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2月31日

    10:30p

    高三跨年夜的晚自習照常，此刻的高一高二在大禮堂狂歡。剛剛打了下課鈴聲，嘈雜的走廊盡是往外湧的人流。

    “寶貝到一樓樓梯口等我一下。”於巋河路過（2）班門口時朝正走在後門口的任望珊道了一句。

    “好。”望珊背好書包跟戚樂說了拜拜，往樓下走。

    在樓梯口時望珊的手機震了震，她打開發現是林深發來的跨年紅包。

    望珊沒忘記說聲謝謝林叔。

    周圍擁擠的人潮差不多都走盡了，於巋河才在出現在樓梯口：

    “等很久嗎。”

    望珊搖搖頭笑道：“等你的話多久都不算久的。”

    “我想送你回家。”於巋河過來牽起她的手，語氣夾帶著淺淺的笑意：“不坐車，就一起走回家。”

    “好啊。”望珊眯起笑眼，掐了掐他的手。

    真正入冬之後，學生會在校服外套外麵再套一件衣服。望珊今天恰好又穿著那件白色的羊羔毛外套，頭發鬆鬆垮垮地披在帽子後麵，隱隱約約散著檸檬香。

    她穿得一向不多，此時剛好是深冬，天氣微微有些霧霾，望珊的手指尖冰涼。碰到於巋河的手瞬間就像是霜雪遇見火花，心甘情願地融在裏麵。

    “手怎麽這麽冷。”於巋河蹙眉。

    “你握緊就不會冷啦。”任望珊隨意道，“恩我的衣服總是喜歡買大一號。這樣冬天手很冷的時候，就可以把手縮到袖子裏。這件衣服是前年買的，現在它袖子的長度已經不能讓我再塞進去了，所以剛好就遇到你了。”

    於巋河沒有回答，隻是把握著她的那隻手攥得更緊了些。她總是不知道這樣隨意的話語，對他的殺傷力是有多大。

    跨年夜這天溫度剛好到了零度，連呼吸都夾著厚厚的白氣。二人也不說什麽話，背著書包就這樣默默走在大街上，目標方向子衿路188號。

    望珊其實冷的時候會感覺很困，加上剛剛晚自習做完了兩套數學題，現在更是乏累的不行。高考還有六個月的時間，她在想啊，一月臘梅會開，二月有熱鬧的新年，三月天氣轉暖，四月便是春暖花開，五月一晃就會過去，轉眼間就是六月。高考過了，壺碟的六月黃也該上架了。

    這樣一月一月數著，發現高中真的就快結束了啊。

    她偏過臉去看於巋河，路燈下的光透過街道邊的樹椏，忽明忽滅地打在他睫毛上，像是霧氣氤氳。

    真好啊，無論還有多久，這個人都一直陪在她身旁。歲末將至，敬頌冬綏，2015年可一定要讓他諸事勝意啊。

    平時覺得長的沒有盡頭的子衿路，和於巋河一起慢慢地走，卻覺得比之前自己一個人走到家要快許多。門口的燈還亮著，小枇杷樹細密的葉子隱隱約約在光影中閃爍，像是在迎接他們。

    “待會跨年的時候一定要接我電話。”於巋河做了個接電話的手勢，“接完我的電話就睡覺，今天不熬夜了，乖。”

    望珊用力地點點頭：“記住啦。那你也是，今天都不許熬夜，接完電話都睡覺哦。”

    “我都聽你的。”於巋河抱抱她，還是沒忍住在她眼睛上親了親：“快進去吧。”

    於巋河目送著她的背影，直到那扇小小的木門輕輕闔上。

    2015年1月1日星期四

    零點時分。

    “於巋河！新年快樂！”望珊在暖暖的被窩裏悄悄地道，怕吵醒隔壁熟睡的爺爺奶奶，但語氣裏依舊掩飾不住興奮。

    “我第一句新年快樂是對你說的哦！”望珊趕緊補充道。

    “新年快樂。”於巋河站在落地窗前低下頭笑笑，也補充了一句：“我隻對你說了。”

