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迷霧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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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乍一看,也許那木板並沒什麽問題,可仔細看了,便能發現那木板並不平整,而且踩上去的感覺,和周圍的木板並不一樣。

    寧遙蹲下來,掏出匕首將那塊木板撬了起來,一隻翠玉的耳環就靜靜的躺在那裏。用匕首將耳環挑了起來放到了蔡明急忙掏出的帕子裏,寧遙便收了手中的匕首。

    修築使館的工人全是男男丁,而楊湞房間從來沒有進過女人,寧遙沒有耳洞,從來不戴耳環,那麽,這隻耳環是從哪裏來的?

    “這耳墜的料子一般,不值幾個錢,而且有些年頭了,但保存的很好,看來意義非凡。”蔡明分析道。

    “這木板背麵怎麽還有圖案啊?”王有忠正準備將木板再蓋回去,便看到它背麵的圖案,便展示給大家看。隻看了一眼,寧遙眼中便閃過一絲詫異,隨即便煙消雲散,可她的呼吸還是快了幾分,臉色也沉了幾分。

    “我怎麽覺得這圖案有些眼熟呢?”王有忠皺著眉頭,麵色有些痛苦陷入了沉思,“就像花一樣。”

    “什麽花?”

    寧遙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可隻要仔細去辨認,就會發現,她的聲音其實有些顫抖。那是壓抑著憤怒和無限恨意的顫抖。

    “太模糊了,看不出來,但肯定是花沒錯。”王有忠把木牌遞給了寧遙,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寧遙很在意這個花紋。

    怎麽可能不在意呢?這個花紋,寧遙已經是第三次看到了,第三次。看到這個花紋的那一刻,她便十分肯定了,對方就是衝著她來的,並且殺了南國使臣,把所有的矛盾引向了她。他們無非是想除去自己,若非刑部尚書,隻怕如今她以難逃罪責。若她是一心想除去自己的人,如今有人擋了自己的路……

    “蔡明,會騎馬嗎?”

    “會。”

    蔡明隨不明白寧遙為何會這樣問,卻還是如實回答。隻見得寧遙取下了腰間的令牌遞給了他,臉色有些難看。

    “你速去鎮南軍中找找趙銘,將令牌給他,叫他挑幾個人,領他們去找顧全,定要護住他的性命,快去!”

    聞言,蔡明立即明了,白了臉色,忙接過寧遙給的令牌,匆匆忙忙出了屋。沒過多久,蕭河便拿著一本書匆匆進了屋,看到寧遙,便將書遞到了她手上。這個月去大雲經寺上香的人並不是很多,蕭河將名單一字不落的抄了回來。寧遙接過名單一一看過,神色漠然。

    “張四郎之妻林氏到是信佛,隔三差五就要去一次。”

    “不止,每次右相的妻子去拜佛,右相都會一同前去。”蕭河摘下腰間的水囊喝了一口水,“我特意向大雲經寺的掃地僧證實過,每次夫人在大堂禮佛,右相都會在偏房裏待上好久,一直到夫人禮佛結束,他們才一同回府。”

    “真看不出來,右相平日裏那麽嚴肅的一個人,對自己的夫人到是及其上心。”王有忠不以為然的瞥了瞥嘴,津津有味的嗑著他不知何時買的瓜子,“其實也難怪,我可聽說,右相同他夫人可是青梅竹馬,感情好也正常。”

    聽他所言,寧遙合上了書,又讓王又忠去四處打聽,詢問近日日有沒有什麽人失蹤了,在確認沒別的線索後,便又回到了刑部。

    寧遙直奔驗屍房而去,再次仔細觀察了死者的傷口,這次,寧遙在死者的頭發裏,發現了一片木屑。那是上好的金絲楠木木屑,可她記得,整座使館裏,根本就沒有用金絲楠木製造的地方。

    在沒有金絲楠木的地方發現了金絲楠木,也就是說,使館根本不是第一案發現場!

    “咚!咚!咚!”是刑部報時的人敲響了更鍾,已是午時。

    寧遙看了一眼驗屍房外的太陽,將手上的工具放好後,命人往屍體邊加了幾塊冰,便又去了檔案房裏查看檔案。正當她查到長安城各處哪幾個地方有金絲楠木時,蔡明便氣喘籲籲的找到了她。

    “如何了?”

    寧遙聞著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血腥味,皺起了眉頭,在確認了不是蔡明的血後,眉頭便舒展了開來。

    “將軍,顧尚書遇刺了!”蔡明的衣袍上沾滿了血,發髻散亂,整個人狼狽不堪,“我按照你說的,去鎮南軍找了趙將軍,他帶了十五人同我一起去找顧尚書,誰知我們剛到刑部,他們卻告訴我顧尚書有了線索,去了京兆府,我們急忙去追,剛進德光坊,便看到顧尚書遇刺。”

    “人怎麽樣?”

