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羽至對此十為好奇，不由捏了捏下巴，臉上帶著許些狐疑看著她。

    等她道出一番。

    但沐昭在一開始就已經想清楚，她尋求卿羽至幫忙，不打算告訴他這些。

    沐昭神色有些猶豫，轉即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也不過是幫一個朋友罷了！”

    “朋友？”

    卿羽至皺了皺眉頭，愈發狐疑。

    她和卿羽至認識至今，的確沒怎麽見過她身旁有其他的朋友出現的。

    除了他自己以外。

    沐昭露出一抹淡笑，眸光往窗外瞥去，看著街上人來人往，她將拇指在唇邊磨挲了一會，才道:“一個可愛的朋友！”

    卿羽至不解地看著她，過了兩秒才撇過臉，笑道:“罷了……”

    可神色卻有些猶豫思索，究竟是什麽朋友可以堪稱為“可愛”？

    ……

    沐昭椅在木椅上，回神過來已是日落黃昏，陳舊的臥房隱隱透出一絲年華感，周圍安靜得很，她驟然從木椅上站起來，正要邁出門檻出去。

    恰好迎麵而來撞上了一個人。

    那人高她許多，身著一身普通的白色素衣，幹淨整潔。

    沐昭抬起頭看到他睥下的眸光，他站得挺直，撞上的那刻紋絲不動，沐昭不由後退幾步。

    “我正想找你！”

    聞言，安瑜璟繞過她，走到木桌前，找了一把舊椅坐下歇腳。

    沐昭頓了頓，轉過身看過去，安瑜璟淡定自若拿起水壺倒了一碗白水，仰頭一喝，一飲而盡，再將陶碗放下，眸子清亮，看著她。

    “我也正有事找你！”

    聽罷，她走過去，又坐回了原先坐熱的木椅上。

    “那好吧，我先說！”

    沐昭思量一番，倏然覺得此刻的氣氛有些尷尬，似乎她每次碰見安瑜璟，都是有事要談。

    “我想問關於陳立衡的事情……”

    話出，安瑜璟依舊平靜看著她，臉上沒有顯露其他的神色，他道:“你問吧！”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陳立衡一直都很恨我，我許久都不曾明白，直到那一日……”

    她說著，言語頓住了。

    她得知的答案，不知是否是她所想的那樣。

    安瑜璟很淡然，直接承認了，“是我幹的！”

    答案不出所料，她沒有顯露出什麽驚訝的神色，依舊很平靜。

    接著在木桌上瞥了瞥，喉嚨有些幹燥，可惜沒找到另外一個幹淨的碗喝水，幹脆就罷休了。

    沐昭抬起頭來，眸光看著他。

    “其實我那時已經猜到了，想不到你會這麽狠……”

    他能幹出那事？

    恐怕不是誰都會這麽做，她算是長了見識，卻也沒怎麽要說出什麽不好聽的話，總而言之，那時，他也是拚了命的救她。

    沐昭抿了抿嘴，隻給他擺出一個大拇指，“幹得漂亮！”

    安瑜璟頓了頓，以為沐昭又要訓斥他一番，這會突兀來個誇獎，他反而有些不太適應。

    隻是難免撇開臉，用手指捂著嘴唇，鎮定一下。

    “他本就活該，得給他點顏色看看！”

    沐昭忍不住噴笑出聲，那可真不是一般的顏色了！

    笑過之後，她又回到一副認真的神色。

    “對了，你有什麽事要和我談嗎？”

    話一問出來，安瑜璟並沒有那麽果斷說出來，他猶豫了半會，才道:“我想問你缺人手嗎？”

    聞言，沐昭皺了皺眉頭，未曾明白安瑜璟這番話的意思。

    “什麽？”

    他有些尷尬，白淨的臉上不由染上一絲淺薄的紅暈，實在不好意思再出口，可最後還是說服了自己，“你那三畝田還缺人手嗎？”

    沐昭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是……你之前不是很忙，都不怎麽過去幫忙……”

    安瑜璟頓時看向沐昭，神色認真了許多，“那不是因為你老是出問題，我不放心！”

    話說得這番快，沐昭險些沒反應過來。

    好在她臉皮夠厚，沒有因為這麽一句惹得臉紅不好意思，她隻是笑著拍拍安瑜璟的肩膀，說道:“你放心，肯定有你幫忙的地方的！”

    接著又道:“你要是打算好了，明日就隨我去市井吧，有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忙活！”