    望珊在毛茸茸的被窩裏捂住發燙的耳朵。天氣太冷了，一切都凍結，可是心裏的小鹿依舊像夏天一樣怦怦亂撞。

    “寶貝期末加油。樹老板說春節年初一的時候會做糖葫蘆，到時候一定帶你去吃。”

    “無以為報，那我隻有好好考試啦。”望珊應道。

    “睡覺吧。晚安，做個好夢。”

    “你也是。”

    此時外麵冷凍的空氣與二人鼻尖相離，仿佛在一轉眼間腦海裏的彷徨和藏匿都消失不見，某人微笑的形象在夢裏逐漸清晰。世界此刻的另一頭有北極光在夜空中交錯，夜幕打濕有漫天星辰閃爍。

    2015年2月18日

    17:35p

    “我們來嘍！”程鼎頎和蕭宸拎著餅幹堅果類的年貨，浩浩蕩蕩地衝進壺碟：“樹老板好！新年好！”

    樹老板遠遠地聽見聲音趕忙從後廚裏麵出來，手裏還拿著個鍋鏟：“嗨喲你們倆怎麽這麽早就來了呢！我以為大家幾個都要六七點到呢！”

    “現在離六點不也快了嘛，”程鼎頎放下東西，“買的都是些無糖的零食，哦還有那個旺旺大禮包我看著喜慶買的。至於那些養生的我和蕭宸不懂，讓老於和老夏操心去吧。”

    “不是我說你啊，你們幾個幹啥來吃個年夜飯還帶些帶些東西呢！”樹老板換了隻手拿鍋鏟，右手在圍兜上擦了擦，“先坐先坐，坐靠窗那張最大的，我剛剛給你們拚上了。”

    “欸！得嘞！”

    蕭宸四周看了看：“其他人都還沒來呢？”

    “嗐，文漾笙說她還得要一會兒，她家裏偏要她留著吃年夜飯，她還在奮力抗爭中。”程鼎頎回道。

    “哎喲這個真得怪我，是我沒考慮周全，隻想著大家幾個一塊兒吃頓飯過個年，時間點挑得不對頭。”

    “誰說我還要一會兒了？”文漾笙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程鼎頎趕緊跑去開門笑道：“這不就來了嘛。”

    文漾笙後邊跟著兩手滿滿當當的夏成蹊：“去買東西就晚了點。”

    “趕緊的放下東西來坐啊！”程鼎頎去拿他手裏的東西。

    “我就先進去忙了啊，東西要糊了。待會兒巋河兩個來了幫我招呼一聲啊漾笙。”

    “欸好！”文漾笙在拆那盒旺旺大禮包，從裏麵拿出來了兩袋厚燒海苔：“饞死我了。”

    “啊靠！文漾笙你居然人還沒來齊就偷吃！”程鼎頎趕緊拿了包葡萄味qq糖：“啊，順心了愜意了。”

    他得到了文漾笙迅速的白眼。

    “話說老於和嫂子怎麽還沒來啊。”程鼎頎塞了顆紫色qq糖進蕭宸嘴裏，“平時他倆不是來得最勤快麽，今天怎麽這麽慢。”

    “才五點不到，於巋河去接任望珊了，他們應該還在路上。”夏成蹊低頭打開於巋河的微信聊天信息框：

    “唔，剛剛發了消息，說到天橋那塊了，快了。”

    “那可快了，車開過來五分鍾的事兒。”

    “開車你個頭！”文漾笙敲了一下程鼎頎腦袋瓜子，“他倆走著來的！開車有什麽意思，一起走過來才有感覺好不好。”

    “又殺單身狗了真的是。”程鼎頎捂臉：“這次是不是又春節一結束就開學啊，老師講的時候我已經累得趴在桌子上先睡著了。”

    “哈您老想多了。年初六晚上就有數學周周練。”文漾笙掰了一小塊厚燒海苔給夏成蹊，他不太喜歡吃，但還是接了。

    “爺怕不是要猝死。”程鼎頎把腦袋往桌上一磕。

    蕭宸拍拍程鼎頎：“四個月不到了哈，過去零模的時候看看和t大還差多少。”

    “我看了！你看我期末不考挺好的！”程鼎頎立馬清醒：“最低分數線現在差的可隻剩下個位數！看爺到時候超他個分數線20分！”

