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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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回到自己家車庫,才想起石天冬的行李還在她車上。一時心中有些猶豫,被柳青捅破那層紙後,她還如何自欺欺人地去麵對石天冬?反而是石天冬的電話找上來,“你還在忙嗎?”

    明玉忙道:“不,剛結束。你在哪裏?我把行李給你送去。”邊說,邊倒車出來,開岀小區。

    石天冬報了他單身公寓的地址,很市中心,與明玉在同一個區。明玉過去,就已經看到石天冬等在大樓下麵,明玉沒下車,打開後備廂,讓石天冬自己取行李。石天冬取了行李到車前,一看見明玉,笑道:“她們都說你愛血拚,哈咦,眼睛?”

    明玉勉強笑笑:“挨批了。你們晚上又聚會?”

    “周末。”石天冬從褲兜裏摸岀兩張光盤,“我去西藏和大興安嶺兩地拍的錄像,給你當清心明目的眼藥水用。最好電腦上放,拿到電視上像素就不夠了。不上去坐坐嗎?火氣說出來就好。”

    明玉愣愣看著石天冬心想:我委屈嗎?我哪兒委屈了?他對我多好,我對他一直陰陽怪氣他才委屈呢。

    石天冬看明玉表情怪異,還以為她在哪兒受了天大委屈來,忍不住就伸手自作主張打開車門,大手大腳把明玉拖出來,“你幫我看著行李,我給你停車去,你可千萬別跑,箱子裏貴重物品多。”

    明玉有點順從地身不由己地被拖出來,看著石天冬把車開走,忍不住一屁股坐在石天冬的大行李箱上,用異常理性的思維考慮:首先,得弄清楚到底有沒有委屈,哭什麽哭;其次,回頭得做個詳細分析,石天冬這個人究竟適不適合未來幾十年的生活;最後,對柳青應該徹底放棄所有綺念。

    等會兒石天冬回來,手上拖一個,肩上扛一個地帶明玉坐電梯上樓,不要明玉伸手幫忙。明玉心裏分析,石天冬愛護婦女兒童,是個有良心的大男人。可又想,萬一是裝的呢?然後再想,她還能看不出石天冬是不是裝出來?隨後就暗罵自己了,石天冬是個什麽樣的人,她還不是早就清楚,又患得患失地觀察個什麽?她到底想拿石天冬怎麽樣?這不太欺負石天冬了嗎?

    石天冬不知道明玉想什麽,還以為她真是挨批挨得情緒低落,就沒煩她,一直等到打開門進屋,才道:“你看來從小是個三好生,不大挨批,隻會批人。換作是我,身經百戰,早疲了。你坐這兒,我剛買的好茶,泡給你。”

    明玉沒坐,因為椅子上都是灰。就站著看了看,見差不多二三十平方米的樣子,很簡單的基本生活用品,沒什麽多餘家具,看上去並不擁擠。最顯眼的是一台巨大雙門冰箱,充分體現石天冬愛吃的本性。還有一排靠牆書架,上麵密密麻麻的書和碟片,顯得石天冬挺有文化的樣子。地上還滾著一隻籃球,兩隻啞鈴,一輛色彩鮮豔的自行車,還有一地的灰。她這人最潔癖,見了就挽起袖子道:“我擦桌子你擦地,給我抹布。”

    石天冬又驚,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會來,你坐旁邊看著,怎麽好意思要你做事。”

    “你不是說我從小三好生嗎?我從小最會這些,你聽我指揮”明玉反客為主,指揮石天冬做這做那,自己也是有條不紊地從上往下擦拭,“還有啊,你以後岀遠門前拿透明膠把門窗縫隙都封死,有些沒法封的用紙條塞住,舉手之勞,回家時候就不用累了。”

    石天冬有些大大咧咧,隻能都聽明玉差遣,雖然被差得陀螺似的亂轉,可心裏異常甜蜜,一邊做事一邊兩隻眼睛有一眼沒一眼地淨看明玉了。明玉也感覺到身後兩道光束亂晃,隻好厚著臉皮置之不理。她心裏內疚自己在柳青麵前的委屈,覺得好像是欺負了石天冬一般,想要幫石天冬做事來補償。

    房子很小,兩個人下手,清理工作很快結束。明玉占著料理台洗抹布,石天冬在洗手間快手洗了自己的出來,趴旁邊看著,見明玉一縷頭發汗津津地黏眼角上,忍不住就出手幫她撩開。明玉大驚,身體幾乎四十五度角後仰,避開石天冬已經碰到她臉上的手,石天冬見此大窘,不由把手背到身後,看著明玉解釋:“我我看你眼角頭發不舒服,沒沒別的意思。”