    聞言，安瑜璟神色一喜，又隱隱散去，接著拍開她那隻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嫌棄狀，“不要拍我肩膀！”

    “好好好，我不拍！”

    沐昭收回手，笑得眸子裏都含著笑意，看著沒心沒肺的，他神色又顯得有絲憂鬱。

    “我想了想，陳立衡已經被關進去了，也算給我清了一個障礙，我也知道，你一直都不肯經商，但想想，這事真的挺重要的！”

    話說完，沐昭認真看著安瑜璟，等著他的反應。

    他頓了頓，看著沐昭，神色有些堅決固執。

    也許這事要和他談妥，恐怕並不容易，可她已經這麽做了。

    更何況，她也深思考慮過，覺得妥才做這個決定。

    好在這次，安瑜璟沒有直接開口拒絕，甚至很惱火的斥責她，也許看在她一直在這個行頭裏做得順風順水。

    他有再多的顧慮，堅持著自己的看法，此刻也開始動搖。

    安瑜璟抿著嘴，他再到出一碗白水，喝下肚後，才道:“也得看是什麽……”

    若是沐昭自己經商，他倒不會有什麽意見，畢竟那是她自己的事。

    更何況她已經一意孤行到現在了。

    可這事，不是關乎她的事……

    沐昭顯然有些猶豫了，她抿著嘴，思量了一番，有擔憂說出這句話太過猶豫，拐彎抹角說不到重點。

    “其實……”

    她認真看著安瑜璟，已經考慮好了，“我給安子鴛租了一間鋪子。”

    他一頓，眼看著沒什麽反應，接著神色隱約變化，顯得不太情願。

    “我知道你下一句話肯定是要拒絕的，但我這麽問你吧！你了解安子鴛嗎？”

    她先聲奪人，倒不想直接被安瑜璟一口拒絕，若是這番，她再次提這事就困難了。

    聞言，安瑜璟有絲惱火，“我了解她！”

    “你確定你了解？”

    沐昭皺了皺眉頭，她又問:“你知道她喜歡什麽嗎？你知道她為什麽要瞞著你？”

    “我……”

    那刻，他幾乎說不出話來了，他在想，他了解安子鴛多少，知道她喜歡什麽……

    他簡直腦子裏一團亂，結果最後安靜下來思考，基本什麽都沒想到。

    啞口無言，終是以沉默止聲。

    沐昭看著他，她有些憂鬱，言語帶著一絲歉意，“我沒和你商量這事也有些突兀，隻是有次我見她臥房裏放著各種未完成的首飾飾品，我想她應該很喜歡……”

    說完，安瑜璟沒有看她，他看向門外，想著什麽。

    沐昭抿了抿嘴，繼續道:“我不清楚你為什麽不給她打扮，戴那些首飾，隻是她的確很喜歡，她也有這樣的手藝。”

    “我知道……”

    他咬了咬牙，實際上，他都知道，隻是一直充耳不聞。

    也一直不肯答應給她那些要求，他總在顧慮，去思考結果。

    他不肯讓安子鴛邁出那一步。

    可結果並不是一成不變的。

    沐昭以長遠的眼光和他談。

    “安子鴛會一直長大，她沒理由一輩子待在你的羽翼下，如果你哪天離開了她，她又該如何？”

    “可……”

    他神情複雜，此刻心裏極其矛盾。

    “你一直會考慮結果，可過程的選擇，也會影響結果，安子鴛沒有你想的那麽脆弱，她比你想的要更堅強！”

    一個人對另一人的認識總是不完全，但太多時候，總以為自己已足夠了解。

    沐昭言語緩和，“我想你該有你的難處，你不凡和我說說！”

    他猶豫了片刻，始終沒有開口。

    心裏有些糾結，他從木椅上站在了，走到門口才能好好透出一口氣。

    也許他想著，沐昭說的話很對，他對自己的短板有了一定認識，也許可以考慮。

    可他沒有選擇和沐昭述說他的猶豫和不得已，終究給了她一句回話。

    “我會和她好好談談！”

    沐昭嘴角上揚，心情緩了許多。

    總算，他願意邁步小心試探，哪怕是這麽一個微小的措舉改變，於她而言都是極其不易。

    她至少說動了。

    次日

    沐昭早早的從木塌醒來，安瑜璟已經沒在臥房，地鋪已經收拾整齊放在了一邊。

    她打開木門，旭日東升，院子擺著大鍋和一個個陶碗，盛好一碗熱乎乎的青菜白粥。

    比以往好了許些，加了一些青菜。

    沐昭走過去，安子鴛看到她，沒有和她打招呼，她將桌上一碗粥挪過去，冷言冷語，“你的！”

