朋友圈都在誇fpx呢。”

    望珊往床上一倒，腦袋枕著向晚的肚子，迷迷糊糊道：“沒聽見，不知道。不搶了不搶了，要是你網沒崩的話記得幫我點下，我要睡了。”

    “欸欸欸你別睡啊——我靠！”黎向晚瘋狂點著手機屏幕：“望珊你什麽嘴巴啊，網真的崩了！”

    “那正好，省錢了，睡吧。”望珊強撐著坐起來，把向晚手邊的枕頭歸還到原本的位置。

    “喂喂喂，你頭發還沒吹呢，起來起來起來！”黎向晚瘋狂搖她。

    “唉。”黎向晚無奈地起身，去浴室拿吹風機。

    時間已過零點，向晚邊給望珊吹頭發邊試了一下網絡，差不多行了，她把自己該買的買好，也沒忘記把望珊手機的購物車點了個清空。

    “睡覺吧大忙人。”黎向晚把吹風機往床頭一擱，也鑽進了被窩。

    望珊睡的很沉，她是真的累了，連夢都沒有做。月亮已爬上了東方明珠頂端，黃浦江麵上有月華的倒影，深處像是星河燦爛，宛若天宇。如此清朗，一江星火，一枕秋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