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同床異夢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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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王爺一行人離開,曾乘風好久才敢喘口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父親。”曾無庸蹲下身,用力將父親拖上太師椅,低聲問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曾乘風因剛才的表演太過用力,此時已身心俱疲,他望望滿山坡的衣衫不整的人和一輛輛光禿禿的板車,內心突然湧起一股絕望。一個時辰前,他的美夢還是二品官,飛黃騰達,榮華富貴,名垂千古,何曾想過竟然會是如此結局。地庫裏空空蕩蕩,被景王爺抓住把柄,與高莽枝徹底翻臉,他要好好地想一想,問題到底出在哪裏。

    “陳水深!”

    “奴才在!”聽到老主人叫喚,正在忙著給小主人整理扯破的衣衫的陳水深忙躬身低頭。

    “鄭靜石那老東西究竟去了哪裏?是否已查實?”

    陳水深嚇得額頭直冒汗,他沒想到老爺此時竟然會想起鄭靜石,“回老爺,鄭靜石一行人狡猾的很,老奴已安排了好幾個兄弟出去探查,都一直未查到他的行蹤,還請老爺再寬限些日子。”

    曾乘風已預料到是此說法,此時周圍人員眾多,也由不得他發怒,且顧不上發怒,因為接下來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景王爺兩次半夜出現在自己的重要現場,這絕非偶然,那麽,是景王爺要對付自己嗎?景王爺要對付自己,那就是要替高家出頭,可如今高家連一個正常人都沒有,為何他會要置曾家於死地了,除非是高家來人了。想至此處,曾乘風不禁一身冷汗。

    又想到剛才自己的一番精彩表演,雖說算是一時鎮住了高莽枝,但也並非毫無漏洞,王爺若是想要對付自己,一條條去查證便是,夙夜借兵盜竊,王爺是有這個權力將自己送去見官的,但是他沒有,這又是為何呢?高莽枝出現在現場,顯然也和景王爺並非一路的,他們從何處得知的消息,又不約而同地來到這裏呢?這背後,一定有天大的秘密,足以令曾家致命的秘密,無論如何,曾家都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無庸,你現在立即到高宅,去找晚晚,問問她昨晚到底怎麽回事,為何高莽枝竟然會跑來。”

    “是,父親。”曾無庸順從地應答著,又小聲建議道:“父親,要不,咱們還是打道回府吧。”

    “不,我還要再進一次地庫。”曾乘風推開兒子的手,不顧任何人阻攔,大踏步又進了那道大鐵門。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這裏為何隻有一條石砌的甬道,難道高普滄隻是為了掩人耳目,他根本就未將錢財放至此處?或許裏麵還有更深層的機關,隻是自己未曾找到?他也設計過地道,自己家中的地道曲曲折折,綿延幾百米,所有的機關都是自己參與設計。可這光滑如鏡的石頭,根本無處設機關啊。那高普滄當初為何要設此迷局呢?

    曾乘風再一次疲累地走出洞口,癱軟在地時,第一次覺得自己在高普滄麵前也有失算的時候。以前的每一次交手,都是以自己的勝利告終,今日卻一敗塗地,讓這在場所有人都暗自看笑話的一敗塗地。

    “回去吧。”他精疲力竭,輕輕吩咐一聲。

    陳水深立馬大聲道:“所有人聽好了,都穿好自己的衣服,怎麽來怎麽回去啊,隊伍不要亂。。。”

    “打住!”曾乘風沉聲道:“天都大亮了,還嫌不夠打眼嗎?軍裝都不要穿,板車以及各類工具能送人的都送給附近的人。大家各自分散回去,不要紮堆,不要引人注意。”

    “是,老爺。”