    明玉見這五大三粗的人幼兒園孩子似的背著手,又是害羞又是想笑,硬憋著強裝正經:“不早,我走了。勞動很快樂,我現在沒情緒了。給我拿一下包,那邊。”

    石天冬依依不舍,“別說走就走嘛,我給你做個消夜,你想吃什麽?冰箱來看看。”說著拉開冰箱,“我看你喜歡吃大魚大肉”

    明玉有意刁難:“我要吃蟹粉獅子頭,別告訴我沒料。”

    石天冬得意地笑,取出大小兩包原料,放進微波爐解凍,又拿出雞蛋和幾瓶調料,擺開架勢上手。明玉看著好笑,這人還真是吃貨,一回來衛生沒打掃,倒是把冰箱先充實了。看他認真的樣子,明玉忽然覺得他挺可愛,就坐一邊拿石天冬的寶貝相機擺弄,抓拍石天冬的動作,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她依然還是在心裏分析,她為什麽答應留下來吃夜宵,為什麽還挺高興地看著,這算不算戀愛?可這不是尋常說的戀愛中人的天雷勾地火,她心頭唯一感覺的隻是充實和愉悅,還有實實在在的安心。

    石天冬動作很快,好像隻有眨眼的時間,他就拿出一盤濃香四溢的蟹粉獅子頭,又微波爐加熱岀一碟雪白的速凍小饅頭。兩人吃獅子頭,饅頭蘸湯汁也全部吃了,吃得盤子差點不用清洗。吃完,石天冬笑明玉:“你真能吃,比我還多吃兩個饅頭。明天晚飯你再來好嗎,我做別的給你吃,肯定比‘食不厭精’做得好。”

    明玉心說,天哪,八個小饅頭,她難道吃了五個?又看石天冬一臉求著她明天來吃飯的模樣,她索性單刀直入問個明白:“你幹嗎對我這麽好?”

    石天冬被問得一愣,道:“我哪知道,人家唐伯虎三笑,你跟我一笑我就喜歡上你,喜歡看見你。可你剛說的話太不友好,你總喜歡冷不丁跟我耍一下大牌,好像怕我不知道你是誰似的。其實你那麽精明又不會不知道我想幹嗎,這麽問不是傷和氣嗎?我朋友們都說你沒架子,脾氣好,其實你這人油鹽不進,不曉得多難接近,好在我臉皮厚。可你也不能老打擊我。”

    明玉真沒想到石天冬這麽直說,“知道我油鹽不進,你還說那麽直,不怕打擊我?”

    “你有時架子大,可氣量也大,我不擔心你會誤解我。這下天真不早了,你明天還得上班,走吧,我送你。”

    “咦,你以為我氣量大你就可以胡說?”明玉不由白了石天冬一眼,可一看到石天冬怪怪地衝著她笑,忽然想到自己很過分,這一言一行都是在昭示什麽啊,忙尷尬一笑往門口走。石天冬笑著跟上,取鑰匙開門。他自己也沒意識到自以為手長腳長地越過明玉開門隻是圖方便,等鑰匙插到鎖孔打開,才意識到他其實把明玉圈在胸前,忙低頭看去,卻見明玉一臉尷尬焦急地避開他,而一縷清爽的香氣早送入他的鼻端,他愣了一下,鬼使神差俯首親了一下明玉的臉,被明玉一把推開,奪門而出。石天冬連忙跟上,偷窺明玉臉色,還好,不是火冒三丈,不過也是臉色不善。

    明玉遭受偷襲,心慌意亂,趕到石天冬跟來,她也不看他,臉衝著電梯道:“不要你送,你回去。”

    石天冬偷看著明玉,道:“我怎麽能不送你。”

    “不稀罕。”

    “不稀罕也要送。”

    電梯打開,兩人進去,裏麵已經有別人,兩人都隻好噤聲,明玉道貌岸然看著電梯上樓層顯示的變化,石天冬拿眼睛一直看著明玉。等電梯在地庫層停下,明玉搶先出去,石天冬大步跟上。“你去哪裏?車在這邊。”

    明玉一聲不響轉身,還是不看石天冬,石天冬挨著明玉走,卻強詞奪理:“我不道歉,我沒安壞心,單純的情不自禁。車停這兒,我給你開車。”

    明玉本來滿心慌亂尷尬,聞言不由想笑,隻能死忍,可還是有話直說:“石天冬,我們還不是很認識,你不能太什麽情不自禁。我自己開車回去,不要你送,你比誰都危險。”

