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遙將那顆珍珠撚起，照著月光細細看了。那顆珍珠極為圓潤，是常見的大小，表麵光潔無瑕，在月光下反射著淡淡的光芒。

    “上好的南海珍珠，這是貢品。”寧遙轉頭看向了燕池，將那珍珠遞給了他，“這些人手部無力，肌肉鬆散，並不是刺客。”

    “不是刺客？”燕池仔細看過那枚珍珠後，便將其收進了隨身的荷包裏，“那今日要殺宋靜姝的是何人？”

    “那個人可抓到了？”寧遙朝身邊的禁軍問道。

    “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死了。”回答她的是禁軍小隊的隊長。

    “隻怕是他殺吧。”寧遙冷笑了一聲，“我的銀針應該封住了他的穴位。”

    “是。”

    寧遙說的不錯，那名暗衛明明已經被她的銀針封住了穴位動彈不得，卻被人抹了脖子，還弄成了一副自殺的樣子，好在當時帶隊的禁軍隊長眼尖，瞧見了他定在他穴位裏的銀針。

    寧遙和燕池當即便轉道去了那名暗衛所在的地方，來驗屍的仵作還是老楊頭。寧遙趕到時，他正好檢驗完畢，收了刀具。再見到寧遙，也沒初見時那麽緊張了，反而還十分輕鬆的同寧遙打著招呼。

    “將軍，又是您。”老楊頭將東西都收進了木箱裏，然後又拿了一個手絹遞到了她，“這裏包的東西，是從他胃裏取出來的，已經用酒洗過了。這是在他死前硬塞進去的。”

    聞言，寧遙打開了那個手帕仔細看了，發現裏麵裝的居然是一顆珍珠，和剛才的另一顆珍珠顯然是一對。

    “他是怎麽死的？”寧遙又將那顆珍珠仔細包好，依舊是遞給了燕池。

    “中毒。脖頸處的傷切口平整，是死後才弄上去的。”老楊頭收好了東西，表情有些凝重，“這種毒沒有名字，隻是中毒者現全身肌肉鬆弛，因為呼吸、心跳停止而導致死亡。口中有苦杏仁味。皮膚出現紅斑及潰爛情況。”

    老楊頭說的這些針狀寧遙亦是第一次聽說，不由皺起了眉頭。

    “這毒如何來的？”

    “很多，發芽的土豆，白果，鮮竹筍等，都可以提取。”

    “範圍如此之廣，無異於大海撈針。”聽了他們的對話，一直沉默的燕池給出來自己的結論和意見，“查毒物的來源如今依然是不可取了，看來隻有從這兩枚珍珠著手了。”

    這人先是被自己封住了穴位，後便中了毒，才被人抹了脖子，而且他生前還被逼著生吞了一粒珍珠。這顆珍珠和之前那顆無論是大小還是質地光澤都相差無幾，甚至還有著同樣粗細的空洞，應該來自從一條項鏈或手串，而且是南海上貢的貢品。

    “方才我們在映月湖發現了三具屍體，我要知道他們的死因。”

    “行，給我一個時辰的時間。”

    寧遙又四處看了看，在沒發現另外幾人後又順便開口問道“他們怎麽沒和你一起？”

    寧遙亦查看了一番這具屍體，漫不經心的問道。

    “蔡大人他們有別的案子要查，前幾日兵部丟了一批武器和炸藥，他們去追查了，倒是王有忠，我已經有數日未見著他了。”

    老楊頭又和寧遙寒暄了幾句，最後便告了辭，寧遙瞧著走遠的來楊頭，後讓禁軍將屍體運走了，便轉過身尋問跟在他們身後原處的內侍有沒有替她準備了臨時休息的房間。

    燕池說，南海的珍珠是貢品，皇帝賜給過宮中的貴妃和太後，另外一個獲得過南海珍珠的，便是皇子中最受皇帝喜愛的三王爺，便是東宮之主都沒有這份殊榮。

    坊間有傳聞，三王爺曾命人用皇帝賜的南海珍珠做成了手鏈，送給了大理寺卿宋靜姝。寧遙吩咐暗衛去核實傳言的真假，在內侍的帶領下去了臨時為她準備的房間。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便有人敲響了寧遙的房門找到了她。來找她的是一個小宮女，待寧遙開了門，便跪在了她麵前。

    “求將軍救命！昨夜……昨夜映月湖邊我都看到了！”小宮女滿臉的恐懼，“奴婢名叫采薇，是落霞宮的二等女官，昨夜我們娘娘身子不適，我便想抄小道去太醫院，結果我便撞見……”