    在離開地庫前,曾乘風又最後回頭看了一眼。此時太陽已升起,萬道金光透過樹叢,投射到沉悶的地庫石壁上,山中霧靄彌漫,將地庫半遮半掩,使此處顯得更為神秘。

    這裏到底隱藏著什麽秘密?然而此時,他卻不能再在此地糾纏,不得不帶著滿腹的疑問離開了。

    回到家中已近午時,昨晚一夜未睡,此時尤為疲累,畢竟已年過半百,比不得正當壯年的小年輕。可剛進門,曾老五卻失魂落魄地向他迎過來。自被攸樂割傷了舌頭,他說話就不太利索,此時一著急,更是聽不太清了。

    曾乘風不耐煩地向他揮揮手,讓他向少爺匯報後,讓少爺來告訴自己,曾老五卻急得滿麵通紅,連比帶劃,一字一頓,總算是表達清楚了自己的意思。

    當曾乘風再三確認曾老五的意思後,臉色刷地一下變得慘白,這噩耗接二連三,到底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原來,曾老五著急要表達的是:今天上午戶部尚書張大人派人來悄悄傳話,說今日早朝皇上明確表示曾乘風在百姓中口碑極差,絕不能晉升為二品,若此局麵再不改善,恐目前的茶馬禦史都要拱手讓人,並且,皇上還嚴厲批評了四大部的幾位尚書,認為他們認人不清,有失察之過,每人減俸一個月。若以後再在朝堂上提起此人,必將會有更嚴厲的處罰。

    “ 那來人是否透露皇上為何突然有此決定?”曾乘風追問道。

    “小的,也,也不清楚,但,那,那來傳話之人好像怕被人發現他來過,隻,隻停留了半刻,就走了。”曾老五磕磕巴巴,費了半天勁才說清。

    曾乘風無力地揮揮手讓他閃到一邊,自己則頹喪地滑坐在一根廊柱旁。百姓口碑不好?皇上態度堅決?這又是誰在從中作梗。這次,他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景王爺了!他三番五次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昨夜剛抓了自己一點把柄,今天就從朝堂上傳來這一噩耗,不是此人那又是誰?

    好啊,從前我敬你是王爺,禮讓你三分,可如今看來,你是要將我往絕路上逼啊,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想至此處,他本來渾身的疲累頓時煙消雲散了一般,全身上下充滿了力量,又找到了可以繼續鬥下去的目標,又要讓自己滿血複活了!

    “老五,把我的信鴿捉過來!”

    “是!”曾老五簡短地回答之後就小跑開了。這人舌頭是受了傷,但行動還是利索的很,不一會便將一隻雪白的信鴿遞到了曾老爺的手上。

    “磨墨,給歙州的清風二老爺寫信,請他收到信後速到我府上來。”

    “是,老爺。”

    指令執行的非常順暢,信很快寫完,折成小紙團,綁在信鴿的小腿上,信鴿帶著主人刻骨的仇恨撲棱棱地飛遠了。曾乘風望著那逐漸消失在空中的小黑點,愣了一陣神,很快又恢複了鎮定,精神抖擻地到了兒子的臥室,他要在那裏等著兒子回來,聽他匯報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是什麽導致高莽枝成了一隻發瘋的公狗一般凶惡。

    果然,曾無庸很快就回來了,帶回的消息卻更加撲朔迷離。據說,曾晚晚現正頭纏繃帶,麵色慘白地昏睡在高家的床上,問她是怎麽回事,她說昨晚正在和高莽枝說話,準備飲酒,可不知誰從後麵給了她一悶棍,她便人事不省了,後來發生了什麽都不知道。

    “果真如此?”曾乘風滿臉驚疑,“真是活見鬼了!你看她是否在說謊?”

    曾無庸搖頭,皺眉道:“她確實頭部受重傷,後腦勺上都仍有血跡,臉白的像一張紙一般,連說話都毫無氣力,不像是裝的。”

    “你沒問問她那忠仆魏忠,他不是時刻形影不離他的寶貝小姐的嗎?”

    “問過了,他說就那麽一會,他正好去廁所一趟,回來便發現小姐倒地上了,高莽枝不見了。”

    “那可真是見了鬼了啊。”曾乘風咬牙又重複了一遍,是啊,這兩年見鬼的事不斷發生,這個鬼到底是誰,他究竟躲在何處,又還會對曾家有何不利的舉動。想到那鬼時刻躲在暗處,仔細琢磨著他們的一舉一動,提前想好如何對付他們的相關對策,他便不寒而栗。

    他必須要反擊,要將這隱藏在背後的鬼給捉出來!

