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蕊的房間中散發著一種紙醉金迷的香氣。雕花大床上，刀藍海盤腿而坐，衣襟大開露出分明的肌肉線條。

    吸了一口煙槍，他垂下眼睛，隨手在床邊磕著煙灰“回來了，外麵鬧什麽呢？”

    “有幾位客人想吃烤乳鴿，在我這借個位置。”玉蕊話還沒說完，就被刀藍海擁進懷裏。

    世子爺的手不老實地鑽進少女的懷裏，另一隻手鉗著她的下巴“是想吃烤乳鴿，還是你身上這一對兒小乳鴿。”

    玉蕊瞧著來客，欲拒還贏道“世子莫要亂說，沒個正形，客人可在外麵等著呢？”

    這兩人打情罵俏也不避著外人，沈明月透過屏風看得一清二楚。隻見刀藍海慵懶地係上一袍，站起身來，直接踹翻了屏風“我放過你，你倒是主動送上門。”

    饒是在場眾人無一通曉醫術，也都發現刀世子情況有些不對。強健卻透露出一種被掏空了的虛弱來。眼底烏青，眼中布滿血絲，腳步甚是虛浮。

    “你……”沈明月開口卻被對方無禮打斷。

    “想吃烤鴿子就吃，吃完快點滾別在我眼前礙事。”他捏著眉心，“玉蕊，再給我加點煙絲，頭疼得厲害。”

    “是。”小姑娘解下麵紗，乖巧從妝篋中取出一白瓷的小盒。趁著沒人注意，灑下一小撮白色粉末。

    玉蕊一回頭，就看沈明月正狐疑地看向她。她眨眨眼睛，示意這是個秘密，不要告訴別人。

    這一舉一動無不透出詭異。沈大小姐可以確定，刀藍海將這些小動作盡收眼底，卻不曾點破。

    白色的煙霧嫋嫋而上，擋在眾人的眼前。

    刀藍海靠在床邊，懶洋洋問道“想你們幾個也不是來吃乳鴿的，如果是興師問罪，你沈大小姐毫發無傷不說，這一幫除了那個高一點的小姑娘還夠我看的，其他人想找我的茬，怕是要铩羽而歸了。”

    煙霧散盡，男人如同一朵妖冶的大麗花，正舒展著花瓣。

    危險至極。

    “天子腳下，我還是不敢再擄走你一次，說吧。今日來要做什麽？”刀藍海問道。

    屋內的氣氛古怪，沈明月硬著頭皮向前一步“其實我們是要向玉蕊姑娘問問你的下落。既然刀世子就在此處也省得我們多跑一趟。”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也可以說勇氣可嘉。”刀藍海歪著腦袋，笑了一聲，令人發麻，“是為了毒蠱一事，還是孟九千遇襲一事，他的人跟我了許久，該知道我清清白白。”

    他一攤手，似乎是無可奈何“況且你要來找我問事情，總該付些報酬。你看我現在身處銷金窟，是沒什麽銀錢打點了。”

    這群出身良好高門子弟，說起胡話來一句接著一句，從不打磕巴。沈明月每逢和他們打交道都覺得一個腦袋，兩三個大。

    頭疼得狠。

    可是刀藍海閉上的眼睛，悄悄睜開一隻偷瞄她。沈明月就知道她所求必然在這一處得到答案。

    不過說來奇怪，刀藍海似是變了一個人，更接近平雁假裝的那個，典型的花花公子。

    現在也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沈明月問道“不知道刀世子告小女，如何破解蠱蟲。我必然千金奉上。”

    “蠱毒也不難解……”刀藍海突然捂住頭，身體燃起不正常的紅色，弓得像個蝦米“玉蕊，水。拿水來。”

    候在一旁的少女提著裙擺，跌跌撞撞從桌上撈起一把涼茶，直接潑了上去。

    過了半晌，刀藍海的情緒才慢慢的穩定。他直起身看著大開的衣服，扶著額頭，小聲嘟囔了一句。隨後慢條斯理地整理衣物，接過玉蕊遞過來的毛巾，說道“抱歉，我暫時不想將蠱蟲一事，告訴別人。如今楊白山也在京中，你們大可去問他。”

    眾人看了一出精彩絕倫的戲法，正麵麵相覷。就被玉蕊粗魯地推了出去。

    平雁悻悻地摸著鼻子“這天下還有沒有個正常人，刀世子還是兩張臉呢，說變就變，我看蓉城的變臉絕技都沒他厲害。”

    “古籍中對離魂症有多種解釋，有三魂七魄離體，人形同癡兒；二有借屍還；三有表裏兩種性格，因外界刺激而隨時應對。我看刀世子指不定就是這一種，不過其表現，大約還不止一種性格。”沈明月拍了拍胸脯，此番經曆當真離奇，她尚有驚魂未定之感。

    因此隻粗略說出自己的猜測。

    可玉蕊私自下藥的行為，她壓在了心底。難道刀世子生病的誘因就是這一件。

    這一遭是平白浪費了些時間，半點有用信息都沒套得出來，雙手空空而歸。眾人興致都不算太高。

    到了客棧，四處散去。沈明月坐在房間裏，打了個哈欠，就聽見門口掌櫃的正在喊她“沈姑娘，快些出來。唐大小姐有請。”

    沈明月走出房間，看見門口停了一架小轎子，估摸大小剛好坐下兩人。

    她掀開簾子，瞧見唐清月已經候在裏麵。今日唐大小姐穿了件雲肩，粉彩蝶戲百花的外袍，手裏握著的團扇都是梁祝化蝶，翩翩飛舞。

    “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曆來都是素著的，今日竟肯在這些方麵費些心思。”沈明月打趣道，“好看，若我是太子，保準不再看別人。”

    “你這丫頭，幾日不見嘴巴倒是厲害了許多。”唐清月作勢就要打她兩個嘴巴，可手停在半空，又輕飄飄拍了兩下少女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你快上來，讓我好好瞧瞧。都說你被賊人擼去，還是四皇子正巧路過，救了你的性命。可傷到哪嗎？”

    “沒，你看我這一身還沒換，身上都是花魁娘子身上的脂粉味，就知道我什麽事都沒有。”

    “那就好。看你活蹦亂跳就知道是真沒事。”唐清月掀開簾子囑咐道“起轎吧。”

    說罷，她又縮回狹窄空間內，搖晃著扇子，有一搭沒一搭和沈明月閑談。

    俄頃，沈明月問出的問題，久久沒人回應，少女偏著腦袋看唐大小姐呼吸斷斷續續，眉頭緊簇，實在不像是有個好夢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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