    石天冬聽了這才放心,還是搶了明玉手中的鑰匙,笑嘻嘻給明玉打開副駕車門。明玉撇了下嘴,偏偏打開後車門坐進去,石天冬無奈,隻好繞回來開車。坐進來先頭朝後衝瞪著眼睛的明玉笑,明玉哭笑不得,隻好也笑出來。石天冬這才哈哈笑著將車開走,嘴裏吹起口哨。明玉貓在後麵座位上看著前麵開朗的石天冬微笑,心說剛才在柳青麵前還委屈什麽呀。她摸摸被石天冬親了一下的臉,還是火燙,不由又白石天冬一眼,還沒壞心呢,比誰都危險。可看著石天冬這麽開心,她也禁不住地開心,十分的好心情。

    沒想到車庫門前又遇意外,有人把兩隻都還站不起來的小貓扔明玉車庫前,兩隻小貓生人勿近,看見石天冬看它們,它們叫得聲嘶力竭。石天冬看著不忍心,收留它們,說上網給它們找個好人家。明玉上樓拿下兩盒牛奶,看高高大大的石天冬抱著兩隻聲嘶力竭的小貓,無比滑稽,她又想笑。自知道自己身世後,她還是第一次有這麽好的心情。

    十一國慶長假來臨時候,明成如魚得水,頭上的紗布拆了,頭發去美發店稍做修整,便可掩蓋傷口。國慶長假是商家大力促銷的時候,他沒去別的商場,而是在全市幾個車市遊蕩了整整三天。賣車的看見明成這種穿著有型有款的都很喜歡,追著他介紹各自車子的好處。明成比較下來,最終買了一輛白色凱悅hrv。開慣了車子已經不習慣沒車子的生活,但買了車子,手頭的錢也差不多見底。不過沒關係,他已經聯係了一個朋友掛靠,朋友的條件很苛刻,談掛靠條件的時候沒什麽朋友情,這有什麽辦法呢?在商言商嘛。

    明成相信晦氣日子會過去,他會用努力向大哥證明自己。大哥也是隔三岔五來個電話問候,有時什麽內容都沒有,就是報一下今天吃什麽,可兩人都不厭其煩。有車以後果然方便許多,明成又趁國慶打折優惠,買了一台筆記本電腦。他還是用蘋果。七天長假無聊,他在網上建了個blg。自己的地盤自己做主,他由著性子寫自己喜歡的,長的短的,文體不拘。越寫越瀟灑。看到每天有幾個點擊率的時候,他還挺有成就感的。

    他很想朱麗,可是沒有電話或者上門打擾。他覺得做人應該有格。一直到買車後,他才溜到朱麗父母家的小區,戴上墨鏡坐在車裏守株待兔了差不多一天才看見朱麗一眼,還是朱麗穿著家常衣服出門扔垃圾。朱麗麵無表情,與她平日裏的溫婉可人差好多,明成知道朱麗不高興。朱麗從他車邊走過,他鼻子貼在貼了膜的車窗玻璃上最近距離地看著朱麗,他的心真的會痛。

    蘇大強的國慶與其他日子沒什麽不同,隻埋怨了一下國慶菜場什麽都漲價,走出去路上全是人。蔡根花的兒子說來市裏玩,可最終沒來,蘇大強鬆一口氣。蔡根花卻為此嘀咕了好幾天,說兒子找上對象不要老娘。不過蘇大強的耳朵可以自動關閉,以前老婆的獅子吼他都可以充耳不聞,蔡根花的嘀咕更是比蚊子叫還不擾人。

    蘇大強繼續寫他的讀書筆記。打字多了,速度上去了,一天寫的字更多。寫得多了,腦子多運動了,腦子反而更能思考。原先一星期才能湊足一篇文章,而且還得改了又改,現在卻是三天一篇,還寫得非常輕鬆。他每天晚上都要看一篇自己的讀書筆記才能睡覺,睡覺時候把打印下來的讀書筆記墊在枕頭下,枕頭是越來越高了,但蘇大強不以為意。他高興。

    隻有明哲最可憐,他所帶的團隊又接一個新項目,他又是個做事喜歡說跟我衝而不是給我衝的實誠領導,所以他整個長假跟平常一樣忙碌。他的閑暇時間,都用來打電話,給吳非打,給明成打,也不得不硬著頭皮給父親打。蘇家終於歸於平靜,除了明玉沒有歸隊,其他什麽都在走向穩定。他很想也打個電話給明玉問問她在做什麽,要不要到上海來玩,可是終究是沒打。但他在中秋節時候還是給明玉發去了短信,措辭還很讓他費了一番腦筋。