    “義父,義父!”

    焦急而淒厲的聲音此時刺耳地傳來,隨著這聲音出現的,是披頭散發的曾晚晚。她頭上纏著白色繃帶,隱約可見斑斑血跡,滿臉憔悴,如生了一場大病一般,與平日裏花枝招展嫵媚動人的形象完全判若兩人。

    見曾氏父子二人都冷冷盯著她,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邊重重磕了一個頭邊哀哀哭道:“義父啊,我,我實在是有罪,壞了您老的大事,我實在是不知,不知那高莽枝是從何處得來的消息,也實在是不知是誰在背後給了我一悶棍啊,您。。。您老打我吧,罰我吧。。。”

    “好了好了,起來吧。”曾乘風有些不耐煩地朝她揮揮手,“相信這事也並非是從你這走漏了風聲,因為景王爺昨日也去了。還有,也並非就壞了什麽大事,因為那地庫。。。根本就不存在。”

    “啊,怎麽會。。。”曾晚晚抬起頭來,滿麵既是淚又是汗,沒了往日的狐媚,反而顯得有些醜陋,這更讓曾乘風覺得一陣反感。

    “那地庫裏什麽都沒有。”曾乘風冷冰冰答了一句,又用更加冷冽的語氣道:“還有,數月前,你為何派魏忠到柳彎月房中去行竊,你是準備盜取鑰匙後獨自去取地庫中的金銀財寶嗎,說,到底是何居心?”

    “義父,我都是為了您考慮啊。”曾晚晚急道:“之所以一直未向您匯報,便是不想讓您過多煩心,若是當時能找到那鑰匙,我便一定會交到您老手上的。我,我怎麽會私自盜取呢?”

    “哼,但願如此。不過,現在才知道,那鑰匙就頂個屁用,我們都被高普滄給騙了。”曾乘風在兒子的攙扶下坐到床沿上,又揮揮手讓幹女兒起來,重重歎了口氣道:“唉,我們曾家如今是多事之秋,我們一定要團結起來,才能一致對外啊。晚晚,你也受苦了,這事也怪不得你,快回去吧。”

    “不,我不回去。”曾晚晚從地上起身,又蹲到了曾乘風身邊:“義父,聽曾哥說,我們家是想聘請無憂公子到各地收取茶葉是吧?”

    曾乘風瞪了兒子一眼,冷冷地道:“這事還未和那無憂公子提起,人家還不一定願意呢。”曾無庸明白父親是怪自己多嘴多舌,不該把無關的話說給曾晚晚聽。

    “義父,此事必須抓緊了啊。”曾晚晚扯了扯曾乘風的衣袖,“據我得到的消息,高莽枝也準備動手了。”

    “動手做什麽?”

    “收取茶葉,我聽說他準備找那景王爺先借錢,要把高家的生意重新盤活。”曾晚晚神秘兮兮,壓低音量道。

    “哼,他能有這個膽量?”曾乘風表麵如此說,內心不禁又咯噔一下,果然這景王爺與高莽枝有勾結,看來他們真是準備聯手對付曾家了。

    “義父,曾哥!”曾晚晚再次跪下,誠懇乞求道:“昨日之事,不論是否造成重大損失,都是晚晚的錯,所以,請義父和曾哥一定給晚晚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若那無憂公子答應替曾家收取茶葉,晚晚定要緊跟其後,監督其一舉一動。義父,曾家如今被人構陷,深陷危機,收取茶葉這件事上絕不可以再生變數了啊。”

    “是啊,父親,晚晚說的對,絕不可再節外生枝,曾家已經經不起折騰了啊。”曾無庸也在一旁幫腔道。

    “好了好了,”曾乘風揮揮手示意二人不要再說了,“那無憂公子是什麽態度都還不知呢,現在就說跟不跟的,不是太早了嗎?”

