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這是利用我？”燕遠連挑起沒有，雙手環肩，居高臨下問道。

    “說多了一半，我們這算是合謀，互相利用。”沈明月神情突然冷峻，“既然是合謀，我也想要一件東西？”

    燕遠連笑著摸上她的臉，坑坑窪窪。兩種截然不同的質感，告訴沈明月，她現在的臉有多麽可怕。

    但是對方沒有嫌棄，無論醜惡老幼自己都是對方心目中的摯愛。沈明月突然開為自己毀去了臉，而痛苦，而自責。

    雙手死握住衣襟，下巴被強迫抬起。兩雙眼平行對視。

    “不知道我的月兒想要什麽？”燕遠連雙眸似銀河流光溢彩，閃爍著水紋波光。

    無論是誰都會輕易的沉溺在這種真誠且挑不出任何錯處的溫柔。

    “是皇後嗎，或者取而代之自己坐在那個位置上。”

    距離越來越近，沈明月已經無法呼吸，屏氣凝神。

    如同蜻蜓點水的一個吻，轉瞬即逝。

    燕遠連捉過少女的手腕，繼續上藥“你想要什麽，我都會滿足你。我的心，我的命都屬於你，即使日後你反悔了，想用我的性命為沈家滿門賠罪，我會摘下人頭給你。”

    “那如果這些我都不想要呢。”沈明月一邊說一邊觀察對方的神情。

    完美到了虛假的地步，一個理想，忠誠的戀人形象，絕不是一個真相。

    “那月兒想要什麽？”

    “淄川府四季分明，良田甚多。如果九皇子日後成事，我想用此做封地，隻要您在位時的此地稅收。”

    燕遠連完美的假麵，微微鬆動。麵部的肌肉有一瞬間都在用力。可是他很快就控製住自己。

    他和沈明月本質上是同一類人，永遠把愛自己放在第一位。隻不過自己在經曆過一次失去後，突然再也無法忍耐身邊沒有她的每分每秒。

    所以對方很清楚如何激怒他。讓他心中的所有的陰暗麵爆發出來，或許金屋藏嬌是個不錯的選擇。

    把她藏在隻有自己能到達的地方。他想要獨占這一隻月亮。

    毫無瑕疵的九皇子，把奶糊糊送到沈明月嘴邊“你知道我離不開你，如果這是你的條件，我大約還要想想。”

    “是因為淄川府臨近京畿之地，若是落入外人之手，九皇子不放心？”沈明月乖巧咬了一口奶糊，眼角微挑。

    沈小狐狸喜歡看別人暴露出真實的方方麵麵。

    被戳另一層心事的燕遠連，把奶糊放下，壓了一下少女的肩膀“那我是要好好想一下的，這門生意到底合不合算。”

    目送著九皇子離開，沈明月的討好的奶狐狸的神情，消失的無影無蹤。

    疲憊充斥著整個四肢，她聽見窗外隱約有兩人交談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平雁推門進來“沈小姐還沒出來休息。晚飯吃的可好。我和你講那鴿子湯拿得可驚險，少爺生得好看，差點沒被那些姑娘可生吞活剝了。”

    平雁一邊說，一邊去收這些盆盤杯盞，瞅了一眼狼藉戰場，還止不住的說“可惜回來碰上一夥剪徑山賊，左右受不住了。才毀了這湯。”

    “當時身邊有幾個暗衛。”沈明月一攏被子。

    平雁扒拉了兩下手指“就我一個，咱雖然英雄好漢，但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那也不止兩個人，粗略看去二三十個，功夫不低，一路險象環生。”

    沈明月連忙打住她的話頭，這幾日兩人也算熟悉了，平雁就是活脫脫的小綠意，這兩人能湊成一雙，騎著高頭大馬，在軍陣前一頓叨叨，指定能嚇退千軍萬馬。

    不過平雁的話卻提醒了她，哪怕九皇子有傷在身，也不會如此狼狽，更何況還有平雁在側，可見這群人不是普通的小毛賊，而是有備而來。

    專門為了趁著九皇子病要他的命。

    以太子之能，絕不會如此形事。可見有隱藏的第四派人馬。

    沈明月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就聽見平雁正和她說話“姑娘，有件事少爺千叮嚀萬囑咐不要我說，隻是我想了許久，您還得知道。”

    “哦？”

    “是關於唐大小姐那件事。凶手已經落網了。所以這把短刀，如今也到了物歸原主的時候。”

    接過短刀，沈明月拔出刀，刀尖處留了層幹涸的血跡。

    其形狀似乎是在嘲弄自己的弱小與無助。

    “是綠意？對嗎？”小月牙失落問道。

    平雁點了點頭“隻是我們發現綠意時，她已經跳井自殺。沒有認罪，死無對證。沈小姐你的罪名洗不幹淨，隻是在綠意的袖裏發現了一封唐清月寫給您的信。”

    信是寫在絹布上，唐清月的簪花小楷整整齊齊，風韻雅致。隻是在水中浸泡過，許多字已經模糊了。

    沈明月勉強辨認出其上含義。

    “昔年月兒送了我一隻鳳蝶狀的風箏，這兩年我久居落星山，因行事不便，自顧不暇。就沒有放在隨身行李中，一同前行。至歸京時，才發現骨架被老鼠咬碎，風鈴眼睛中積蓄灰塵，再無法響動。”

    一件尋常的瑣事，就是唐清月最後想說的話。翻來覆去也找不到道歉的含義，或許一個真正預知死亡的女人，早已學會了坦然麵對。

    可是沈明月不行，丟失了許多的記憶再也不能告訴她，當初的那隻風箏是因為什麽。

    手垂在身側，沈明月又掉了一顆眼淚。淚水順著臉頰，擦過傷口。

    疼。

    好疼。

    夜晚輾轉，窗外沒有風也沒有雨。安靜的可怕，平雁就睡在床邊。

    沈明月坐起又躺下，自火災後，第一次感覺到身上的疼痛。或許是因為心揪在一處才會覺得這麽疼。

    到底是為什麽能人麵對死亡如此無畏。

    這個問題困擾了日後的沈明月，因為直到最後，她都記著九皇子說過的命就這麽一次了。

    誰也不知道誰會幸運的麵對下一次重生，或許唐清月也在某個時空重新來過。

    隻不過誰也不知道罷了。

    懷揣著這種心情，沈明月又在山中過了幾日，看月亮漸漸圓潤。

    十五月兒圓，佳節難思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