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本能地感到恐慌，可這份恐慌在看到林煙被咬破的嘴角時，變成了惱怒。

    她隻是咬破嘴了而已，他這麽緊張做什麽？

    哪怕她真吐血了，得了重病，也是活該！

    林煙被迫仰著頭，血腥味嗆到喉嚨，卻因為這個姿勢，讓她想咳嗽也咳嗽不出來。

    她急促呼吸著，身體也跟著顫抖。

    “又裝？！”

    江慕咬牙擠出兩個字，不想再看她演戲。

    他鬆開她的下巴，按著她的頭讓她在地上跪好。

    林煙艱難地趴在地上，她擦掉嘴角那些血，輕聲道：“你讓我懺悔，至少讓我知道我犯了什麽罪。”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

    “裝傻？”江慕恨道：“你害語嫣，她命大沒事。孩子卻因為你動的小手腳，感染得了敗血症。林煙，你怎麽這麽惡毒？！”

    他直盯盯地看著林煙，像是要生生撕爛她。

    林煙看不到他的臉，但也能想象到他是什麽樣的神情。

    她做了五年婦產科醫生，給那麽多孩子接生，收了那麽多病人送的錦旗。可到頭來，她的所有努力跟榮耀，抵不過周語嫣跟他的一句詆毀。

    林煙額頭被迫貼在地上，她咬唇想要壓下眼角的酸澀，但又放棄了。

    反正他又看不到，她不用擔心他說她在演戲。

    “你要真覺得我做了這些，”林煙說話很慢，這樣才能讓自己不發出哭腔，“那你就報警，讓警察抓走我吧。”

    她累了。

    不想再解釋了。

    “如你所願。”

    ……

    林煙腦袋昏昏沉沉的，頭重腳輕，跟在江慕的身後往外走。

    她額頭很燙，胃裏更是刀絞似的疼痛難忍。

    隻不過身體上的一切疼痛，都比不上精神上的侮辱。

    醫院走廊上，到處能遇到病人跟病人家屬，他們用異樣的眼光看著她，細碎的議論聲不斷傳進她耳中。

    “就是這個醫生，因為私仇把紗布留在人家孕婦肚子裏，還動手腳，害得人家孩子得了敗血症。”

    “呸，這種人怎麽當上醫生的，真惡毒！”

    “我女兒就是她給做的剖腹產，想想就可怕，幸好我外孫女沒事。”

    林煙心裏再不舒服，當時給周語嫣做剖腹產時，也沒說出江慕就是她丈夫的事實。因為怕他被人議論，她舍不得。

    而現在，他卻把她從未做過的事情，搞得人盡皆知，生怕那些唾沫星子淹不死她。

    “走這麽慢，是害怕了？”

    江慕停下腳步，眼底盡是冰霜。

    林煙低頭輕聲道：“我隻是身體不舒服。”

    “嗬。”

    她的謊話真是張口就來。

    江慕拽著她就往外走，他一會兒還要去看孩子，陪語嫣，沒時間陪林煙在這裏耗。

    兩人默不作聲往出口走，不過才到醫院門口，就被幾個穿著黑西裝戴著墨鏡的保鏢給攔下了。

    “少爺，少奶奶，老先生讓你們過去一趟。”

    江慕停下腳步，扭頭對林煙譏諷道：“怪不得敢讓我報警，原來你剛剛在跟爺爺求救啊。”

    她一路走得磨磨蹭蹭，十多分鍾就已經足夠爺爺派人過來了。

    “我剛剛拿著手機，隻是在給樂樂發消息，沒有找爺爺幫忙。你要是不信，可以看我手機。”

    林煙把手機遞出去，但是被江慕一把拍開了。

    手機摔在地上，又多了幾條裂縫。

    林煙怔怔地望著手機。

    他大概已經忘了，這個手機是他以前送的。

    “爺爺這次可以護著你，但不可能一輩子護著你。林煙，你對語嫣做的這些，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江慕嫌惡地警告完，不顧保鏢的阻攔，扭頭便走。

    五年前，爺爺可以用語嫣的前途，逼著他娶林煙。但是現在，他不會再聽從爺爺的擺布了！

    身後傳來重物倒地聲，還有保鏢的喊聲。江慕下意識回頭，見林煙暈倒在地上，小臉上早已沒有半分血色。

    他瞳孔微縮，本能地想要過去，可又硬生生忍住了。

    又是暈倒。

    她是隻會這一個戲碼嗎？！

    江慕沒再停留，上車離開。

    路上，江老爺子打來電話，聲音聽著有些急，“煙煙暈倒了，你……”

    江慕忍著怒氣打斷，“她一天裏至少要暈倒兩次，也就您當真。我還有事，先掛了。”

    他掛了電話，見江老爺子再次打來，幹脆設置了靜音。

    語嫣今天第一次回她親生父母家，他還要陪她，沒時間也沒心情看林煙的鬧劇。

    【煙煙在急救室，情況很不好，醫生說要做好心理準備。】

    手機屏幕上浮現出一條微信消息。

    很快，屏幕黑了。

    就像林煙的世界。

    ……

    “今天你生日，許個願。”

    “我想跟你一輩子在一起。”

    “這不算願望。”

    “為什麽？”

    “傻瓜，就算你不許願，我這輩子也隻會有你。”

    “可他們說，男人很容易變心。”

    “我永遠不會。”

    林煙又夢到了高中時的事，可一眨眼，她卻站在了萬丈懸崖邊上。

    江慕在身後用刀抵著她，“為什麽要害語嫣跟她的孩子？林煙，你為什麽這麽惡毒？”

    有藤蔓從斷崖下鑽出，一點點纏緊了她的腳腕，拽著她往下走。

    林煙發不出聲音，也不能動彈，好像隻有摔得粉身碎骨，才是她的最終歸宿。

    ……

    滴——

    儀器發出刺耳的聲音。

    “病人胃癌晚期加四十度高燒，心率驟降，需要簽病危通知書。快通知她的家屬！”

    “病人……病人快不行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