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初識娜珠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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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地處偏遠,這小鎮的晚市倒也還熱鬧,路兩邊擺攤設點的比比皆是,大聲叫賣的此起彼伏,生活氣息格外濃厚。高蠻專平日都愛鑽在故紙堆裏,今日近距離接觸這些市井煙火,卻也頗感新鮮。
在李大新的一路介紹下,轎子被抬到了一處別致雅靜的小院落。聽得外麵的喧鬧聲忽然遠去,周邊頓時安靜下來,高蠻專掀開轎簾走了出來。見這裏竹叢遍生,小橋亭榭,遠處似有古琴聲悠悠飄來,在這遠離京城的偏僻之地能有這樣一處勝地,著實讓人眼睛一亮,連日趕路的辛勞也似被洗蕩了一般。尤其是這庭院裏的幾盆山茶花開得嬌媚可人,豔麗多姿,更是引得他心神放鬆。
正瞧的出神間,忽聽得一陣撫掌大笑,接著從裏間走出一人來,邊快步向前邊大聲熱情招呼:“哈哈,高兄啊,請您老人家挪動貴步簡直是難於上青天啊!”
高蠻專吃了一驚,在這遠離都城的無名小地竟然會有人認識他。再定睛一看對麵來人,玉樹臨風,滿臉英氣,這長相似曾相識,約摸想了一會才記起來,原來竟是幾年前曾到過家中的曾乘風曾伯伯的兒子曾無庸。
這曾乘風乃南中人氏,本是做茶具生意,十多年前便已認得高普滄,二人一個做茶葉,一個做茶具,配合得天衣無縫,曾乘風跟著高普滄生意越做越大,兩家的關係也越來越好。高蠻專從小便認得曾乘風,這個和藹可親的伯伯每次來他們家,都會為他們兄弟帶一些機巧可愛的小玩具,領著他們到街市上買糖果吃。高普滄對孩子們雖疼愛,卻也要求嚴格,有時難見笑容。而曾伯伯從來對兄弟們都是有求必應,笑容可掬,很得孩子們的歡心。三年前,曾伯伯第一次帶他的兒子曾無庸出現在他家,便與高家的幾個孩子非常投緣,兄弟幾個相約下次一定在南中見麵,隻有高蠻專為人冷淡些,未曾和這曾無庸有多親近,因此幾年後乍一見竟想不起此人,也更不知今日竟然會在這裏碰上他。
“原來是曾兄。“高蠻專拱拱手,微笑道:”這可真是巧了,您怎麽會出現在此處呢?“
曾無庸笑而不答,隻是熱情地幾步上前攜了高蠻專的手,領著他朝長廊盡頭走去。一路隻見長廊兩邊各式茶花爭奇鬥豔,隻聞花香陣陣沁人心脾,這窮鄉僻壤間,能繁育如此多茶花品種實屬難得,有的品種甚至高蠻專都是第一次見,內心不禁暗暗叫好。
正滿腹狐疑,開口欲問,卻聽見一奇怪的樂聲傳來,似胡笳又似雲板,又似都不是。凝神細思之際,又一聲低沉的樂聲響起,似牛角又似銅角,又似都不是。緊接著,此起彼伏的樂聲忽然響徹整座閬苑。高蠻專自幼便對樂理相當精通,幾乎沒有他不識的樂音,因此京城紅袖坊的歌姬從來都難以入他的眼。然而,這突如其來的樂聲卻一下子將他的心神完全攝住了,這是怎樣的音樂,乍聽似毫無雕琢,再聽卻又似精心編排;似北方漢子的古樸而粗獷,又不失一點江南女子的溫柔細膩。他從未聽過如此奇怪又美妙的音樂,連腳下的步子都邁不動了,駐足屏息,唯恐錯過一絲一毫。
