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您就是紅蓮夫人嗎？沒想到您看起來這麽年輕。”

    “我應該麵相更老些？”我看她局促，本來是想逗逗她的，但卻沒想到弄了個我自己不太高興出來。

    “啊！不是！我是指您年輕漂亮，簡直像是孩子的姐姐。”

    其實誇讚一個母親保養得當年輕漂亮，說她像孩子的姐姐是非常常見的誇法，沒有任何問題的——也就隻有遇到我，不會老的我，才是中了雷區。她這麽一說，我忽然意識到杏壽郎已經比我年長了，而且這差距還要繼續增加；我也意識到我和端陽的年齡差在縮小，而且還會更小。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一天，陌生人會覺得我更像孩子的後媽；再過些年如果沒找到青色彼岸花，我甚至會被當成端陽的姐妹，甚至還有可能更加離譜……

    我沒能接上這句毫無惡意的讚揚，畢竟對方對我的秘密完全不知情，可我也是實實在在的不能接上話。

    “端陽，我看你拿著竹劍，母親教你練劍了嗎？”

    “嗯。”端陽點了點頭，完全沒有要詳細講講的意思，隻是略有點撒嬌的向杏壽郎提要求。“但我想父親教我。”

    “怎麽了？”杏壽郎都是我教了一半的，聽到端陽挑人略有些奇怪順口問了句。

    “母親要麽收不住手，要麽太緊張了不敢出手。”端陽毫不留情的就揭了我的短，一點麵子沒給我留。

    杏壽郎愣了愣，不過他對我的心理陰影還是略有耳聞的，馬上就揉了揉端陽的頭岔開了話題沒給他繼續揭親媽短的機會。

    “那麽，小東西交給你了，我去看會兒書。”我盡可能不著痕跡的掩飾我一度淩亂的思緒，溜回了屋子裏看書冷靜。但其實我看不進去，相反的我還越想越可怕。

    不隻是杏壽郎比我年長，鏡花水月也比我年長了，當初的她們跟在我身邊就像爸爸帶著兩女兒，但現在兩個都像我姐姐。以前曾經很頻繁的倆女孩和杏壽郎搶師父的情況，如今也漸漸的不再有了，甚至我還捕風捉影的聽說她倆是談戀愛了。

    所有人都在前進，唯獨我止步不前，寸步難行。

    我隻能歎了口氣，看不下去書，總能做點點心。畢竟甘露寺蜜璃以後就是杏壽郎的徒弟，那為了教導方便，她會被留在這裏暫住，我總是要和人家好好相處的。

    萬幸的是蜜璃好像是個心比較大的女孩子，她並沒有發覺我對她的誇獎有異常反應，隻是毫無心機的笑著吃起了點心、然後很高興的告訴我我做的櫻餅恰好是她最喜歡的。我和她多聊了兩句，甚至連她的發色是因為櫻餅吃太多了吃變色的都套出來了……

    我得澄清一下我不是故意套的，真的是她太沒防備太沒心機了，明明年紀就比鏡花水月小一點點，城府卻天差地遠——雖然好像鏡花水月兩隻狐狸是被我教得那麽多心眼的。

    總而言之蜜璃挺單純的我挺喜歡，雖然我看了一下杏壽郎指導她的情況，總是覺得她不適合炎之呼吸。相較於鏡花水月，她的肌肉和身體柔韌性都非常有優勢，但炎之呼吸並不是靠劍技轉折的。

    所以，蜜璃簡直複刻了我當年學炎之呼吸被師侄碾壓的情況，甚至比當年的我還慘——她不如我適合炎之呼吸，而端陽很有比當年我師侄更厲害的派頭。明明是同一天開始學的，十七八歲的大姑娘完全打不過四歲的小朋友，她比我當年還慘，起碼我當年還小上兩歲。

    意料之中的沒幾天她就很受打擊，開始有些萎靡不振起來，我本來是打算安慰她一番，勸慰她其實還有更多更好的工作適合她的，卻意料之外她沒有放棄。

    “蜜璃是因為什麽原因打算加入鬼殺隊的呢。”於是我稍有點無可奈何、外加十分好奇的問。

    “其實是為了找到合適的丈夫。”蜜璃的臉瞬間通紅，卻是毫不避諱的直接告訴了我。“我相親一直都不成功，不是被嫌棄飯量太大就是發色太奇怪了，再不就是接受不了我的力氣。所以我覺得鬼殺隊裏應該能有能接納我的奇男子，就打算加入了。”

    說來尷尬，習慣了杏壽郎的飯量，我竟然覺得某些人飯量很大是正常情況，以至於明明和蜜璃相處了快一個月都沒發現她的飯量確實不是正常少女的量。

    “但是這可是玩命的。”於是我尷尬的笑了笑，實在不知道說點啥好。

    “所以我會努力訓練的！”蜜璃的腦回路……多少沾點清奇，我直接無語了，而她略為冷場了一下又說起了端陽。“但是真的好不甘心，小端陽的天賦可真是駭人，完全打不過追不上……”

