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4月9日星期四

    今天是二模第一天，周四，陽光很不錯，微風剛剛好，食堂二樓有望珊喜歡吃的年糕蝦。

    早上因為文科有40分的附加題，理科比文科要早考完半個小時，一般文科生考試結束再去食堂的時候，菜都沒剩多少了。

    於是於巋河他們三就自動承擔起了幫（2）班的兄弟們帶飯的重大任務。

    二樓打飯的阿姨幫他們拿了打包盒，雙手伸出取餐口的時候突然道：“你們是不是高三快畢業了？”

    他們幾個一愣，隨後點了點頭。

    食堂阿姨歎了口氣：“又三年過去了啊。畢業了記得回來再看看。”

    一時間他們都有些悵惘。

    還有兩個月，高中三年就要落幕了。

    他們打完飯，剛好文科考完，大家約好都聚在一樓的備用教室裏麵。梁叔這回腦子好，居然把門都鎖好了，於巋河幾個人拿著餐盒快走到教學樓的時候，看見夏成蹊和文漾笙正站在備用教室門口。

    二人朝他們遠遠地做著口型：“沒開門。”

    於巋河歪了歪嘴角，也做個口型：“沒事兒。”

    夏成蹊和文漾笙：“？”

    這時戚樂和任望珊剛好從樓上下來。

    任望珊見他們都站在門口：“是不是門都鎖著？那就繞一下後麵吧。”

    所有人：“？”

    於巋河笑道：“好啊。”

    後麵一行五人在任望珊和於巋河的帶領下，繞到了樓另一邊備用教室窗口的位置，目瞪狗呆地發現這扇窗戶的鎖居然是壞的。

    “什麽情況？這鎖壞了爺居然也沒發現過！”程鼎頎奇道。

    “誰沒事看備用教室的窗戶鎖啊。”於巋河邊笑道，邊攀上窗沿翻了進去，然後從窗口把食物都接進來。

    “這個房間剛好也是我最中意的，”文漾笙笑道，“南邊沒窗戶，窗簾都不用拉，沒人知道我們在這裏吃飯。”

    “漾笙你又說東南西北啦，我都得想一會兒你到底在說哪邊。”望珊歎了口氣，“說左右多好。於巋河於巋河，搬個穩一點的凳子過來。”

    “來了。”於巋河挪來凳子，“小心點，備用教室的凳子晃。”

    幾人都進了備用教室，沒忘記把事情做得有頭有尾，把看似已經鎖上的窗戶都關關好。

    “媽呀餓死我了。”程鼎頎趕緊打開飯盒，大家都一塊兒來幫忙。

    “考這語文簡直比英語還累，煎熬。”程鼎頎還在碎碎念。

    文漾笙用剛拆出的筷子打了他一下腦袋：“我們考了三個小時都沒叫苦呢，一邊去。”

    “多吃點吧，都是你的。”他們整整打了五份年糕蝦，於巋河指指那一堆飯盒：“不吃完別想走，邊考數學邊吃去。”

    “還是數學附加類，語文我倒是沒什麽感覺。”戚樂不慌不忙。

    “你想氣死我呀語文課代表。”望珊笑道，給她夾了一筷子香菇青菜，“吃點蔬菜。”

    “其實考試考多了，就感覺都麻木了，累不累什麽的也就甭管了。”於巋河道。

    蕭宸點點頭，拍了拍程鼎頎的大腿道：“嗐，也快了。再過兩個月，你就一輩子都不用再做語文試卷了。”

    “還有你最怕的英語，王神牛馬上就再也管不著你嘍。”文漾笙補充道，夾了一塊糖醋茄子放進夏成蹊碗裏。

    “這麽一想怎麽又有點舍不得了啊，靠。”程鼎頎想起來剛剛食堂阿姨的話，莫名有點不自在起來，嘴裏的年糕蝦都有那麽一兩秒鍾失去了味道。

    夏成蹊給文漾笙夾了塊糖醋排骨，發現周圍變安靜了許多。

    大家突然都有點沉默。

    “等畢業了，咱來把這扇窗戶報修一下吧，要是不說，梁叔不知道啥時候能發現。”於巋河突然笑道，看了一眼任望珊。

    最後兩個月了，真就也沒什麽其他好說的，隻管衝就完事兒了。

    高中時代的最後一個夏天，就快要來了啊。

    在他們年少狂野的歲月裏，不會在某處停留太久，也不願意停留太長。年輕的路途就像一條湍急的河流，衝破燎遍漫野的星火，破舊荒蕪的村莊，舊時光裏的山川高原，從黎明到黃昏，迎著烈日灼燒，閃爍著粼粼的波光衝向浩渺無垠的大海。少年的心啊，永遠向往著遠方，隻一閃，就覺得夢就抓在自己手裏。

    在這個夏天，他們能在其中體會到年輕，痛苦，清涼，暗戀，孤獨，燥熱，陽光，皮膚，河流，流動的樹影，最刻骨的幸福感和最漫長的餘韻。

    “那麽，大家都衝了啊。”於巋河認真道，“我們都去北京和上海，早說好了吧，誰也別反悔哈。”

    “恩。”大家用力地點點頭：“誰也不反悔，衝了。”