    以往,所有七天長假都是明玉最難熬的時候,十一起碼有三天不用上班,她這人沒工作的時候一向都是坐立不安。而這回石天冬才回來就麵對國慶長假,石天冬朋友多,回家第三天就可以安排妥當,打電話跟明玉約七天長假的安排。他的安排是,第一天與朋友們一起尋找本市母親河的源頭,宿農家,第二天輕度穿越一座大山,燒烤,第三天與另一批人轉戰海島,海釣與吃海鮮,宿漁民家,第四天繼續,第五天回來。

    明玉好生為難,早知石天冬從香港回來後肯定會加強攻勢,她已經感受到石天冬密集襲來的甜心。她生活中孤僻慣了,真有點受不了石天冬的步步緊逼,很想斷然拒絕,可又不舍得放棄這麽好的建議。明玉猶豫之下,終於答應與石天冬共進晚餐,但一定要在“食不厭精”或其他飯店,石天冬整整花了十分鍾時間勸說明玉應該到他公寓品嚐他做的絕頂好菜,明玉一下沒管住嘴,答應了。

    明玉比準時稍微晚到一點點,看到石天冬打開門時候一臉欣喜的樣子,她也高興,但硬是汲取教訓,強硬地道:“你讓開我才進去。”

    石天冬索性走出去,讓明玉先進門。明玉進去一看,已經擺開一張小圓桌,上麵鋪上台布,天雖然還沒暗,屋裏已經燈光明亮。燈光照著桌上已經擺好的一瓶酒,和兩個冷菜,她洗了手就在桌邊坐下,石天冬便搬來一盤小章魚,明玉一看,竟是新鮮的,而且大小不一,顯然不是養殖貨。石天冬偷笑道:“這章魚絕對是新鮮的,你敢不敢生吃?”

    明玉笑道:“咱進化了,不茹毛飲血。”石天冬笑著拿去燒,明玉看桌上冷菜,分別是碧綠的鮮海苔拿酒醃了後配雪白小糯米蝦;另一碟是難得一見的大辣螺,一盤足有二十來隻,明玉對旁邊放的調料最有興趣,不知道石天冬又玩什麽花樣。再看酒,紅得發黑,居然沒名沒牌,自製。她自來熟地打開一聞,撲鼻的玫瑰濃香。石天冬見了就道:“這是正宗玫瑰香葡萄自製的葡萄酒,我自己做的。有次北方朋友自駕來,托他車後捎來三箱,全讓我做了酒。喝得隻剩一瓶了。別的葡萄做的酒哪有這麽香,什麽解百納。”

    “我那兒有幾瓶據說很不錯的酒,哪天拿給你。真香,燒什麽?”

    “一道雜蟹豆腐煲,一道紅燒章魚,等下再一道蟹粉獅子頭,我看你好像特別愛吃這個。十一的事決定了嗎?”

    “邊吃邊談。”明玉將有幾根指紋的杯子重洗,才斟酒。她相信石天冬一定洗得幹淨,可就是受不了上麵的幾根指紋。

    “職業病,又不是談什麽合同。”石天冬笑罵。將做好的雜蟹豆腐煲上桌,又開始做蟹粉獅子頭。

    “你能不能快點,餓死了。”

    “餓死了就先吃啊,客氣什麽。我很快就好。”

    明玉果然沒客氣,拿起牙簽挑一隻辣螺下手。雖然她知道這樣不好,可在石天冬麵前她好像沒了拘束,似乎怎麽隨意都行。果然石天冬又很快上了兩道菜,鍋也不洗,坐下就吃。明玉一連串的“好吃”,心說果然比“食不厭精”更好,而且這裏沒有飯店特有的煙火氣,而比起大哥以前愛心中飯的別有用心,明玉寧可領教石天冬的別有用心。

    石天冬吃了幾口後,忍不住道:“別那麽慌啊,你想要吃,隨時一個電話就可以上來,就怕你千請萬請不肯來。也喝幾口酒啊。”明玉訕笑舉杯,與石天冬碰一下,一口下去,果然香醇,又是一聲“好喝”。石天冬隻得笑道:“餓鬼一樣。別急,吃完這些還有別的,我這兒不愁吃不飽。”

    明玉笑,終於說了整句的:“你小時候是獨生子,你爸媽是不是有好吃的全堆你麵前,就怕你不吃?”