一旁的曾無庸見高蠻專如此沉醉,也絲毫不催促,隻笑吟吟地看著這位世兄,直到樂聲停止,高蠻專才回過神來,見曾無庸正滿臉笑意地望著自己,忙拱手道:“小弟這見樂就癡的毛病讓曾兄見笑了,失禮失禮。”
“哪裏,我早就聽聞蠻專兄精通樂理,對各地的奇音雅樂頗有鑒賞能力,堪稱音律大家,因此特備了這納西古樂來迎候曾兄。”
“這便是納西古樂?”高蠻專大喜。
“是,小弟遠不如曾兄學富五車,精通音律,隻是個不通樂理的粗人。“曾無庸謙虛笑道,”但小弟生於斯長於斯,對這古樂倒是頗為熟悉的。“
“我早聽聞納西古樂大名,但為何世間卻找不到一本有關這種古樂的記載呢?”高蠻專充滿疑惑。
“高兄有所不知,這納西古樂均是由當地的納西族人所奏,他們沒有自己的文字,所以隻能通過口口相傳的方式將這古樂流傳下來,是以非南中本地人氏甚少知曉納西古樂。而高兄竟然還知這世上有這種古樂的存在,這對於納西族人來說已是莫大的榮耀啊。”曾無庸感歎著,又誠摯地向高蠻專鞠了一躬。
“哪裏哪裏,今日有幸得聞久負盛名的古樂,實乃緣分,還得感謝曾兄如此盛情啊。“說著也向曾無庸鞠了一躬。
說話間,二人已來到一間裝修雅致的包間,入內才發現非常寬敞。包間的前半截都是空地,似乎可作為演樂場,後半截才是一張八仙桌,一女子早已在桌旁演奏,細聽來正是伯牙子期的《高山流水》。那女子雖不如李大新所說皮膚白嫩,但卻呈現出一種天然的健康之美,不施粉黛,不矯不飾,餘光瞟到高蠻專正駐足看她,女子抬起頭,一雙眼半睜半閉連拋媚色,頗具挑逗意味,大膽至極,全不似世人眼中那些羞羞怯怯的弱女子。可高蠻專此時的注意力倒不在此女子身上,而在她手上的那把樂器之上。隻見那樂器為金絲楠木所製,長約三尺,擱置於地,一頭平坦,上有五弦,另一頭卻高高翹起,翹起的一端線條柔美流暢,恰似鳳尾般引人注目。
“這是什麽樂器,造型如此奇特?”高蠻專好奇地問道。
“這是鳳尾箜篌。”
“嗯,鳳尾,果如其名。”高蠻專頗有興致地連連點頭。
待又欣賞了片刻這難得一見的樂器後,高蠻專才忽然想起李大新怎麽不在自己身邊了,且自己如此忘情,竟然把站在一旁默默等候的曾無庸忽略了。正欲拱手再次抱歉,卻聽得門外一聲拖得長長的“來嘍“,緊接著便見李大新抱著一個碩大的酒壇進來了。他小心翼翼地將酒壇放在靠牆邊的幾案上,騰出手來後對著曾無庸深深一鞠躬,氣喘籲籲地嘻嘻笑道:”這是曾公子今日請客的酒,三十年的女兒紅了啊。“又厚臉皮地伸出手,指指酒壇:”小人今兒個是不是有福了,咱家公子不能飲酒,小人可以代勞,可以代勞,嘿嘿。“
高蠻專笑罵道:“你這奴才,原來早知道曾兄在此等候,還裝神弄鬼地百般哄騙我說什麽新安三絕,待會就是有好酒也不給你喝,一邊看著饞死你。“被這一番作弄,高蠻專也不再似先前那般一本正經了,抓住李大新輕笑著給了幾拳。
李大新笑道:“公子您可冤枉小人了。我這是奉曾公子之命,專門邀您前來啊。再說了,這新安三絕小人可沒胡謅,您且等著吧,嘿嘿。“邊說已經邊將酒壇蓋揭開,果然是濃香四溢,醉人心田,就連見慣了各種好酒的高蠻專也深深呼吸了一口濃香的空氣,久未飲酒的饞蟲似要被勾出來了。
