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最大的不夜城除了天香樓不做他想，三層高的小樓矗立在西城煙花柳巷的正中央。

    今夜，它的門前迎來了三位全新的客人。

    沈明月摸著自己臉上兩撇油亮的小胡子詢問著身邊的眾人“你們看看我今日打扮怎麽樣。”

    平雁捂著腦袋，覺得自己是腦殼抽風，才會兒不去幹正事陪著異想天開的大小姐胡鬧，胡鬧的人群自然不隻她一個，還有一個豐滿高挑的結巴美人，一個毛都還沒長齊的無心山莊三少爺。

    “三少爺，你也非得湊這場熱鬧嗎？若是被少爺知道，和你說道說道，你就完了。”

    禹堂依舊言簡意賅“找點樂子。”一張蒼白的小臉上，竟還浮現出一層紅暈。

    平雁不說話了，就她們四個明眼人一瞧就不是來找樂子的。是多做男子打扮，但你看沈明月和林蘭雙怎麽都是又嬌又俏的小姑娘，指不定被天香樓裏的媽媽認為來掐架，踢館，找茬的。

    前路未明。硬著頭皮上吧。

    可剛一進樓，平雁就被驚得說不出話，現在的富家公子們都葷素不忌了嗎？二樓倒是身嬌體弱易推倒的鶯鶯燕燕，怎麽到了三樓都是塗脂抹粉的大男人，最高的那個，比三少爺還高了三個頭，那衣服下麵怎麽都是肌肉虯結。

    就算大家口味再重，也不至於慌不擇食啊。

    到底是平雁經曆太少，雖說平日在江南也沒少去秦樓楚館，但那都是少爺去打探消息，她是眼觀鼻鼻觀心的呆在房頂，看星星看月亮，和同僚們從詩詞歌賦談論到人生哲學。

    實戰性質，這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了。

    新鮮，真是新鮮。

    反觀沈大小姐，與平雁則是截然不同的態度。今日頭上是一件紫金寶冠，身上是三少爺從未穿過的一件秋香色立蟒白虎腋箭袖，特意尋了個繡娘，磋磨兩日給改小了兩個號。

    眉毛處用黛墨畫重了兩個色號，眼角特意點了一顆小淚痣。展開手中墨色江山圖，風流倜儻不輸京中身價甚高的貴公子。

    漂亮人誰不愛，天香樓媽媽匆忙跑下來，湊在沈明月跟前，殷勤問道“小少爺看著麵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又相中了哪個，一度啊。”

    “啊，這個啊。”沈明月一般和老板娘打著哈哈，一邊朝後麵深處一隻手，勾勾手指，見令牌久沒送到手裏，扭著頭用扇子擋著臉問平雁道“快點。”

    平雁不情不願摸出一塊令牌。

    令牌上如今是四條金龍，別問另外兩塊兒就哪了，問就是四皇子看著不順眼，丟火盆裏。今兒一早就巴巴地進宮請罪去了。

    沈明月把令牌翻了個方向，了解其中貓膩兒，促狹地笑了笑。

    老板娘在天香樓裏見過多少人，令牌真假一眼便知，笑容愈發的和藹和親。心裏還不住的琢磨“這個領頭的小姑娘莫不就是聖人最疼愛的小帝姬，燕遠宜。據說前段時間回來了，算算歲數也像。那可是得罪不了，三樓該有幾個漂亮幹淨的小倌吧，可萬萬不能怠慢了。”

    正當她準備開口推薦時，沈明月一合扇子，湊在她耳邊說道“其實今日我想給我這位朋友找個樂子，我聽聞你們樓中有三絕，西巷蜜酒，美人和飄香十裏的烤乳鴿。”

    “是，您說得對。”

    沈明月裝作大喜道“那正好，我這個朋友愛美人。而剩下的我們隻好蜜酒和烤乳鴿，所以二樓就行。最好的姑娘書玉蕊吧，哪一處，我們自己上去就行了。”

    話音剛落，小月牙抬腳就要往上走，沒兩步，就被拽住袖子。盯著老鴇欲言欲止的神情，她了然道“我曉得，曉得，喝花酒是要給錢的，我雖然是來吃乳鴿的，但是見玉蕊姑娘非萬金不行。三少爺，您看看……”

    禹堂立刻掏出一把銀票在老鴇眼前一晃，最後小氣的隻抽出一張。

    這一張金額倒是不大，一百兩。

    黃金。

    錢是九皇子特意留出來給沈明月吃喝玩樂的，又不是禹堂的，他自然不心疼。隻不過要保持昨夜商量出來的鐵公雞的人設。

    果不其然老鴇看了錢，眼睛都直了，雖然千金買一笑沒少見。但是那一遝子錢，可不隻千金，憑借著玉蕊的本領，套出來不成問題。

    隻不過……

    她為難道“幾位真是不巧，玉蕊姑娘這段時間都被位大人物包了，不肯出來見別人。”

    “這……我這位朋友是看著玉蕊姑娘的麵子才來的。不然再給你加點價碼，而且你看有誰又能比我還尊貴呢？”沈明月指尖扣著令牌，一聲脆響。

    “是沒您尊貴，可是可是。”老鴇想說的是，可命不比錢重要。

    轉念一想，樓上那位和樓下這位說要摘了她的項上人頭不都是輕輕鬆鬆，得了哪個都得罪不了，上去指著那位通融一下吧。

    老媽媽拽著過長的裙子，小碎步地向上移動，這幾步似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半途就累得氣喘籲籲。

    隻不過這出戲已經無人欣賞了，二樓天字間的房門打開，一美人抱著琵琶款款而出“既然隻是一頓烤乳鴿的時間，奴家的貴客並不介意有人共享，請一起上來吧。”

    所有人的目光直勾勾地看著女人，恨不得立刻撕開她的衣物，品嚐嬌美的。

    人內心最深處的獸欲被激發，隻因為一個女人。

    沈明月見過的美人太多，各有千秋。因此但凡遇到一個嶄新的美人，都要忍不住進行比較。

    這一次，她卻無話可說。

    美人帶著金色麵紗，眾人能看清的隻有一雙柳葉眉眼。論美貌再無人比花弄影兄妹更美。

    但是不一樣。

    這雙眼有著無窮的魔力，如果她對你說想要天下，你的理智尚且能保持冷靜，但你看到這雙眼睛，就會毫無緣由為她貢獻出所有的一切。

    所有的人都為之癲狂。

    沈明月在冷靜下來後卻捕捉到她們眉眼間的相似之處。

    同樣一雙柳葉眉，甚至連眼角的弧度都一般無二。

    世界上絕無兩片一樣的樹葉，又怎麽會有一雙一模一樣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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