    按采薇所說，昨夜她瞧見了一個白衣女子同一個穿著深色衣服的男子交談著，隻是離的遠聽不清，夜色有些深了她也瞧不清那女子的容貌，而那男子是背對這她的，她更看不清容貌了。

    原先她以為隻是哪家的公子小姐暗中私會，正欲閉開不願惹火上身，便看到另一個方向，有幾個內侍便端著茶水朝他們走近了。她一時好奇多待了會兒，卻不想，竟看到那個男子竟將那幾個內侍給殺了。

    她太過害怕，不敢再看，又偷偷溜走了，事後聽說有兩位官員在昨日的鹿鳴宴上死了，越想越後怕，便來求寧遙救命。

    寧遙靜靜聽完了她所講的經過，沉思了片刻，還未答話，便被燕池便派來的人打斷了思緒。燕池自己有了新的線索，請寧遙再去一次映雪湖附近。一番猶豫，寧遙讓采薇先調整好心情回了落霞宮不要露出什麽破綻，又吩咐暗衛去核實采薇所說，才跟著來喊自己的人離開了。

    昨夜天暗，故而燕池和寧遙都未曾發現，在湖邊的一處矮灌木叢中，有一片被刮破了的布料。那是塊紫色的布，被掛在矮灌木叢中，便是在白日，不仔細找也是找不到的。燕池取下布料仔細看了，沒多久便有了結論。

    “這是上好的雪花緞，花紋是蘇繡的花紋。”燕池仔細摸著那布料，“這樣好的料子，以朝中官員的俸祿來看，四品一下的官員，絕對穿不起。”

    “那便一家一家的查。”寧遙的聲音很是清冷，說這話的時候幾乎沒什麽感情。並沒有什麽人反對她的提議，因為這方法雖然落後了些，卻是目前最好的法子。一家一家的查，便不會有什麽漏網之魚，在這，朝中四品極其以上的官員，著實也沒有幾家。

    寧遙馬上吩咐了人取了昨日赴宴者的名單，將四品一下的官員極其家眷全都劃了，便和燕池前去一家一家的搜查著，在查了幾家後，寧遙便收到了暗衛的消息。

    三王爺當初給宋靜姝贈送手鏈的是長安城中人盡皆知，又因著昨日的事情，寧遙當即便去了大理寺卿的府上。寧遙和燕池忽然到訪為，當家的主母雖然早已經知曉緣由，卻還是嚇得出了一身冷汗，可即便是這樣依然十分從容的喊來了家中的姑娘們。

    “宋靜姝呢？”沒見到宋靜姝，燕池有些疑惑。

    “哦，靜姝昨日被嚇壞了，還沒等回到府中，便暈了過去。”宋府的主母笑道。

    “帶路。”

    寧遙冷冰冰的兩字，讓宋府主母有些疑惑，卻隻呆了片刻，便反映了過來寧遙說的是什麽。自古查案並無硬闖女子閨房的道理，但那是因為以往查案的都是男子，男女有別，硬女子閨房有損姑娘清譽。

    但寧遙同為女子，便無毀人清譽一說，宋府主母再三思量，最終點了頭，叫身邊貼身伺候的媽媽給寧遙帶路，而燕池則是留在了前廳。一路東拐西繞，繞過前廳和花園，寧遙終於是到了宋靜姝的房屋外，帶路的媽媽敲開了宋靜姝的房門，待寧遙進屋後便替她關好了門，回去複命了。

    一進房屋，寧遙便聞到了一股藥味，屋內除了她和宋靜姝之外再無他人。寧遙先是四處看了一眼，後又瞧著裹著被子躺在床上雙目緊閉的宋靜姝，走到她床前站著看了她一會兒，便走到桌邊坐下了，隨手拿起了放在桌上的書本看著。

    “那位內侍手裏緊緊捏著的珍珠是你的吧？”拿書是一本書籍，寧遙翻開看著，語氣竟較從前比起來還更為淡漠，“南海的貢品，皇帝隻給過太後和貴妃，還有三王爺。”

    “……”

    寧遙看了一眼宋靜姝，瞧著她依舊不為所動，便又接著道“太後得了一盒，製成了一串佛珠，貴妃得了二十四顆，製成了手串，三王爺一共得了三顆南海上貢的珍珠，命司珍局的女官製成了一條手鏈，送給了你。”

    見宋靜姝的眼珠輕轉了一下，寧遙心知她已經開始有所猶豫，又接著道“太後和貴妃那裏，昨日五王爺已經查過來，一顆未少，你說，那位死去的內官手中的那顆珍珠是從哪兒來的？”

