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站:脆弱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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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岩玫忘了要哭,實在是父親的話讓她震撼,讓她從心尖開始發顫,她腦中信息量太大,全部揉成一團好像一鍋熬製失敗的濃粥,淩亂沒有頭緒。
她記得他曾經問過大哥“一千多公裏你真的舍得,你的爸媽,你最愛的老婆,你就願意離開他們奔赴那麽遙遠的未知。”
大哥笑話她“你這文縐縐的用詞簡直了,還遙遠的未知,我隻知道薪水比現在翻五倍是已知條件,而這個現成的條件會讓大家日子都更好過,就是美好的未來。”
孫岩玫嘲笑他“我看你是掉錢眼裏了。”
大哥溫淡的笑言“我這叫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是啊,如果不是被過分的期待,他有父有母,身邊有成婚不到一年的美嬌妻,怎麽會,不惜相隔千裏隻為了一份薪水更高的工作。
她就是太蠢了,如果她早一點知道這些事,她就算不要臉也一定會讓宗慕晨給大哥好的資源,他不用去武漢,以他的能力根本不會缺了一份高薪的工作。
都怪她,嫁給宗慕晨之後,她分明就是疏忽了大哥,慢待了父母,所以他們有激烈的爭執不告訴她,有艱難的選擇不告訴她,有難熬的苦惱,更加不會告訴她。
三年前她極力說服大家結的這個婚,給她多少幸福不清楚,給她帶來多少遺憾,卻肉眼可見。
這個婚結的,對她好的親朋沒有變多,反而最深愛的家人,她與他們心不再靠攏,這選擇,到底有什麽價值?
“爸。”
孫岩玫耳邊如擂鼓一樣殘存著父親聲聲泣血的哭喊,他怎麽那麽可憐。
是的,他太可憐了,為了家和孩子他獨身去到千裏之外,現在這樣,走的幹幹淨淨,身邊連一個陪他最後一程的人都沒有。
“我去找他們,他們不能這樣。”孫岩玫的眼淚像珠串,一串一串往下掉“我和他們要電話,我要問清楚我哥到底怎麽樣了,我要去找他。”
孫成祥搖頭“沒用的,玫玫,真的沒有用,我們該說的話都說了,該求的也都求了,他們不會聽我們的。”
孫岩玫深深地歎氣,“我去薑家找她。”
薑安卉和孫岩豪是初中和高中同學,兩個人從高中談戀愛,一起努力考上大學上研究生,畢業後雙雙回衛城。
可就是因為孫家沒有在衛城市區買更大的房子,彩禮暫時拿不出三十萬,薑家拖著不讓薑安卉嫁給孫岩豪,這一拖又是三年,他們倆直到去年結婚,孫岩豪二十九歲,薑安卉二十八歲。
這麽算來是多少年的感情,他們也是經曆過風霜雪雨仍舊沒有放棄彼此牽手的人,大哥已經走了,給他留下這個孩子,真的有那麽難嗎?
孫岩玫想不明白,她站在自己的立場,父母的立場,大哥的立場,女人的立場,她覺得留下這個孩子無可厚非,為什麽,薑安卉非要聽從薑家擺布,不想要這個孩子。
孫岩玫想不通。
一路從孫家到薑家,都是一個鎮上的人,最東頭走到最西頭也不過就是四十分鍾的路程,何況孫家和薑家隻隔了兩條巷子。
十分鍾的路程,孫岩玫不是在想大哥和大嫂,她隻是在想感情這個東西,相隔生死,原來如此經不住考驗。
“啪啪啪!”
孫岩玫用了點力氣,掌心向內拍著薑家的大門。
薑家明明燈亮著,聽見拍門聲忽然全部熄了燈,不想待客的意思表達的清晰分明。
孫岩玫今天見不到薑安卉,她不會回去,所以她一邊繼續拍門,一邊喊“薑叔,我是孫岩玫,我嫂子在家嗎?我找她有點事,請您讓她出來跟我見一麵。”
半晌聽不到任何回應,孫岩玫繼續拍門,他們不想見,她非要見,就這樣僵持,如果他們不出來,她就一直拍,看誰熬得起誰。
“我知道你們都在裏麵,我找薑安卉,薑安卉你出來,我找你有事。”
薑安卉躺在床上,窗簾沒拉上,借著夜色可見她清秀的臉煞白,眼眶有淚,孫岩玫開口的第二次,她從回憶中驚醒,起來開燈,手還沒有摸到開關,母親推開她的門,出聲製止了她。
“不用開燈,你睡著,我出去看看。”
“媽,我……”
薑安卉最終連三個字都沒有說完,薑媽媽已經披了厚厚的羽絨服出門,也許她想說什麽,她根本不想聽。
薑安卉墊高枕頭靠著冰冷的牆壁,外麵皎白的月光冷清清的,她終於徹底的失去了那個將她放在掌心疼愛的男人。
如果一個月前勸他的不是公公婆婆,而是她,或許他真的可以不去武漢,如果他隻是安心的和她呆在衛城,那麽這一切事情,也許都不會發生。
她不會連他最後一麵都不能見,像現在一樣,不是想著拚命也要見到他,而是思考肚子裏這個孩子,是不是該聽他和父母的話,幹脆讓他消失。
兩天了,整整兩天,以為哭幹了的眼淚,總還是又再次掉了下來。
薑媽媽身穿厚厚的羽絨服裹緊自己,戴上手套和口罩,這才慢條斯理的過來開門。
大門一開她先發製人“老孫,不是我說你,這種時候你們三番兩次的找上門,是想害死我們薑家嗎?”
疫情期間串門的都是仇家,這話廣播上天天說,耳朵都快要磨出繭子了,這孫家的人倒是一個也聽不進去。
“還有玫玫,不是阿姨說你,你再這麽鬧我報警的,像你這種外地回來的,要14天隔離的你懂伐?”
她當然知道這些,這不是疫情已經過去大半,寧城和衛城是一個省,且原本沒多少的病例也已經基本痊愈出院,管製放鬆大家都在積極準備複工,不然孫岩玫也不可能站在這裏了。
“阿姨,我找我嫂子,請您通知一下。”
她不與薑媽媽迂回,直接開口說明來意,她找薑安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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