    “趙將軍身手了得,擊殺了大數刺客,顧尚書腹部中了一劍,卻避開了要害,賊人見事情敗露,紛紛舉劍自盡。”蔡明滿臉失落,“我們的線索斷了。”

    蔡明將那枚令牌奉到了寧遙麵前,寧遙接過令牌,垂下眼眸看了蔡明一眼,讓後將令牌重新掛在了腰間。

    “我知道了,你去換身衣服,好好整理整理,半個時辰後,你隨我去一個地方。”

    蔡明領命退下,寧遙摸過那塊令牌眸中變化莫測,良久,才饒有意味的笑了一下。事情似乎越來越有趣了,她忽然就有點期待這起凶殺案的真相了。

    命隨身跟著自己的小廝李二隨便幫自己去賣些吃食,寧遙便進了刑部臨時幫她整理出來的書房。臨時整理出來的書房難免有些亂,但並不妨礙寧遙處理事情,將方才查到的幾處地方在長安的輿圖中標出,意外的發現,那幾處地方,竟都在大雲經寺附近,包括大雲經寺,以其為中心,分別散落在四個方位。

    四象陣……有什麽從寧遙腦海中一閃而過,轉念卻再尋不得。

    敲門聲響起,是李二幫自己賣回了吃食,寧遙喚他進來,隻見李二打開食盒,端出了一碗羊雜湯,還有一張囊餅。見狀,寧遙無聲歎了口氣,拿過囊餅撕成小塊放入碗中,語氣裏有些無奈。

    “怎麽不按往常的一樣?”

    “我剛剛遇到了小姐,小姐說您愛吃這個。”

    李二答得認真,寧遙聽了,手上頓了頓,又繼續撕著手上的饢餅。半晌,直到寧遙手裏的饢餅撕完了,她才拿起勺子,開始攪拌羊雜湯。她的眼眸被羊雜湯的熱氣染上了一層霧,叫人看不清情緒。每每這時,李二才覺得,寧遙那如麵具般的臉才會漏出幾分人的情感。

    “阿蓁她……還好嗎?”

    “小姐說她一切都好,請您勿念。”

    聞言,寧遙點了點頭,才開始吃那碗羊雜湯,待她起身,臉上的情感盡數散去,似乎方才的動容隻是錯覺。李二手腳麻利的收好了東西,看時辰還早,便退了出去,好讓寧遙休息。

    半個時辰轉瞬即逝,待寧遙開了書房的門,蔡明早已等候多時。

    “將軍,我們要去哪裏?”

    “尋線索。”

    “將軍有頭緒了?”

    “我在死者的頭發裏,發現了金絲楠木的木屑。”

    話至此處,寧遙的意思已經表示得很明顯了,蔡明知此事輕重,不再言語。寧遙吩咐人準備了馬匹,兩人騎馬去往大雲經寺,見寧遙再次到了大雲經寺門口,蔡明眉頭微皺,卻不曾言語,將馬拴好後,便跟著寧遙一同進了寺。

    將整個大雲經寺繞了個遍,蔡明還未喘過氣來,便又跟著她一起先後去了聚賢坊、待賢坊、延壽坊和延福坊,將幾個地方都仔細看了個遍,待閑下來,已是末時三刻。

    “這幾處地方的楠木都有損傷,著實不好判斷。”蔡明有些失落,看來,好不容易有的線索,又要斷了。

    “但有一處是新添的,而且是被刀削開的。”寧遙的臉色終於有了些緩和,“延福坊的那處宅子。”

    “何裕?”蔡明有些不解,畢竟再怎麽看,像何裕那樣的文官都不像是本案的凶手。

    “他信佛教嗎?”