    “我知道你醒著，我手裏已經有了人證。”寧遙將手中的書又翻了一頁，念出了上麵的詩句，“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哼，這詩用在你身上，真是合適。”

    “我的手段你應當是知道的，便是何裕那般做事滴水不漏的人我也能找出破綻，更何況是你們這些偷梁換柱的伎倆？眼下我已有了人證物證，要想給那位定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你既然還不願醒，那邊繼續睡著吧，告辭。”

    將該說都話說完了，寧遙便放下了手中的詩集，起身出了屋回了前廳，也不管宋府主母的尋問，瞧了燕池一眼，便離開了。出門是，宋府主母親自相送，看著他們上了馬車，才急衝衝的進了屋。

    馬車裏，寧遙閉目坐著，沒一會兒便有人落在了馬車頂上。燕池看著寧遙那般淡定的模樣，心下當即了然來者的身份，便選擇了閉口不言。聽著寧遙吩咐了一番之後，馬車頂上的那人便施展輕功離去。

    “將軍可是有了新的線索？”

    “有與沒有，就看宋靜姝如何選了。”寧遙依舊閉著眼睛，“倒是五王爺，沒有什麽要同我說的嗎？”

    “不愧是鎮南將軍。”燕池笑道，隨後便換了一個姿勢，“不知將軍想聽什麽？本王必定知無不言。”

    “另一條線索是什麽？”說完，寧遙睜開了眼睛看向了他，“若僅有一片碎步，你還犯不著邀我同行，是傅家還是林家？。”

    “將軍猜的不錯，今日天還未亮便有人朝我屋裏射了一箭，箭上綁著一張紙條。”說著，燕池從袖中摸出了那張紙條遞給了寧遙，“便是此物。”

    寧遙接過紙條看了，上麵隻寫著如下幾個字午時去林府看看。

    “如今是幾時了？”

    “還有半個時辰便到午時了。”燕池收起了寧遙遞回來的紙條，看了一眼窗外的太陽後道。

    “那便順道去瞧瞧吧。”

    兩人乘著馬車去了林府，在距林府還有一條街距離的時候，寧遙便吩咐馬車停了下來，下了馬車。見寧遙下了馬車，燕池稍作猶豫，也下了馬車。畢竟馬車目標太明顯，若林家真有情況，容易打草驚蛇。

    兩人走了一段路，林府便出現在了眼前。林原在鹿鳴宴上身死，如今早便傳便了整個長安城，可如今林府門前確是一片素淨，連門口的燈籠都還是紅色的。

    “這林府還真是有意思。”燕池搖頭笑著，“林大人都死了，可這府裏居然還掛著紅燈籠。”

    “事出反常必有妖，將軍，不如你我暗訪一番？”

    “不是你我，而是你。”聞言，燕池一臉絕望的看著她，而寧遙卻依舊麵不改色，“你從正門進。”

    “鎮南將軍，你可真會說笑。”燕池甩開折扇搖著，將頭別向了一邊，顯然是不認同寧遙的話。

    “我從不開玩笑。”說完，寧遙便躍身而起使用輕功輕鬆進了林府，獨留燕池愣在原地，隨後深吸了一口氣，換了一副嘴臉便徑直朝林府正門走去。

    他毫無意外的被門口的小廝攔了下來，被尋問緣由，隻得硬著頭皮說同林原有約。剛說完燕池便有些後悔，原以為自己會被當成瘋子給打出去或者被人抓起來，卻不想他居然被放了行。

    燕池一時如釋重負，鬆了一口氣，拒絕了迎上來的管家說要為他帶路的要求，說要自己一個人去，便獨自一人朝著寧遙進去了的地方走去。

    剛走了沒幾步，寧遙便出現在了他身邊，將他嚇了一跳，隨後他便很快平複好了心情“我們要去哪兒？”

    “書房。”

    “的確，要想查些什麽，書房確實是一個好去處。”燕池點了點頭，很是讚同寧遙的想法。

    “你去書房，我去找林原的屍體。”

    留下這句話，寧遙再次消失不見，而燕池留在原地進退兩難。認命的笑了一下，燕池忽然便想通了。確實，寧遙武功好，找屍體這種事情，確實是她更合適一些。

    林原死時，寧遙粗略看過一眼他的死狀，也親自確認過，林原的的確確是死了沒錯，後來他的屍體被送回了林府，一路上，她的暗衛也跟著，親眼看著運送屍體的棺木進了林府之後再未離開過，那麽林原的屍體應該還在林府才是。

    可寧遙和她的暗衛找遍了林府，卻都沒有發現林原的屍體，林府並沒有地牢，而剩下唯一沒有搜過地方，便隻有林府花園中的碧波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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