    關於這個我也沒啥好說，因為說啥都跟炫耀似的——端陽的眼神雖然是和我無關，但直覺和力量體能基本都是繼承我的，並且他不像我這樣被病拖累。

    我可是從未刻意鍛煉力量就能柱中第四，青出於藍的端陽自然更加了不得，即使蜜璃是常人八倍的肌肉也不一定能穩居上風。我已經大致能想象端陽成年以後會是什麽樣的戰鬥力了，恐怕當時的三郎對於未來的端陽而言也不過如此，除非有什麽變故端陽不練了。

    “我剛學的時候，也被我四五歲的師侄按著打。”最後我隻能這麽說，盡可能的規避驕傲的內容，盡可能的和蜜璃求同存異。“但是呐，被師侄按著打的我一樣是炎柱，打不過不代表你不強，隻不過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罷了，正常的事而已。”

    “哎？紅蓮夫人也是炎柱？我聽說當代炎柱退伍了還以為是空缺著，所以師父那麽努力拚命呢，原來沒有空著啊！啊！年輕一些的夫人反而是深藏不露的強者，師父努力的跟上夫人的腳步，這是何等的萌感！”

    雖然我很難挑出槽點，但你多少沾點戀愛腦吧……

    “我是第三代炎柱，視作炎柱之位空缺其實沒毛病，畢竟我更早之前就退役了，現在的情況用個時髦點的詞就是返聘。”我決定和盤托出算了，反正也瞞不了多久，蜜璃也是絕對能通過甄選進鬼殺隊的人。

    “哎？甚至還是第三代嗎？好厲害，那個……那麽請問槙壽郎先生是第幾代？”蜜璃常態眼神亮晶晶的感歎，但是感歎之餘也很快發現了不對勁——炎柱可是鬼殺隊有柱這個說法起就存在的，曆史最悠久沒得說，不可能是隻有三四代的。

    “二十九。”我淡然答道，蜜璃就不淡定了。

    “這……這麽快的換代？死亡率這麽……”

    “其實煉獄家戰死的雖多，長壽的也不少。”我歎了口氣，幾百年的遊離觀察而不敢靠近，雖然不是每一代都眼熟我，但我幾乎每一代都認識、從開頭到結局都熟悉的那種認識。“煉獄家好像是血統上的幸運，雖然天賦都強於常人但開不了斑紋，他們隻要不是單挑上弦是不會輸的，所以幾乎沒有不可抵抗的惡鬼、也從來沒有猝死。”

    “哎……哎？”蜜璃的眼神更加迷糊了。

    “我十六歲，但是出生至今三百七十年了，我十二歲的時候把自己變成了鬼，距出生十八年的時候當上的第三代炎柱，就任三十六年，退役三百零二年，回來十四年了。”細數起來，我要是普通人類那我三百七十歲了，我相信隻憑這個就足以讓蜜璃驚訝到忘卻其他了，畢竟斑紋我不想提。

    我不希望任何人開斑紋、因為斑紋而年紀輕輕就猝死二十五都活不過去，所以我不想跟鬼殺隊的任何人詳細講述這個，我不希望他們懂，除非有朝一日我的醫術可以把開斑紋的人都救下來。

    “這樣的話……豈不是等了幾百年才等到師父？啊！這是何等的緣分，好讓人感動啊……”蜜璃雙手握在一起，一臉感動的說，感慨的重點完全不對勁。

    我確定一定以及肯定，這甘露寺蜜璃肯定沾點戀愛腦。

    不過她說的是，我的確是隔了好幾百年才又遇到了一輪太陽。

    “鬼其實是悲哀的生物，也是傳播悲哀的生物。”為了避免蜜璃繼續在那有的沒的搞戀愛腦，我決定換個嚴肅沉痛點的話題。“所以你一定要好好鍛煉，我們要把世上所有的鬼都清理掉。”

    “可是夫人你自己也是半人鬼的話……這樣真的合適嗎？”蜜璃一聽就是從來沒有見過鬼的人，她這很明顯是從未見過鬼的普通人的反應，將信將疑、不知畏懼。

    我幹脆也就不拿那些悲劇來嚇她了，沒見過的人很難真正相信，而見過的人無需多言就會全信，我直接感慨起了我的感覺。

    “再怎麽像人，也還是不能做人，就算是能堅持住不吃人的鬼，也還是會因為一代一代的送走自己所有的親朋好友而深陷絕望的泥潭，再怎麽想要逃出去，卻也難尋一死，因為求生的本能同樣會折磨著你，本能不允許你死。我無時不刻不在後悔當初的魯莽，也真心實意的希望世上再也沒有鬼，即使我是半人鬼也如此希望。”

    “那一定要把鬼全部清理掉才行！”奇效的是蜜璃忽然超級堅定，比因為仇恨而堅定殺鬼的隊士都不弱多少的堅定——我真是忍不住驚歎，戀愛腦的回路之清奇果然不是我能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