這時,曾無庸已請高蠻專坐到了雅座的上首席位,又恭恭敬敬地對著他鞠了一躬:“高兄,今日是我這小弟唐突了。三年前到高家拜訪後,父親便一直責罵我不長進,讓我以高家幾位兄弟為榜樣,尤其是三公子學富五車,情趣高雅,在高家這樣富貴豪奢之家竟能出您這般高才,實屬人中龍鳳,人中龍鳳啊!“
又拍了拍一旁李大新的肩膀道:“所以,得知您這次會到南中來,小弟便早早兒和這位小兄弟聯係上了,讓他務必想方設法請您前來赴宴,一來圓小弟當麵向高兄討教的夙願,二來也盼本地這點小特色能給公子您帶來驚喜。”說完,曾無庸半蹲下,將剛剛倒滿的酒杯高高舉起,誠懇地道:“高兄,還請原諒小弟今日自作主張,若您要罰這小兄弟,小弟我便先自罰一杯。”不等高蠻專說話,他一仰脖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高蠻專此前聽得半截納西古樂,內心早已對眼前這位不甚熟悉的世兄充滿了好感,此時更是被其感動,忙將曾無庸扶起道:“曾兄哪裏話,今日承您厚情,有幸欣賞得這新安三絕,實乃此行最大的收獲,說感激還來不及呢,談何怪罪。”
“哈哈,高兄果然是高人雅量。今晚必定讓您不虛此行,一醉方休。”曾無庸麵露喜色,示意自己身邊的小廝給高蠻專斟酒。高蠻專見那小廝手捧酒盞過來,忙揮手阻止道:“曾兄,自去年家中發生不幸,父親便三令五申我兄弟幾人絕不可在外飲酒誤事,小弟不敢違抗父命,還請曾兄諒解。”
曾無庸略略怔了怔,表情略顯尷尬,但很快便令小廝退下,自己親自接過酒盞,輕輕一聲歎息道:“唉,二世兄如此風流倜儻,前程遠大,誰曾想會遭此劫難,小弟從此再無緣得見了,可惜啊可惜。。。“說完已是眼圈微紅,沉聲道:”小弟再飲一杯,以敬二世兄在天之靈。小弟給您滿上,您隨意便是。”說著不由分說便將高蠻專杯中斟滿,自己又大口飲盡一杯。
此時,室內除了門邊女子的撫琴聲便再無雜音了,像是配合此時的心境,樂曲已變成了哀婉的《朱砂淚》,琴音婉轉悲切,單指輕撥根根琴弦,似滴滴珠淚淒然而下。高蠻專的思緒似被牽引了一般,憶起往日兄弟呼朋引伴高歌縱酒,內心忽而沉鬱至極,抓起眼前酒杯也一飲而盡。
“公子,您。。。”李大新見高蠻專竟然開始飲酒了,一時竟不知所措起來。今日受曾無庸之托,力邀自家公子到此處來會客,雖然以新安三絕為由引公子來此,但至於來後是否會飲酒,這個問題事先並不曾和曾公子探討過。他知道高家這幾年的規矩,同時他也身負保護公子的重大責任,見公子一杯酒下肚,心中仍然起了一陣慌亂,真不知在此處該勸飲還是勸不飲。不過想著既然公子已經破戒,隻願此夜平安無事,回到京城瞞下此事就行了。
“娜珠,請趕緊換個曲子來,怎可引得高兄如此傷懷?”
聽得曾無庸吩咐,那姑娘趕緊停下手中樂曲,非常自然地切換成了另一種曲風,清新明快,彷如暮春時節清風和暢。娜珠姑娘雖不似京都裏紅袖坊的音樂大家對樂曲駕輕就熟,但也絲毫不顯得拙劣。
一曲罷,娜珠最後輕撫了一下琴弦,拖出長長的尾音,又來了個優雅的收勢,接著便挪步向高蠻專走來。她身形略瘦高,頭戴犛牛帽,耳貫銀質大環,上著豔麗的自織絲質長袖衫,下著拖地雪白長裙,腰間則是一條五彩的腰帶,完全是異族女子打扮。她來到高蠻專身邊,深深一鞠躬道:“公子,小女子娜珠,可否在您身邊安個座?”
