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9月3日星期三

    16:00p

    隊員都還未上場，比賽就已沸騰。

    於巋河下樓的時候指指其他隊員手裏的水，跟任望珊說：“大家都有礦泉水，就我沒有。”

    望珊看看他：“那你中午和他們一塊練球的時候怎麽沒買？”

    “忘了。”於巋河俯下身：“所以”

    “那我現在賣部給你買。”望珊說著轉身要往另一個方向去。

    “欸欸欸——”於巋河拉住她，“別啊。等你再回來，裏裏外外全是人，擠都擠不進來。”

    望珊無奈地看著他，舉起手裏自己的杯子：“喏。”你是不是覬覦它很久了啊。

    “謝了寶貝。”於巋河伸手接過她的水杯。

    其實，於巋河中午單獨給全員都買了水，就沒給自己買。

    大家的校服外套都扔在了樓上，決賽和初賽那會兒大家興致明顯更高一截。籃球場邊界層層疊疊圍著人，止不住令人緊張，但更多的是亢奮。

    於巋河踩著一雙紅白色aj，在場外戴上護腕扭了扭手腕骨的時候，已經引來了不少女生的偷拍和尖叫。

    他像是沒聽見似的，把運動發帶往頭上這麽一套，又把壓著的劉海抽出來。頭發周六晚上他剛去剪過，此時的長度剛剛好，不會遮著眼睛。

    “於巋河你有地方沒弄好，頭發壓著了。”望珊抬眸提醒他。

    於巋河把頭低下去不說話。

    望珊伸手幫他弄了弄頭發：“現在好啦。”

    於巋河咬著唇笑笑，抬起頭用隻有他們倆能聽見的聲音輕輕道：“謝謝寶貝。”

    “一組二組進場準備！”仇銘吹哨。

    “走了。”於巋河動了動脖子，喝了口水：“去最近的地方看我。”

    “恩。”望珊點點頭，把杯子拿好。

    於巋河在籃下試了試手感，比中午練的時候好像還好一點。為了保留體力，他也沒多投幾個，回眸去看對麵那組。沒想到這一回頭，直接跟謝欽的目光對上了。

    二人的眼神在空氣裏無形廝殺。

    謝欽的眼神直勾勾地完全沒有收斂，於巋河則是輕飄飄地回應。

    謝欽先轉過頭去，跟他們這組豎了個中指，好像還罵了句什麽。

    於巋河瞟到對麵的8號，也就是謝欽那跟班，程鼎頎剛說過他名字叫李文龍，再加上那個2號苟輝，先前謝欽最早的那個校內打架的處分上，也有他倆的名兒。

    他嘴角一歪：狗頭還真性苟啊。

    白色護目鏡沒往這邊看，正在認真練運球。果然和望珊預料的一樣，這回護目鏡也是首發，我小女朋友就是厲害。

    “我怎麽感覺那個2號一直盯我呢。”夏成蹊蹙著眉拍球過來，手上戴著白色短護腕：“我都不認識他。”

    於巋河看了看他球服，又看了看狗頭的：“你沒發現你倆撞號了麽？”

    “哈。”夏成蹊一臉無語地對上狗頭狠戾的目光。

    得嘞，一個球場上同號間的鬥爭開始了。

    “計劃有變。”於巋河招來幾個隊員，“蕭宸，你改專門盯防那個8號李文龍，讓夏成蹊防狗頭苟輝。他倆剛好撞號了。”

    “行。狗頭給他，8號給我。”蕭宸比了個k的手勢。

    “都看過複盤片段了，記得別和他們貼太近，手黑。”於巋河目光沉沉不見底色。

    “老蕭膝蓋還可以吧？”程鼎頎問蕭宸。

    “那都好久了，去年運動會我1500米都沒跑，不一直養著呢麽，不打緊，”蕭宸拍拍他肩，“謝了兄弟。”

    “哇唔！你們看一組和二組的隊服是p色啊！”人群裏有高二的學妹突然高聲叫道。

    “欸欸欸真的誒！”場麵一度陷入另一種混亂：

    “自古紅藍出p啊啊啊！”

    “兩邊看起來互不相容又相愛相殺的戲碼嘛！”

    “這我居然也能磕到？”

    於巋河這邊都默默汗顏。

    不好意思，上回的番茄炒蛋可還行，這回紅藍就不出p了，隻出對頭。

    “於巋河看一下這邊！”於巋河沒反應過來，下意識朝另一個角落看去。

    “哢擦——”閃光燈差點把他眼睛戳瞎。

    回過神來才發現是兩個不認識的學妹，拍完照慌慌張張地逃走了。

    夏成蹊：“”