    “義父,那無憂公子上次不是救了鞏是新嗎,我們就說鞏是新是我家家奴,犯了重罪,依法當送官的,可我們憐他家有妻小,隻是略作懲罰便放他走了。如今,我們可以再次去報官,告那無憂公子窩藏罪犯,以此逼他答應我們的請求,如何?”

    曾乘風像看怪物似的盯著曾晚晚看了好久,最終一言不發,起身就走。曾晚晚疑惑地盯著曾無庸,後者也滿臉無奈地道:“晚妹,什麽時候你這智商也淪為和陳水深一般水平了?”說完也起身拂袖離開了。

    曾無庸的臥室裏,反倒隻留了曾晚晚一個人,見二人先後走開,她滿臉的疑惑開始變為滿臉的冷笑,隨即也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又輕撫了撫依舊疼痛的後腦勺,一搖一擺地離開了。

    因身心俱疲,此時的高莽枝懶懶地癱倒在景王府客苑的軟床上。從臨川山上下來,景王爺並不曾和他有任何交談,他也無心再去告狀。想起曾乘風的狡猾與狠辣,他不寒而栗,怪隻怪自己太魯莽,在未保留任何證據的情況下竟然就敢跳出來想要揭穿他的真麵目。若他真的這麽容易就被自己嚇唬住了,高家何至於這些年一落千丈。

    隻是想到曾晚晚,他的胸口不禁一陣陣發疼,魏忠那高大的身影,時時在晚晚身邊晃動的身影,像鬼魅一樣在自己腦海裏揮之不去。晚晚,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女人,她真的和魏忠有不清不白的關係嗎,或許那隻是曾乘風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而故意編出來的謊言?昨晚在家裏的一幕幕又重新浮現在自己腦海中,他不能相信,那個告知了自己真相的妻子,難道隻是在利用自己嗎?他將雙手枕於腦後,又將昨夜所有的細節都重新梳理了一遍。

    月光溫和,夏蟲唧唧。昨晚,高莽枝獨坐於高家宅院的湖心亭內,望著湖內含苞待放的荷花思忖著。高伯的那一番話,已經讓他從震怒、絕望中掙紮出來了。高伯為他指了一條明路,讓他去聯手馬淩雲和景王爺,讓這二人支持他,不論是從政策上,人脈上,還是經費上,這二人都能給予鼎力支持。

    這些年,他一直不敢去和二人多交道,始終仍是源於那根橫亙於心中的毒刺——是他害死了攸樂。他不敢去麵對這二人,甚至不敢麵對高伯,這個秘密,他隻能永遠埋藏在自己心裏。多少次他自責內疚,多少個午夜夢回,夢裏攸樂蹦蹦跳跳向他走來,醒來隻有淚濕枕巾。

    他深深愛著攸樂,卻深深恨著自己,時常將自己的一顆心置於烈火上炙烤,他認為,這是上天對他的懲罰,是他應得的懲罰。該如何減輕自己內心這份愧疚,還是隻有振興高家,完成攸樂的心願啊!

    可如今,曾家父子狼子野心已經昭然若揭,他們將自己臉上最後一張麵具都已經撕毀了,此時,他正站在懸崖邊,若再不自救,他高莽枝連同整個高家,都會落入曾家父子之手了。他不是個有野心的人,但也絕不甘心自己淪為曾家的階下囚。名義上他還是高家的長子,何況現在籠罩在高家之上的迷霧重重,高普滄究竟有沒有殺死自己的親生父親也並未確定,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高家在自己手上毀掉!

