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毒蠱(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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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處房間並非密室,堆積柴禾的牆壁上開了一出兩人寬的空白。
沈明月在平雁追出去後,湊到門前。
她看到幹燥的黃沙上,留下幾滴幹涸的血跡,搖了搖頭“時間太長了,應該追不到了。”
果然,平雁確實在片刻後,铩羽而歸“我剛才兩隻眼睛分明看見一件黑衣服,嗖得一聲躥了出去,去追才發現什麽都沒有,難不成是白日見鬼!”
“見不見鬼不清楚,但是你技不如人是真。”葉禹之用白檀木扇子敲了一下他的額頭,後蹲在正對著屍體默然不語的小月牙跟前,“可是有什麽新的發現。”
小月牙點頭,手指剝開屍體的衣物,點了點傷口。
猩紅的血液中有數條白色的蠱蟲,正肆意扭動。它們的頭部及口器已經退化,這阻止不了它們十分歡快地咬著傷口。與一般蛆蟲不同,在除掉少數的腐爛組織後,它們繼續吃著健康的泛著粉紅色的血肉。
蠱蟲在百花山眾人手中是治病救人的良藥,但萬事都如一把雙刃劍。
顯而易見,這幾條肉眼勉強可察的蟲子變成了殺人的利器。
沈明月觸摸著皮膚,已經徹底變涼並且變得僵硬。她對著蘭廚子這張臉扭頭詢問著楊白山“這蟲是否能受你那條蠱蟲驅使?”
“不能,找根長針挑出來吧。”楊白山幸災樂禍地看著葉禹之,促狹道“早就聽聞葉家少爺都會使銀針,葉二少更是獨占鼇頭。殺人不見血,隻見眉心一點紅。所以還不快借來給沈小姑娘用用。”
葉禹之也不搭他的茬,遞給沈明月一根銀針,示意她快些行動。
蟲子被小月牙驅趕到他處,因為沒有鋒利的牙齒,蠱蟲靠得是另外的工具,一道透明的黏液從肛門處傾斜,所到之地,皮膚竟然被慢慢腐蝕。
“真是狠毒的招式。”
沈明月指著傷口說道“師兄你看這裏,刃口雙麵,且筆直。可能是劍或者是橫刀。如果真是刀石海所為,意圖嫁禍於你,也不無可能。”
“但是蠱蟲能消除本身傷口的痕跡。這麽做不是自相矛盾?”
沈明月用帕子將銀針上血汙擦淨,遞還給葉禹之。
葉二少不接“這銀針我不會要了,月兒知道我向來愛幹淨。”
“可你的東西應該不便宜吧。”
銀針自然價值不菲,不在原料而是工藝。不過天下不識貨的人多,葉禹之也沒想著多做解釋,含糊點著頭,腳步不由自主地退後兩步,肉眼可見的對今日之事拒絕。
沈明月笑嗬嗬地把銀針用帕子包了,勤儉持家是個好品格。沈家大小姐從沒有缺錢的時候,可是凝月堂的新任堂主,每月銀錢就那麽多,十指可數。
想到這沈明月自然生氣,繃其腳尖,又踹了葉二少的小腿。
這個動作小姑娘是氣憤至極,但是落在旁人眼裏可不是這麽想。
楊白山那句話,無人問津,反碰了一鼻子灰,隻好頭望著漆黑的天花板,不去看這兩個蜜裏調油的,礙人眼。
但看著看著,就瞧出了些不對勁。
他從腰上解下一條繩索,綁上銀爪鉤,拋到廊柱上,一個用力,大半個天花板掉了下來。一起砸下來的還有數十座半人高的鎏金佛像。
眾人向前一步。
佛像是鎏金木胎體,器物內部塞滿了枯黃的葦草和濕潤的棉紗。沈明月抽出短刀,挑起一塊白布,放在鼻前輕輕的一聞。
桂花的香氣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味。
“沈大小姐當真是好膽識。”楊白山撿了一根莖稈,撥弄枯草,從最下麵找出一塊變成肉糜的肢骨,上麵秘密麻麻排列著各種白色小球。
蠱蟲時不時從其中露出小腦袋,咬一口。眾人一起看著這種景象,無法形容到底是何感受,章炎身為太醫反映尤為強烈,捂住嘴巴跑出狹窄的空間。
一陣嘔吐,卻又什麽都吐不出來。
他擦擦嘴走回房間,忍著惡心,指著那肢骨,憤怒道“這可不是什麽,豬、狗牛羊的肢骨,是人骨人骨啊。”
“是什麽人,這般喪心病狂,若是蒼天有眼就該降下天罰,五雷轟頂。”小章太醫義憤填膺。
身為醫者,慈悲為懷,有一顆拯救天下蒼生的心。
章炎眼含悲戚,用麻草遮蓋住人類屍體。一回頭,看見沈明月麵不改色,直接將所有佛像,砸得細碎。
小月牙抿嘴,舉起一塊髖骨“聽說判斷人骨性別,是靠著這一塊骨頭。章太醫不如看看是男還是女。”
章炎接過骨頭,也顧不上其中沾染的血汙,翻來覆去地查看,最後無奈搖頭“男性的骨盆粗壯,高而窄,坐骨大切跡窄而深,恥骨聯合部較高,下角小。而女子正好相反。但看其他部分的骨骼形態,比較短小,輕薄,纖細。”
他頓了頓,一拳砸在木板上,恨不得手刃了凶手“女性形態尚未發展完全,大概率可能是還未來月事的小姑娘。這人簡直不是人,如果要被我抓到定要他碎屍萬段。”
沈明月聽聞此話,又撿起一塊肢骨,觀察破損的斷麵。
斷麵光滑,應當是一把薄如柳葉的兵刃,且用兵之人,心狠手辣,出手果決,絕不亞於葉禹之。
“唐師,我麻煩你一件事可好?”沈明月問道。
“自然”唐清月甚至不用沈明月過多說明,就洞察心思“我這就回去聯係大理寺,排查這幾月是否有誰家的兒女失蹤。隻不過莫要有過多的希望,京城和其他地方一樣,無家可歸的乞兒同樣不少。”
沈明月恭敬道“那就麻煩唐師了。”
“至於其他,葉二少可否願意陪我去一趟哭墳山。”
別人不一定清楚,可小月牙在尚未砸碎佛像前,就已經牢牢將它們的模樣印刻在心裏。遍數整個京城能做這種木胎造像的不在少數,但能將佛與鬼兩相融合,打造出不倫不類的形象,以告誡信徒相由心生者,就隻有哭墳山一家。
沈明月將這種事,潦草一說,眾人立刻會意,兵分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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