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現在身體變得這麽弱？”

    江慕有些慌張地走過去，把林煙抱了起來。

    他記得他離開的時候，她還沒有這麽虛弱。

    林煙躺在他懷裏，身上很疼，卻沒喊痛。她隻是近乎機械地問道：“周語嫣死了嗎？ ”

    “……她還在昏迷中，可能會死，也可能會醒。”

    江慕抱著林煙，想把她放到床上，可上麵盡是血，看得他心慌。他喉嚨滾動，把關心的話硬是咽了下去，隻是咬牙道：“她死了，我不會放過你！”

    林煙掩著唇咳嗽了兩聲，眼底光黯了下去。

    周語嫣的命可真大啊，怎麽就沒死呢？

    江慕把林煙帶出房間，去了客廳，叫來了保姆，讓她去收拾房間。他沒說什麽重話，但臉色很難看，保姆嚇得夠嗆。

    不過保姆剛進房間，江慕就給李助理打了電話。

    “重新找個保姆。另外告訴保姆中心那邊，他們的員工培訓不合格，怎麽處理讓他們自己看著辦。”

    這次他五天才回來，如果他十天半個月不回來，保姆就準備讓林煙睡在那樣的環境中嗎？！

    保姆打掃完全都換洗好了以後，就被江慕趕走了，而他把林煙抱進了房間，放到了床上。

    “語嫣還沒醒，等她醒了，我再跟你算賬！”

    江慕給林煙掖了掖被子，動作看著溫柔，但麵色很冷漠，也沒什麽好話。

    他俯視著她，“你最好祈禱語嫣沒事。”

    林煙任由他說，根本沒理會他。

    她隻會祈禱周語嫣快點死，那樣她也就可以安心離開這個世界了。

    其實周語嫣死了還是不安心的，她希望江慕這個罪魁禍首也可以死。隻是她能力的極限，也就是帶走他們中的一個。

    江慕看她一副不知悔改、隻想周語嫣死的模樣，心口憋著悶氣。

    “別再亂來！”他警告道：“不然我不會放過你母親跟南南，還有幫你的那個蘇醫生，也跟你一樣別想再從事醫生行業！”

    這三個人是林煙目前最在意的人了。

    江慕以為自己這麽說完後，林煙會像以往那般收斂，打消離開他、或者報複他和語嫣的心思。

    然而，一直等他說完許久，她都沒做出半點反應。

    江慕以為林煙隻是強裝不在意，可他看著她，見她神情麻木，眼底一片空洞……她是真得不在意旁人了。

    他突然心慌得厲害，喉嚨也堵塞得難受，說不出話。

    “安分點。”

    江慕蹙眉說了一句，隨後轉身走出了房間，更像是落荒而逃。

    關上門的那一刻，他靠在牆上深呼吸了一口氣，隨後去了書房。以後除了必要的出差，他以後就在這裏辦公。

    書房裏。

    平日裏不管江慕遇到什麽事，心裏有多亂，處理工作時他都可以讓自己冷靜下來。

    可今天他坐進書房裏打開文件許久，都未曾翻頁，腦子裏滿都是林煙日漸消瘦的臉，還有她一遍遍問“周語嫣死了嗎”的模樣。

    撕拉——

    紙張劃破聲響起，江慕低頭看，見筆在文件上劃下一道長長的痕跡，在末尾處捅出來一個洞。

    他把這份文件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裏，靠在椅背上。

    江慕靜坐許久，打開了監控。

    電腦屏幕上分著六個屏，上麵是林煙那間傭人房各個角度的畫麵。

    右上角的數字在不斷跳動，而林煙躺在床上，睜著眼躺著，一動不動。隻有過去許久，她突然眨一下眼才能證明，她並不是個假人。

    這是很枯燥的畫麵，卻奇異地讓江慕躁動的心安靜下來。

    隻是心口始終悶悶的，如墜千斤重石，連帶著他的呼吸都變得沉重而艱難。

    嘟——

    嘟——

    醫院打來了電話。

    江慕接通，聽著醫生說周語嫣的情況有多危險，臉色愈發難看。

    等那邊說完後，他才皺著眉一字一頓道：“無論如何，一定要把她救活，錢不是問題！”

    語嫣不能死！

    ……

    一連半個多月，江慕每天都很忙。

    哪怕在麗苑裏辦公，也空不出時間去見林煙，書房的燈時常到淩晨三點還亮著。

    但他再忙，早上跟晚上都會來麗苑，陪林煙一起吃飯。

    隻不過林煙身體狀況很不好，後麵連飯都吃不進去了。她為了活著倒是很努力在逼著自己吃飯，但好幾次都是剛吃了就吐了，吐得哪兒都是血。

    而林煙身形也很快消瘦下去。

    元旦前一天早上，江慕讓保姆熬了一點白粥，他親手端到了林煙房間裏。

    她平日裏吃不了飯，都是靠輸液維持自身營養。他能看得出來，她很討厭輸液，她手背上已經都是針孔了，幾乎沒有可以紮針的地方，上麵的淤青就沒消過。

    江慕問了醫生，醫生說可以嚐試著吃一些流食。

    外麵下了雪，林煙扭頭看著窗外，聽見動靜時，才轉過頭。

    江慕覺得她之前就已經夠瘦了，身上都沒幾斤肉，可最近她卻更瘦了，就像是一層皮包著一架骨頭。

    唯有她粗重的喘息，證明她還是個活人。

    江慕喉嚨突然澀得難受，攥著碗的力氣不由得加大。

    “周語嫣死了嗎？”林煙聲音很沙啞，唯有提起這個問題時，眼底才會帶上幾分光亮。

    江慕被她這個問題問得心煩，他知道她想語嫣死，可他希望語嫣活著。

    日複一日的詢問讓他心裏躁，可他還是道：“還在昏迷中，不知道能不能醒。”

    這半個多月以來，除了這個問題外，林煙拒絕跟他進行任何溝通。如非如此，他也不會耐心回答這個問題。

    林煙聽到這個問題，眸光又黯了下來，扭頭看著窗外。

    她曾經最愛下雪天，到處一片潔白。

    可如今她卻厭惡極了雪，看著再潔白，內裏也藏滿了髒汙，欺騙了不知多少人。反而不如泥土，看著髒，卻孕育萬物。

    “餓嗎？吃點東西。”

    江慕走過來，坐在床邊，把她扶了起來，讓她半靠在他身上。

    林煙恨他，卻不會在這種事情跟他作對，她也希望自己能多活段時間。最好能在她死之前，聽到周語嫣死的消息。

    她一點也不餓，隻能感覺到身上一陣陣地疼。

    可再不餓，她也得吃東西，隻有這樣才能活著。

    林煙現在身體太差，身上沒什麽力氣，握筷子手都會抖。江慕擔心她把粥灑了，拿著勺子想要喂她。

    不過她對此並不配合，奪過勺子，自己往嘴邊送。

    他婚內出軌，跟她離婚娶了周語嫣，卻又要讓她給他生孩子。她惡心他，不喜歡他的碰觸，更討厭他跟她這般親昵。

    “咳……咳咳！”

    林煙才吃了兩勺，便忍不住捂著嘴咳嗽起來。

    血滴入粥裏，把粥都給染紅了，像是碗裏開了一朵嬌豔的紅玫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