    “不信。”蔡明皺眉搖頭,“但他的夫人周氏信佛教。”

    聞言,寧遙擺手召來了暗衛,吩咐他們去查何裕的底細後欲回刑部,卻在西市遇到了同樣欲回刑部的眾人,見到寧遙後他們紛紛上前開始匯報情況。

    蕭河和老楊頭兒找到了今早負責在興化坊拉泔水的人,他們猜的不錯,那人確實拉了一具屍體出城。拉泔水的人叫付三,死者身份不詳。由於付三在處理屍體時正好被蕭何他們逮到,被逼無奈,他隻好如實道出。

    付三一直都負責在興化坊拉泔水,昨日有人找到了他讓他在今日卯時去使館運一具屍體出城,並讓他將其埋在延平門外十裏亭邊的柳樹下,付三原先並不肯,但對方付了他十兩黃金做定金,說事成之後還有重謝,付三一時財迷心竅,便應下了。

    他今日如約而至,卻隻見屋裏沒人空躺著一具屍體,他二話沒說,將屍體裝成醉酒之人背下樓藏在一個小巷之中,後又匆匆拉著裝恭桶的車,將屍體藏在車裏,正要出興化坊時,正好遇上了前來的老楊頭兒等人。

    也就是說,付三前腳剛走,後腳有人便把楊湞的屍體放到了那房間裏,那個人是誰?要付三運屍體的人是誰?付三運的屍體又是誰?再加上顧全遇刺,寧遙隻覺得,眼前的霧越來越濃了。

    王有忠受寧遙指令去查失蹤人口,跑遍整個長安城也一無所獲,直直叫累,吐槽自己腳都被磨出了水泡也沒有查到有用的線索。

    如此來去,已至酉時。

    “被運走的屍體現在在哪兒?”寧遙道。

    “在驗屍房裏。”老楊頭如實回答。

    聞言,寧遙微微點頭,讓老楊頭帶自己去看那具屍體。為了保存屍體,驗屍房裏放了不少冰塊,寒氣逼人。如今日頭西斜,氣溫降了不少,凍得王有忠打了個冷顫。

    看到死者,寧遙沉默了半晌。死者叫莫大刀,是個殺手,也算是她熟人。

    “將軍,你認識他?”王有忠見寧遙臉色不太好,不由自主的問出了口。

    “一個熟人。”寧遙沒有抬頭,而是看著莫大刀脖頸上的傷口,“我們之間曾有過幾次合作。”

    查看完莫大刀的屍體,寧遙的臉色不由沉了幾分。莫大刀的身手她清楚,對方殺他一招斃命毫不費力,如果不是在莫大刀毫不設防的情況下殺了他,那麽就是難得一遇的高手。

    莫大刀是個用雙手劍的,殺楊湞之人他最符合,可是……楊湞死前莫大刀就已經死了,殺他之人是誰?再者,莫大刀已然身死,幕後之人為何要好顧他殺了楊湞?他是個殺手,要想知道是誰雇的他,便隻能去哪兒了。

    想到這,寧遙拐道去往常樂坊,在一個賭坊門口停了下來,吩咐眾人等在外麵,寧遙便一個人進了賭坊,直徑走到了管賬人那裏。

    “有何貴幹?”

    “找人。”

    “那姑娘隨意,看看我們這兒有沒有您要找的人。”管賬的笑了笑,隨即又低頭把算盤打得響亮。

    “我找無常。”

    聞言,管賬的抬頭看了寧遙一眼,隨即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合上了賬本,又仔細看向了寧遙。

    “我們這是賭坊,何來無常?”

    “殺人無形,即是無常。”

    一句話,管賬的擺了擺手,示意一旁的人前去通報,隨後命人清了場,親自引寧遙往後院走去。

    庭院深處,一位中年男人在悠閑的裁剪著一顆羅漢鬆的盆栽,看到寧遙後輕笑了一下,隨後又擺弄著那盆盆栽,剪去了一支多餘的枝椏。

    “我道是誰,竟到我這來找人,原來是個女娃娃。”男人放下了手中的剪刀,語氣輕蔑,“我勸你還是盡早回家繡花去吧。”

    麵對男人的嘲諷,寧遙宛若未聞,隻自顧取下腰間的錢袋,丟到了他身旁的桌案上。

    “裏麵有五千兩銀票,我要一個人的所有情報。”

    “五千兩,未免也太少了。”

    “黃金。”

    聞言,男人挑了挑眉,給一旁的打手使了個眼色,那打手便走到寧遙麵前取走了錢袋,遞到了男人麵前。男人打開錢袋,拿出銀票看過後,將那銀票仔細收在了錢袋裏,放到了袖中。

    “你想要誰的情報?”

    “莫大刀。”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男人聽了後微微一愣,隨即將手放在了一旁的金蟾蜍上,彎下腰看著寧遙,眼露殺氣,“五千黃金,不夠。”

    話音未落,他身邊的打手便朝著寧遙攻了過來。許是覺得寧遙是女子不足為懼,那男人並未離開,在哪兒站著一臉看戲的表情,見寧遙一動不動站在那裏,男人嘴角勾起得意的笑。隻見得眼前閃過一道白光,自己的人便盡數倒在地上,血才緩緩從他們脖頸上流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