    “那肯定。我不吃他們愁死,幸好我胃口一向好。隻要是好吃的他們都先給我吃。你肯定沒那待遇吧。”

    “還用說,我從小在家是個邊緣人,想吃好的得搶,搶錯的話得挨耳光。我從小最大的希望是讓我一個人獨吞紅燒蹄膀,每次看得到吃不到時候就想到賣火柴的小女孩。我想,我把這輩子能承受的來自家庭的苦累都已經承受了。上天如果有個承受度配額的話,我已經把這輩子的配額預支完了。我無法想象,未來的家庭如果還要我承受什麽負累的話,我從哪兒透支。還有,我這個性格已經被扭曲得畸形,可又身負一定社會地位的人,以後會怎樣畸形地處理家庭矛盾。我已經處理了蘇明成,估計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個教訓。我不知道這樣的手法還會不會運用到其他人身上,但起碼證明,我心裏有這樣一個魔鬼。我的悲哀在於,我沒有選擇,我還無能為力的時候已被扭曲,我隻有承受,而且扭曲。這種待遇你可能也沒遇到過吧?你現在是成年人,有能力選擇,建議你別濫用你的選擇。唔,兩隻貓呢?”

    石天冬終於明白邊吃邊談是談什麽了,他草草回答一句“兩隻貓被三樓一個女的收養”,就一時沒了下文。他也悶聲不響地吃,暫時無法回答,因為他相信明玉的攤牌是真實。一個性格畸形的人,如今又是那麽強勢的人,哪是容易對付的人。看她就敢咄咄逼人地直說,就已經說明她多強勢。而且明玉已經說得很明白,她的承受配額已經用完,也就是說,她在未來的家庭裏不肯忍哪怕一口氣。明玉讓他慎重選擇。

    明玉倒是放慢了吃菜速度,有一口沒一口地喝酒,看著石天冬沉重思考。無論石天冬怎麽考慮,最終考慮結果是什麽,明玉相信,石天冬此刻是認真對她的,是經過思考後的認真。隻是,她不知道她自己能接受什麽樣的結果。但她相信,她沒有什麽結果接受不了。她反而招呼石天冬吃東西,“這樣大的辣螺很難得見,你的蘸料也做得好,特別好吃。”

    石天冬看一眼辣螺,有點心不在焉地道:“這不算大,更大的隻能切片爆炒。國慶安排的那個海島有很新鮮的青口,有時也有辣螺,去吧。或者,我們隻去那個海島,別的什麽都不做,光是吃。你平時工作挺累,到那兒安安靜靜吃了睡,睡了吃,好好休息幾天。我陪著你。”

    聽著石天冬這麽說,明玉覺得都不能不答應,“好。可是準備工作全部得交給你。”

    石天冬點頭,“你說的那些,我今天不能給你答複,我想你也不會要我的豪言壯語。本來,你的身家地位已經給我很大壓力,你得給我回旋空間,不能逼得太緊,你果然強勢。不過,我很高興,我們都是真誠的。我有一點可以向你保證的是,隻要我有家庭,我會非常珍惜,我是個已經體會過失去家庭滋味的人。我們繼續交往?”

    明玉沒想到石天冬不給答案,可石天冬給的話又是那麽真誠,讓人感動。她想了好久才回答:“我是個戒心很重的人,你也別逼得太緊,給我回旋空間。像今天這樣吃飯聊天,我很喜歡,但前兩天那樣,我反感。”

    “理解。”石天冬終於又笑出來,臉上有些發燙。知道明玉反感的是什麽。

    石天冬到處旅遊,拍了很多景色回來,吃到一半想起來,就放給明玉看,明玉好歹也是大江南北跑遍的人,雖然有閑心走訪景致的時候很少,不過也能共鳴。尤其是石天冬說起旅途中的趣事來,她聽得津津有味。奇怪,她怎麽就沒遇見過?

    吃得很盡興,但明玉吃完就要走,說還有工作沒處理完,石天冬問能不能拿出電腦在他這裏處理,明玉想了想,答應。於是兩人一人一台電腦,石天冬坐床上擬他的菜單,明玉坐桌前做她的工作,偶爾舉首看看屋裏的另外一個,房子小,一眼可以看到,都是心裏挺歡喜。

    十點鍾左右,石天冬送明玉回家。約定明天如果沒有應酬,繼續一起吃飯。

    兩人國慶前又一起吃了一次晚飯。國慶節第一天睡飽了一起出發去海島。海島偏遠,沒有電視信號,也沒手機信號,發電機到八點就停止發電,室外照明的隻有月光。晚飯後兩人總在沙灘上散步,天空幹淨得不可思議,星星非常清晰。這樣的夜晚最容易犯罪,兩個人一天比一天坐得近,石天冬終於可以執子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