    “嗶——！比賽即將開始，一組二組進中線！”仇銘兩手舉高比了個手勢。

    雙方麵對麵。

    第一節倒計時開始。

    仇銘把球高高拋起的同時，夏成蹊和蘇澈後撤到兩邊向籃下找空位，於巋河躍起跳球。按正常的情況，於巋河跳球是一跳一個準。

    全場有一瞬間的寂靜，謝欽和李文龍起跳的瞬間卻是並沒有向上夠，而是貼著向前。他們是想撞開於巋河，而不是想搶球。

    同一時間，蕭宸和程鼎頎起跳，斜插在於巋河前麵，直接和二人猛地對碰。與此同時，於巋河順利滯空把球猛地往前一拍，和每天練習的一樣，剛好落在夏成蹊手裏。

    狗頭盯著夏成蹊迅速回防，夏成蹊轉身沒有猶豫，直接三分起勢。球脫手的那一刻夏成蹊手指往下一壓。

    進啊老夏。於巋河邊迅速移動位置躲謝欽的貼身，邊望向籃筐。

    “咻！”球進了。

    場上爆發性的聲浪瞬間從裏到外起伏，再從外到裏推回。

    “球權！”謝欽拍拍手，狗頭場外發球。程鼎頎貼上去，謝欽反手把球一勾，傳到了護目鏡手裏。護目鏡也沒猶豫，在蕭宸跳起前直接出手，速度比上一次更快，兩分有效。

    “回防回防！”程鼎頎邊跑邊吼。

    其實手黑還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本身身高很平均又常年打配合，速度、默契和靈活程度都達到了很高的水準，並不是孤狼型選手，而是豺狼。綜合看起來的話，確實是比一組要略強。

    於巋河皺眉：目前他們的打法還是很正常，沒出現什麽情況。

    程鼎頎和李文龍對剛的時候，謝欽過來卡了他一腳，但沒觸碰到程鼎頎的安全區，吹哨也不可能。程鼎頎被這麽一攔的瞬間，李文龍已經帶球到了籃下。

    於巋河被二組兩個隊員直接封死，李文龍起跳瞬間，一隻手從他身後往球上麵一推，籃球脫手落地。蕭宸拾起球帶球往回跑，於巋河繞過兩人拍拍手，蕭宸後手一勾把球傳出去，於巋河半蹲射籃入筐。

    球權再到蕭宸手裏的時候李文龍壓過來，他並沒有直接傳給最近的夏成蹊，二人同時起跳的瞬間拿球在李文龍臉上晃了一下再從另一個方位傳出去。

    於巋河躍起接球，擦邊連過了護目鏡和狗頭，三步上籃兩分。

    “牛逼了啊。”蕭宸擦身而過李文龍的時候聽到這麽一句。

    第一節結束，雙方勢均力敵。

    於巋河擰開望珊水杯的蓋子喝了一口，低頭撞上蘇澈的目光：“這麽光明正大？”

    於巋河抬起護腕擦了擦汗：“沒事兒。”

    他注意了一下，才第一節結束，每個隊員的出汗量明顯大於上一場半場結束的時候。

    這組真不好打。

    “他們還沒放開，下一節估計打法就不會那麽友善了。記住我說的，這節多傳給我和夏成蹊，老蕭你們倆千萬別跟他們硬碰硬。他們肯定會惹我們，別真動手。”

    “明白了。”程鼎頎發尖上淌著汗，接過蕭宸喝剩的礦泉水衝了衝臉，“走一個？”

    “行啊，當著他們的麵兒走。”蕭宸喘著粗氣，笑著接道。

    第二節。

    “護目鏡下去了？”蘇澈發現。

    “恩，開始了。”於巋河目光微沉。

    上場最後是二組的球權，新的替補上來準備傳球給李文龍，程鼎頎攔在他前麵。誰知替補根本沒有把球朝李文龍那個角度高拋，而是直接狠力朝程鼎頎臉上打！

    程鼎頎雙手放在胸口，來不及反應。

    “啪！”於巋河在球出手的那一瞬間把球猛地打掉。球瞬間改變方向，落到了狗頭手裏。

    “好好打球有那麽難。”於巋河盯著那個替補。

    狗頭嗤笑了一聲，帶球穩穩當當，蘇澈攔在他前麵。狗頭連著三個假動作晃來晃去，蘇澈來不及反應，狗頭一個急停刹車強行過人。夏成蹊插在他前麵，狗頭這回沒有再過他，而是換了左手運球，側身隱蔽的狠狠撞了夏成蹊的右肩，到籃下起跳後沒換手，直接勾手反向上籃。

    左手用得很穩。甚至比右手更穩。

    撞人夏成蹊是撞不太過的，他剛剛幾乎是被猛地彈開。他邊回防邊暗自動了動右肩：

    嘶，發麻了使不上勁兒。

    他和於巋河並肩跑：“我右手現在被藍2號撞得使不上勁兒，待會主要先傳球，這一節我不投。”

