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有好幾條大路，有看守所的犯人被釋放，歡天喜地跟來接他們的家人或者朋友離開。

    而林煙跌跌撞撞往前走，路這麽多，卻不知哪裏才是她的歸途。

    “林煙，我沒那麽多時間陪你浪費，過來！”

    身後傳來江慕冷漠的聲音，林煙連停都沒停一下。

    江慕卻又道：“你想看你哥再被搶救一次嗎？”

    林煙停下腳步，淚眼朦朧看著他，“你怎麽能……這麽狠，這麽無恥啊？”

    他曾說過愛她，說過護她一生。

    可到頭來，她說她用命換家人平安，他都不願，他非要逼著她生不如死地活著。病痛折磨她的身體，而他跟周語嫣一次次折磨她的靈魂。

    犯人尚且有被釋放的日期。

    她呢？

    絕望綿綿無際，不知盡頭。

    江慕未答她的話，隻是衝她道：“過來。”

    “我為什麽要聽從你的擺布呢？”林煙喃喃自語，卻還是拖著沉重的腳步朝他走去。

    向前是深淵，往後是沼澤，無論反抗還是妥協，進退兩難。

    她隻能選擇走向沼澤，至少……死得慢一些。

    林煙身上沒什麽力氣，情緒起伏過大消耗了她太多體力。還未走到他跟前，她便支撐不住。

    在林煙即將跪下去前，江慕手托在她腋下，將她抱了起來。

    兩人坐上車，靜默不語。

    而後，江慕打破了沉默，“表現得好，過幾天我可以再帶你來看周津，也可以讓那些人不動他。”

    林煙真得不想理會他，卻又不得不理，“怎樣算表現好呢？”

    “聽話。”他道。

    林煙笑了笑，目光晦澀地看著她，“怕我自殺，給我點希望？”

    江慕不置可否。

    林煙艱難地吞咽了口口水，“……好，我聽話。”

    他跟周語嫣要怎麽羞辱她，欺侮她，她都認了。

    隻要她哥在監獄裏能好過些，那便值了。

    ……

    車子本開向麗苑，不過半路上江慕接了個電話，便拐彎去了他跟周語嫣的婚房。

    還未進客廳，就聽到裏麵有怒罵聲傳來——

    “你個臭不要臉的賤人，以為江少護著你，你就安然無事了？”

    “韓小姐，你……你誤會了。莫星宇喜歡的一直是林煙，他為了保護林煙，才那麽說的，你不要被他們給蒙騙利用了。”

    林煙走至門前，看到韓嬌嬌正揪著周語嫣的頭發打。

    以前她怎麽打林煙，現在就怎麽打周語嫣。

    “我呸！真當我她媽是傻子呢？”

    韓嬌嬌氣得臉都青了，“你媽生日宴那天，林煙在房間想逃被你們拽進去，然後你從裏麵走出來的視頻我都有，也就江少那種蠢貨才……”

    她還沒罵完，餘光瞥到了麵無表情地江慕，嚇了一激靈，下意識鬆開了周語嫣。

    江慕走過去，扶起周語嫣。

    他掏出西裝口袋裏的方巾給她擦拭淚水，動作貼心而溫柔。

    林煙就在一旁看著，麵帶自嘲。

    之前在DNA親子鑒定中心，韓嬌嬌打她，江慕冷眼旁觀。

    而現在，韓嬌嬌跟莫星宇苟且的事情都已經被捅到他跟前，他還是這般護著周語嫣。

    他以前真愛過她嗎？

    韓嬌嬌本來還有些害怕江慕，看到這一幕，又覺得憋屈，“林煙，你怎麽這麽沒用啊？證據我都給你找好了，你還拆穿不了這婊子的真麵目！”

    江慕麵色沉了下來，“韓小姐，注意措辭。”

    “沒事的，阿慕，你別怪她，她就是被莫星宇還有林煙蒙蔽了而已。”周語嫣窩在他懷裏抽噎道。

    “好，聽你的，放她一馬。不許哭了。”江慕蹙眉道。

    聽此，周語嫣愣了一下，麵色有些難看。

    他怎麽真就不追究了？

    “謝謝江少大人大量，我剛剛一想，覺得可能真被林煙利用了。對不起啊周小姐，你這麽善良肯定不會跟我一般計較的。”

    韓嬌嬌也不想死磕，聽見江慕說不跟她計較，立刻改變態度，見好就收。

    “真沒用！”她走到林煙跟前時，恨鐵不成鋼地用氣聲道：“等我後麵再想辦法！”

    韓嬌嬌說完，又大聲道：“林煙，你居然這麽壞，利用我，你得病快死了純粹活該！”

    說罷，大搖大擺離開。

    林煙看著她渾然天成的表演，心情複雜，“……”

    看不出來這位還是個戲精。

    “你跟莫星宇的那些把戲被韓嬌嬌看穿，沒人上當，你失望了？”江慕在旁邊看著這一幕，譏諷道。

    林煙已經疲於解釋。

    她實在不想再呆在這個地方，轉身欲走，卻被江慕喊住，“我沒讓你走。”

    林煙停下腳步，抬頭看著他，“那我要在這裏看你們秀恩愛嗎？”

    江慕喉嚨梗了一下，蹙著眉道：“少在這兒陰陽怪氣，我沒讓你走，你就在這兒待著。”

    “……嗯。”

    林煙走到沙發前坐下了，她身體太差，站一會兒就已經讓她氣喘籲籲。

    江慕耐心哄著周語嫣，林煙就在旁邊默默看著。她對他分明已經隻剩下恨，可看到這一幕，還是覺得心髒一陣刺疼。

    他對她和周語嫣的區別真大啊。

    ……

    “姑姑，誰又打你了？”

    南南去拍節目回來，一眼就看到了周語嫣身上的傷。

    “沒事。”周語嫣這麽說，卻往林煙那看了幾眼。

    南南看到了她的小動作，抓起水杯就砸向林煙，“你怎麽那麽賤？”

    嘩啦。

    杯子在地上碎裂，就和林煙的心髒一樣。

    林煙躲開了水杯，胸口處卻陣陣悶疼。

    她的兒子說她賤……

    江慕冷著臉走到南南跟前，“她是你母親。”

    “我才沒有她這樣惡毒的媽咪！還有你，她想害死姑姑，今天還打姑姑，你為什麽還要把她接到家裏？”

    南南不過才五歲，卻滿身戾氣，對世界充滿怨恨。

    他抓起一個杯子又要砸過來時，林煙走過去，抓住了他的手，“南南，你不能因為自己是個小孩子，就肆無忌憚。”

    “用不著你管！我需要你的時候，你怎麽不在？！”南南大聲嘶吼。

    這確實不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孩子，至少沒有鏡頭的地方，他並不討喜。

    可林煙覺得這是因為她的失職，她的孩子被別人教育養大，才會養成這個樣子。

    江慕摳開南南的手，把水杯又放回了桌上。

    “你可以對我發火，但不能不辨黑白。你可以問問你姑姑，我剛剛打她了嗎？”林煙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被教育成一個偏執狂、暴力狂。(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