    該如何去聯合這二人呢?以他如此膽小懦弱的性格,以及內心無以平複的愧疚,他怎敢在兩位至尊之人麵前開口,真的要去找那個阿醜嗎?這些年,那兩位尊者不是沒向他投過橄欖枝,但是都被他婉言拒絕了。如今,要將這根幾欲斷掉的線重新連接起來,是需要極大勇氣的。

    “如此良辰美景,怎能少了佳人的陪伴呢?”一句嬌滴滴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打斷了高莽枝的思緒,隨之飄入鼻息的,是曾晚晚身上特有的體香。這香味,曾讓高莽枝欲罷不能,為了這個女人,他付出了無比慘重的代價,可如今,同樣的香味聞之卻令人作嘔。

    高莽枝牙根緊咬,若是大白天自己震怒的時候,這個女人出現在自己麵前,非把她那張柔媚如狐狸般的臉打成肉餅不可,但現在不一樣了。此時他已經徹底冷靜了,他需要的是反擊的策略,而不是一時的衝動和泄憤。

    曾晚晚身後跟了個小丫頭,低眉順眼的將一個琥珀色酒壺和兩個銀質酒杯放於亭內的石桌上,躬身靜靜退下了。那個酒壺一下子吸引了他的視線,他太熟悉這個酒壺了,五年前,就是它,曾經將自己的兄弟高革登推向了未知的深淵。當時,他們夫妻二人一起將這個酒壺收起來,藏到了最隱蔽的地方。五年過去了,他從未想起過這個酒壺,就像從未想起過他那失蹤的兄弟一樣。今晚,這個女人將它重新拿出來,明明白白地擺在自己麵前,意欲何為?

    曾晚晚見高莽枝的視線久久落在酒壺上,便知道他已經想起了五年前的往事,也想起了這個酒壺的雙重功效。不錯,這便是能殺人於無形的鴛鴦壺,此壺有上下兩個注口,可以注入兩種不同的液體,使用者可以單手操作,在旁人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隨意控製壺中倒出的到底是哪種液體。有人將美酒和毒酒同時倒於壺中,通過控製,給自己和對方倒出不同的酒,達到神不知鬼不覺便將對方殺死的目的。

    曾晚晚伸出如凝脂般細嫩的雙手,從壺中倒出兩杯酒,一杯遞給高莽枝,笑盈盈道:“敢喝嗎?”

    高莽枝從容接過酒杯,輕哼一聲道:“有什麽不敢?”連眼睛都不眨,一仰脖便一飲而盡。

    這舉動倒是大出曾晚晚意料之外。她心目中的這個丈夫,從來都是無能,膽小,懦弱的代名詞,她從未真正將他看在眼裏。不過,這兩日他的舉動倒是不失血性,竟然敢公開與曾乘風撕破臉,此時又如此有膽量,敢將來曆不明的酒毫不猶豫地一飲而盡。

    而高莽枝卻料到曾晚晚拿出此酒壺必有深意,絕不至於二話不說便將自己毒死,所以才敢大膽一賭。當然,若真是自己賭輸了,一下子死了倒也幹淨,一了百了免卻諸多煩惱。

    “你就不好奇,今晚我為什麽會拿出這個酒壺嗎?”曾晚晚一改往日的狐媚妖冶,一本正經地問自己的丈夫。昔日紅袖坊的頭牌姑娘,在月光的映襯下,顯得柔和寧靜了許多。

    “無非作奸犯科之類醜事,你若不說,我便不奉陪了。”高莽枝將酒杯重重擲在石桌上,銀器與頑石碰撞的“哧哧“聲在這靜夜裏尤為刺耳。

    “看來相公是篤定了我曾晚晚滿腹壞水,隻會幹作奸犯科之事?“

    “哼!“高莽枝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乜斜著眼道:”難道我還高估了你不成?你們曾家三口,這些年來活的太辛苦了吧,人前道貌岸然, 人後卑鄙齷齪,裝的不累嗎?“

    “那在你眼裏,我便是曾乘風父子專門派到你枕邊來的奸細?“曾晚晚把玩著手中的酒杯,一口酒卻遲遲不肯喝下去。

    高莽枝都懶得再和她再多說一句話,站起來準備離開,“你還有什麽事,若不快快說明,我便到書房去了。”

    曾晚晚嘴角輕咧,露出一絲苦笑道:“若說我和曾氏父子並非一條心,你會信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