    “明白了2號，直接叫他狗頭就行。”於巋河眼神一淩。

    方才謝欽和於巋河頂的時候也沒少動手動腳，於巋河一是不疼，二是先前對他們組普通的那幾個小動作也摸得挺清楚，躲開了好幾趟。

    謝欽被他搞得惱火，在於巋河帶球過人的時候突然重心下沉抄球。

    於巋河早有防備，手輕輕跟著往下一低。

    不偏不倚，謝欽的手打在他手上。

    “3號打手犯規！罰球兩次！”仇銘在場外吹哨。

    “幹你媽的。”謝欽狠狠操了一句。

    於巋河沒理他，把球發給程鼎頎。程鼎頎今天罰球線的手感特別好，也沒負盛望，連著進了兩分。

    籃球場外圈此時的高呼聲不斷，甚至有人拿來了廣播站的小喇叭開始吼，被老錢趕了下去。趕下去真得是必要的，不然待會兒器材室裏的小號估計都能給搞過來哼哼唧唧地吹上。

    強強對抗就是不一樣，比賽才到第二節的一半，就已經進入到了白熱化的階段，熱度猛漲，毫無下跌趨勢。

    於巋河帶球橫切過兩人，直衝籃下。謝欽上來貼著他手肘發力一頂，這一下頂的厲害又隱蔽，於巋河明顯感覺胃裏一陣不舒服，起跳的力度也稍微小了些，達到最高點時與謝欽齊平。但是手臂並沒有軟下去，籃球已經送到了筐上方往下落。

    謝欽手指一勾，球偏了方向。

    “幹擾球！3號違例兩次！20號進攻得分有效！”場外吹哨。

    “守龍門了，傻逼。”於巋河嘴角一勾。

    謝欽此時臉黑到了極致，是被徹底激怒了。上周那場他那麽多小動作，一次都沒被裁判吹哨。這次第二節還沒結束，已經被吹了兩回。

    謝欽回頭看了眼李文龍。

    李文龍嘴角翹了翹。

    於巋河拿到球權，謝欽和狗頭都圍上來配合著進攻，跟在他身邊如影隨形。程鼎頎吼了一聲，於巋河作勢出手，狗頭剛往後麵撤步要截，於巋河反手把球扔給了蕭宸。

    狗頭從牙縫裏擠出來句髒話。

    謝欽倒是笑了笑。

    蕭宸左右變相企圖繞過李文龍，不知怎麽的李文龍沒多纏他，就在那一秒的縫隙裏，蕭宸帶球從他左側繞過。

    李文龍轉身作阻攔狀，膝蓋卻向前猛地一頂。

    剛巧抵在蕭宸膝蓋上。

    蕭宸球瞬間脫手，耳邊生風腿幾乎是霎時間一軟，膝蓋磕在球場上，刺骨的疼痛帶上之前膝蓋受傷的後遺症一股腦全湧上來，整個人用胳膊肘撐著地，趴在地上好一會兒也沒起來。

    “嗶——8號阻擋犯規！”仇銘吹哨。

    “蕭宸！”程鼎頎一把推開擋在前麵的一個替補，直接往前衝。

    壞了。於巋河皺眉。

    程鼎頎扶起蕭宸：“怎麽樣老蕭！還能站得起來嗎！”

    蕭宸喘著粗氣，從額頭到脖頸細細密密都是冷汗，連成串兒地往下落，緩了好久才回過神似的搖搖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蕭宸膝蓋和跟腱的問題於巋河早就知道，這樣猛地一磕，怕是接下來要坐板凳。

    而那個李文龍並不會被罰下場，這隻是球員之間“不太小心”的碰撞事故，在賽場上，用力沒大沒小的也很正常。

    觀眾一陣唏噓，吵鬧聲也漸漸變為竊竊私語。

    “李文龍我日你媽呢！”程鼎頎把疼的快昏厥的蕭宸過給夏成蹊和蘇澈，直接往李文龍那邊衝。

    “幹嘛？想打架啊？來來來，大家可看好了啊，我又不是故意的是吧。”李文龍挑釁地挑挑眉毛。

    於巋河一把狠勁兒攔住程鼎頎：“幹啥呢回來！打不打比賽了！你他媽看看蕭宸！你也想下去麽！”

    “老於你別攔我！他他媽的竟然動蕭宸！爺廢了他！”

    “蕭宸也是我兄弟!”於巋河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

    “程鼎頎你下去。第三節別上了，靜一靜。”

    “瞎說什麽呢！我和蕭宸要都下了，比賽還怎麽打！”

    “你原來也知道還要打比賽。”於巋河目光冷下來，“那就別帶著情緒去打，這是球賽的大忌。記住，我們和二組那些人不一樣。”

    程鼎頎垂下眸。

    “你要是覺得自己可以了，再請求上場。記住，用實力換蕭宸的那一份。”

    程鼎頎沉默了一會兒：“明白了，隊長。”

    於巋河拍拍他肩。

    “一組請求換人！”於巋河遠遠地跟仇銘打手勢。

    “方知予，洛熹，喝口水上場了。”

    “得嘞。”二人起來跟他用力擊了個掌。

    雖說都是替補，但每天練球的時候一個都沒鬆懈過，是時候派上用場了。

    眾人抬頭一一對上對麵那排目光。

    程鼎頎扶著蕭宸去了醫務室，眾人的士氣卻比剛剛更加旺盛，像是一從燒不盡，燃不完，澆不滅的火，轟隆隆地直衝天際，永不停息。

    比賽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