還未等高蠻專開口,曾無庸便略帶責備道:“娜珠,高公子乃清貴世家子弟,不同於普通過客,風俗習慣也大不同於你們摩梭族,怎可如此放肆?”
在摩梭族中,女子看中哪個男人,便會主動與其往來,按照他們的習俗,這本是無可厚非的,經曾無庸輕斥一句,娜珠仍稍顯尷尬,但很快便恢複自然神色,哈哈一笑,見高蠻專仍然毫無反應,又主動加了一句:“是娜珠唐突,自作主張了,既然公子不允賜座,那我就站在公子身後,隨時聽候公子差遣吧。。。”
高蠻專見慣了京城裏女子的嬌弱羞怯,還從未接觸過如此大膽主動的異族女子,頗覺新奇,心中感慨果然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雖對這女子如此冒昧並無好感,但此時也不願見其下不來台,因此也順著話頭道:“請姑娘自便。“
娜珠見高蠻專不甚熱情,吐了吐舌頭,朝後退了一步,立於其身後。
待各人坐定,高蠻專才問道:“曾兄如何會出現在這裏?”
曾無庸笑道:“高兄,我可是專門在此等候您大駕光臨的啊。這新安鎮與南中接界,明日再翻過一座山便到南中,您就要開始忙碌的大生意了。新安乃是父親做茶具的一個重要基地,每年我們都會有較長時間待在這裏,這處安心宅便是我曾家的一處別院。得知高兄今晚要留宿於此,我便與小李子商議著給您個驚喜,他知您不貪酒,不戀色,差點沒能將您請到這裏來呢。”說完便哈哈大笑起來。
高蠻專歉然道:“小弟實乃榆木疙瘩一枚,真不知曾兄如此用心良苦,本該自罰三杯,但父命難違,還請曾兄諒解。“
“當然理解,飲酒最易傷身誤事,確實應遵循伯父教誨。“曾無庸話音剛落,一隻手便伸到二人麵前,迅速將高蠻專桌前那杯酒端走笑道:”公子,我來替您,我來替您。“說完仰頭便一飲而盡。
按說一個小廝竟敢在主子麵前如此放肆,確屬少見。高蠻專卻感激這小子也太機靈了,今日正好由他來幫忙飲酒,既不違反父親的規定,又不會拂了主人的好意,因此不痛不癢地罵了兩句了事,曾無庸知這主仆二人關係甚是親密,也便一笑了之。
又閑聊幾句後,曾無庸叫來立於高蠻專身後的娜珠姑娘:“去請他們進來吧。”又回頭對高蠻專道:“剛才在廊上,高兄隻聽了半截子,現在便請好好欣賞一下咱們的納西古樂。”
片刻,包間大門全開,陸陸續續進來十多名樂師,每人手上均是造型奇特的樂器,竟是高蠻專從未見過的。曾無庸見他如此好奇,便叫來樂師一一奉上自己的樂器,先讓高蠻專品鑒把玩一番。娜珠隨侍一旁,逐一為他講解每一件樂器的用材,製作工藝,演奏特性,甚至於發生在樂器上的故事。在娜珠的口中,每一件樂器似乎都被賦予了靈魂,都有著自己的前世今生。
高蠻專從未見過比他還要精通樂器的人,尤其是一名異族女子,不禁暗暗稱許。曾無庸察言觀色,立即介紹道:“娜珠乃是納西族長的女兒,是整個族最漂亮的姑娘,同時也是目前納西古樂唯一的傳唱人。她是聽說高兄對奇音雅樂頗有研究,才自告奮勇前來的,願與高兄就樂理切磋一二。”
聽說娜珠竟然是納西古樂唯一的傳唱人,高蠻專不禁對這個姑娘又多了幾分好感。想著適才自己似乎過於古板,拒絕了娜珠同坐一席的要求,不禁略覺歉意。