    “得嘞哥，一塊兒一塊兒。”qq糖吃沒了，蕭宸又在禮包裏拿了兩包出來拆開。

    樹老板從裏麵先端出來了兩個精致的磁盤，幾塊各色精致小巧的馬卡龍和草莓大福擺在上麵：“聊天的時候先吃點！六點半前開飯哈！不給你們拖得太晚，吃完玩一會就早些回去！”

    “欸得嘞！其實晚點也沒事，咱們都早跟自個兒爸媽周旋好了的啊哈哈哈哈哈哈——”

    “怎麽裏麵這麽熱鬧？”穿著黑色外套的於巋河開了門，身旁站著的是一身紅衣的任望珊：“原來大家都到了啊。居然是我們晚了。”

    “不晚，都剛到。”夏成蹊語音剛落，樹老板就又端著瓷盤子出來了：“熱氣騰騰的炸年糕來咯！都趁熱直接吃！哎喲喂巋河望珊也都來啦！這下人齊了！”

    “新年好樹老板。”望珊笑笑。

    “新的破壁機和養生壺就給您放這兒了哈。現在看您後廚也滿滿當當地不方便整頓，待會吃完飯一塊兒整。”於巋河把東西全堆到吧台那邊，又伸手接過望珊手裏的東西也歸放好，拍了拍手。

    “新年了，哥兒幾個喝不喝點白的？”於巋河搖了搖手裏的汾酒。

    “喝啊！幹嘛不喝!”程鼎頎剛坐下去又站起來，直接走過去接過於巋河買的那瓶汾酒：“新年就圖個樂唄！”

    “先說好了，第一，不許在壺碟裏吐，要吐出去吐去。第二，我可不扛你回家。”

    “去去去行行行，我有老蕭陪我呢，您放心可還行。”程鼎頎歡天喜地地拿著酒晃回去，於巋河也帶著望珊坐下，大家開始聊天。

    “哦對了，這次期末文漾笙你們三是不是考了（2）班三連啊，牛叉啊。”程鼎頎咬了口大福，白色的粉末細細碎碎掉到褲子上好多，蕭宸拿了張濕巾給他拍掉。

    “那是當然，我們多牛逼啊。哦對了望珊這次真的考得好，數學和我差不多。”文漾笙咬了口白色的馬卡龍，粉色的櫻桃果醬溢出來，外脆內柔。

    “你這感覺明明更像是在誇自己。”程鼎頎話音剛落就被文漾笙打了一掌：“叫你多什麽嘴。”

    “數學這次我139哦，漾笙是143分。”望珊小聲道，“離目標很近啦，除去學校裏自己出的零模，聯考一模的時候，感覺我就能過r大的最低分數線。”

    於巋河認真地看向她。望珊如果把話說得很篤定，那就一定是有十成的把握：“想去r大？”

    “恩。”望珊一手接著白色碎末，一邊咬了一小口草莓大福：“那是我看下來專業實力最強，在我最大能力範圍內並且離q大最近的學校。”

    六點時分的冬日，天色已經暗下來。或許是除夕夜的緣故，外麵夜色清如許，鞭炮也都還沒有放。路燈投下的光塵像是疏漏間偷偷落下來的月光，稀疏得又像雪化後的殘霜。外麵的樹林美麗，幽暗而深邃。

    不僅任望珊是他的首選考慮項，他自己也更是望珊青春裏背向燈火闌珊，走出的固執與大膽。

    於巋河看著她那雙的眼睛此時深的無邊無際，仿佛瞳孔間都棲息著萬代的無數星辰：“我知道了。”

    六點半不到，樹老板接連端上一道道大菜，整座壺碟的小樓全是暗淡的，唯獨靠窗邊的一張拚成的大桌亮著明亮溫暖的黃色燈光，方桌上是滿滿當當的熱氣騰騰，一桌七人，樹老板坐在中間，周圍吵著鬧著。燈火閃爍，掩映在周圍的樹林間，把他們跟外界隔開。

    他們是真正的一家人。

    這樣的場景美好的更像是一夢南柯，醒了很久還是會很感動。這一段小而碎的記憶能永久地停留在他們的記憶裏，支撐他們在長滿青苔的未來石階上，以夢為馬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