    她看著那碗粥，臉上露出一抹淺笑，“感謝你為我盛好一碗熱粥！”

    聞言，她略微瞥過臉看向別處，臉上不自覺隱現一絲微紅，緊接著拿出一個空陶碗盛粥，冷哼道:“別自以為是了！”

    她淺淡地笑了笑，每個人都會幫盛一碗，不同的是她的那碗粥會盛得滿一些。

    沐昭端著那碗粥走到空位上坐著喝粥。

    不到多久，安子鴛端著陶碗走了過來，坐在了她的對麵。

    她有絲尷尬，臉憋的通紅，有些支支吾吾，沒把話說出來。

    沐昭認認真真看著她，不由得笑了。

    她笑得很明朗，安子鴛看著頓了頓，憋著嘴，像是出醜了一般，她將碗放下，說道:“沒位置了……”

    這番話她想了半晌說出來的，沐昭聽著卻特別想笑，這院子空蕩，桌椅卻不會少。

    她找的理由，實在有些牽強。

    “你有事要說對吧？”

    沐昭直接問道，不拐彎抹角，她反而愣了愣。

    須臾才點頭，也不尷尬了，“我的確有事。”

    言語緩和了許多，她拿起勺子，攪拌著白粥，須臾才道:“昨日……昨日安哥哥和我談了……”

    “嗯。”

    沐昭簡簡單單應了一聲，她嚐了一口白粥，味道很好，有股青菜的清香。

    “你……”

    “昨日我可是廢了好大一股勁才勸服你的安哥哥！”沐昭別有深意說著這番話。

    她聽後，有些不好意思。

    但想著半晌也拿不出什麽感謝，她拿出自己的荷包，有張紙片包著的東西，接著放到沐昭的麵前。

    “謝謝你，這是送給你的！”

    沐昭看著她放在桌上的東西，打開看了看，裏麵放著幾顆冰糖。

    眼眸彎了彎，問道:“你覺得我還是小孩子嗎？”

    安子鴛頓了頓，一時鼓起氣來，“你不要算了！”

    她正要拿回，沐昭卻先行一步，“我可沒說我不要！”

    聞言，她又氣又惱，又有絲欣喜。

    見她情緒複雜，沐昭無奈地搖了搖頭，她算得上是個情緒多變的姑娘吧！

    “你想好要去經營商鋪了嗎？”沐昭問道。

    她很認真的點頭。

    “昨日我就想清楚了，我不想一直在丐幫待著，也不想上街乞討……”

    說著，眼眸中透著一股堅毅，“我挺喜歡女紅的，我一直不敢承認，我也很喜歡那些小手工，製衣我也會……”

    話一出，沐昭有絲驚異，想不到她年紀尚小，懂得東西倒挺多。

    “這些你都是從哪學的呢？”

    沐昭好奇過問。

    聞言，她抿了抿嘴，不太情願說出來，見她眸光灼熱，有些藏不住。

    “我娘親教我的……”

    她沒問安子鴛娘親的事情，她沒見過她的娘親出現過，她在丐幫就已經知道了原因，那就更不好說了。

    自然不能過問，再提這些傷感之事。

    “喜歡就好，以後鋪子有什麽事，隨時叫我，我會是你的後盾的！”

    安子鴛聽後抿著嘴，情緒有些複雜，她的眼眶不由有絲紅潤。

    當即底下頭，細細嚐了一口白粥。

    緊接著她聽見安子鴛一聲細微的言語，“真的……謝謝你。”

    沐昭沒有應話，她隻是微笑著。

    能幫到她，她的心裏也是挺欣喜的。

    安子鴛咬著下唇，她那雙水靈的眸子透著一絲堅毅，“我一定要努力，像你這樣！”

    “像我……這樣？”

    沐昭皺了皺眉頭，她實在不解，為什麽要像她這樣呢？

    她並不覺得她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值得安子鴛這麽認為。

    隻是，她想了解清楚，安子鴛偏偏沒打算告訴她，她抬頭，依舊那樣堅決，“我會像你這樣的！”

    “至少，我不能讓安哥哥看低我！”

    沐昭頓了頓，她想，那晚他們估計談得也並不是很順利，隻是最後安瑜璟終是折服，答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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