正尋思間,十幾名樂師已在寬敞的包間裏就坐,娜珠也站到了舞台的正中央。樂聲一起,高蠻專便被深深吸引住了,與之前在長廊上聽到的似屬於同一係列,但又自成一體。這是他從未見過的新奇樂器,所演奏的也是從未流傳在世的樂曲,一切都是那麽新奇。待娜珠的歌聲響起時,他更是覺得自己的每個毛孔似乎都張開了,這是一種不經雕琢的天籟之音,是可直達人心的傾訴與交流。
高蠻專閉上眼靜靜地欣賞著,忽聞一股異香,似女子的體香,又似一種奇異的花香,一睜眼便嚇了一跳,原來是娜珠正將臉貼過來,靠的如此近,都幾乎要貼上他的臉頰了。高蠻專正欲躲開,娜珠又將手伸過來,不由分說地拉起他便開始跳舞。
此時,似為他們伴奏,曲調變得格外歡快起來。娜珠火一般的熱情逐漸感染了高蠻專,他隨著娜珠起舞,麵對著娜珠遞過來的一杯美酒,再也抵抗不住誘惑,一飲而盡。
跳啊跳啊,世間的一切都似乎不存在了,隻有耳邊天籟般的仙樂,隻有娜珠美麗的麵龐。娜珠一次次地將手臂挽上高蠻專的肩頭,兩人越靠越近,越靠越近。。。很快,高蠻專便覺得渾身燥熱,一陣陣困意潮水般湧來,眼前娜珠的臉也越來越模糊了。
“高公子累了,娜珠,好生招呼公子歇息吧。”朦朧中,高蠻專似乎隻聽見曾無庸這聲吩咐,隨即便不省人事了。
而此時,李大新也已經喝下十多杯酒,開始和曾無庸稱兄道弟。迷迷糊糊間,見自家公子在娜珠的攙扶下一起出了門,連忙搖搖晃晃起身叫喚,剛站起便被曾無庸拉下:“小夥計啊,這可是在南中的摩梭族,咱們美麗的娜珠姑娘那是看中了你家公子,入鄉隨俗吧。”
“可是,今晚。。。”李大新口舌已開始打結,但仍然頭腦還算清醒,堅持要去接公子回客棧。
“小兄弟,難道你還信不過我曾無庸嗎?”曾無庸又給李大新倒上一杯酒,“待會我派人送你回客棧,你盡管一覺睡到天光,明早你再來接你家公子回去,嘿嘿,說不定啊,到時候你看到的便是一個容光煥發的高公子了,過幾年你家公子再來此地,或許就有人叫他爹了,哈哈哈哈。”
“曾公子,我家公子自小便有心口痛的毛病,這半夜我要是不在他身邊,他若犯病可怎麽好?”李大新仍是不放心,放下酒杯欲追出去。
“憑曾家和高家的交情,我曾無庸會任高兄不管嗎?”曾無庸一把抓住他,好言勸道:”你盡管回客棧,不要誤了公子的良宵好夢哦。”曾無庸笑嘻嘻地看著李大新飲下最後一杯酒,又問了一句:“茶引你們可保管好了嗎,若是尚在公子身上,恐弄丟了,那可就惹上大ma煩了。”
“曾公子放心,茶引我妥善保管著呢,這是我們的命根,丟不了。”李大新拍拍自己的胸口,便要去摸出茶引來,曾無庸忙按住他的手,叫他務必妥善保管,莫誤了大事,接著便安排小廝叫來軟轎,送他回客棧。李大新想著這曾公子對自己一個下人都如此用心,對公子肯定更會竭心盡力了。加上也酒醉的厲害,對著曾公子千恩萬謝後,踉踉蹌蹌中上了轎,回到客棧倒頭便睡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