    吃完之後大家一齊收拾了塑料飯盒和一次性筷子，男生到樓外麵去把垃圾扔掉，和女生一起上了樓。正午的太陽明晃晃的，照的人昏昏欲睡。

    睡完午覺，下午兩點五十五就要考數學了。二模的卷子最簡單，大家都有各自的目標分數要去實現。望珊希望自己這次能破390分，這樣高考考r大也真的就完全沒問題了。

    三模會在五月中下旬到來，之後便是高考。於巋河前些天放棄了保送q大物理係和化學係的名額，因為他想學的是金融。

    反正保送上q大和高考上q大，前後不過差距兩個月時間。和大家一起參加高考，反倒讓他更加安心。

    不止是他，其他幾個人也都放棄了。因為保送的專業和學校並不是自己想要的。昆城一中今年獲得保送的名額不少，放棄的人數真的不多。

    他們這七個人啊，各有各的性格和不一的處事方式，卻在這一件事情上選擇出奇地一致。對別人嘴裏的惋惜都是統一莫名其妙地回複：

    “不喜歡的專業，那學的幹嘛？”

    年輕就是要趁著大好時光去熱愛啊。

    三模考剛一結束，每個孩子都收到了來自家長的一封信。無論是多忙的家長，在這一封信上麵傾注的時間和精力都比工作要多得多，大家收到的信紙上麵都寫得滿滿當當。

    於巋河展開束成一卷的牛皮信紙，是何婧姝的字跡。

    致十八歲的於巋河：

    班主任讓我們寫這一封信的時候，我和你父親正在美國。我夜晚提起筆的時候，你或許正在午休吧？別看寫信的是我，某位於先生就在身邊坐著呢，他還不許我把這段話寫上去，嘻嘻。

    爸爸媽媽有好多話想跟你說，可是打開信紙的時候，竟然不知道以哪句話來開頭。想想真的很奇妙啊，轉眼間我們的兒子這麽大了。你知道嗎，看著自己的孩子從那麽一點點小，脆弱又需要保護的樣子，逐漸長成這麽高，這麽優秀的少年，心裏的自豪感和滿足感真的是言不盡。每當讀你的名字，我都會感覺很幸福。“於”姓氏的於穆“歸”了“何”姓氏的何婧姝，是不是有點小矯情？但我很喜歡。我好像還從來沒有和你講過呢，但我兒子肯定也已經發現了吧？

    說到現在，還沒說到正題，媽媽本來就話多，你也習慣了，不許嫌棄媽媽哦，媽媽這麽愛你。

    想到以前我們還沒那麽忙，你讀幼兒園那段時間，春節的時候我們還會走親戚，那個時候大家都會說，於巋河你好幸運呀，有這樣的爸爸媽媽。但其實呢，擁有我們這樣的爸爸媽媽，一點也不幸運。兒子小時候也一定很孤單很寂寞吧？你到小學的時候，爸爸媽媽越來越忙，你小學的畢業典禮都是樹老板去的。我們都感覺很對不起你，對你的教育和陪伴，是我們作為父母責任上的空缺。

    但我們真的覺得，擁有你這樣的兒子真的太幸運了，可能我和你爸爸真的很久以前拯救了世界吧？不然怎麽會換來這樣的恩賜呢。你讓自己變得這麽優秀，這麽善良，這麽勇敢

    下個月就要高考了，爸爸媽媽從來不擔心你的成績，因為你對自己的要求總是高於一切。你有目標，有想法，有毅力，也很自律。你想考什麽大學，想學什麽專業，包括想和什麽人在一起，爸爸媽媽都支持你。

    因為爸爸媽媽愛你，愛你，很愛你。

    全世界最愛你的於穆，何婧姝

    2015年5月20日

    ——三模過後放榜的那一天，於巋河在白板右上角的“高考倒計時”後麵寫上一個“10”。

    別的班的老師多多少少都還在給自己班級裏的學生灌輸高考勵誌佳句大全，湯魔和王神牛不一樣，他們覺得學生心裏想要的未來就是源源不斷的動力了，何必再整那些有的沒的。

    她們嘴上是不提，但老師內心的那份沉甸甸的期待，同學們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

    最後的十天時間大多就是自習和答疑，老師每天布置的作業還是那些，但課程明顯在縮減時間，留更多的時間給學生們自行安排。任望珊的耳塞用換了一副又一副，教室閃亮的白熾燈打在白色紙張上顯得格外突兀，戚樂偶爾叫她問些問題，她講完的時候會發覺背上出了汗，原來天氣已然悄悄在變熱。

    於巋河常常一腿踩著桌杠，閉著眼在膝蓋上默寫所有的數理化公式，校服外套鬆鬆垮垮地係在腰間。

    文漾笙在高考前夕突然發燒，夏成蹊天天忙的像熱鍋上的螞蟻，盯著她吃藥喝熱水，晚自習的時候送她出校門回家早睡覺。

    程鼎頎和蕭宸的桌子上都貼著大大的高考目標，老錢走過的時候還以為是什麽英語小抄，剛想進班級看看，又想起來這個時候已經沒有默寫任務了，搖搖頭笑了笑轉身，眼眶卻微微地紅了。

    王神牛刷微博的時候刷到一段話，隨手轉發給了湯魔：

    “備考就像在黑屋子裏洗衣服，你不知道洗幹淨沒有，隻能一遍遍地去洗。等走上考場，燈光亮了，你會發現這件衣服已經光亮如新。而以後，每當你再穿上這件衣服，都會想起那段歲月。”

    湯魔讀完回複：“沒事煽什麽情啊，留著給學生去，無聊。”

    可是她不知怎麽的，鼻子酸酸的。

    大家已經很自覺地不會再熬夜刷題，每天認真看時間，把事情集中在一段時間高效率地完成，困了就會睡覺。不會再有寫不完作業的焦慮和熬夜的無奈感與疲憊，按時吃飯和學習，刷題，改錯，整理，總結，生活作息一天比一天規律，心態也越來越平和，爭取在高考那天有最佳的狀態。

    其實三年真的剛剛好，他們的精力也真的快要到極限了。

    馬上，五套卷子，三年時間，最終考驗就要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