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西州·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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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寧遙許久沒有同今日這般緊張過來,胸間一直提著一口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無論是走路的腳步還是呼吸的聲音都壓得極低極低,還順便將自己的氣息也收住了,一步一步走到了深林之中,然後到了一個低矮的山澗之外。
那山澗顯然十分溫潤潮濕,裏麵隱隱約約傳來了些水珠大落在石頭上的聲音,那聲音清脆冷冽,在山澗中回響了幾次才漸漸散了出來。寧遙又四處觀望了一番,發現這山澗卻是在向陽的一麵,長年能曬到光照,十分符合古書中描寫的赤果碧葉草生長的環境。
見狀,寧遙再次警惕的環顧四周,卻沒有發現赤青蛇,於是朝山澗中看了一眼,果然叫她看到了一株結著如紅色瑪瑙般細小圓潤,透著玉質光澤的紅色果子,樹葉通體如同翡翠般剔透翠綠的草藥。
想來這便是赤果碧葉草了。
寧遙沒有看到赤青蛇,心中一時憂喜參半,打算在赤青蛇回來之時將赤果碧葉草挖走,卻一時間為沒有適合的裝草藥的瓶子犯起了難。
赤果碧葉草這等神奇珍貴的藥材,最好還是把活株帶走才好,她也是第一次見,沒有處理經驗,若是不小心毀了那真是太過可惜了。就在寧遙兩難之際,她便察覺到了頭頂上的寒氣。
警惕的抬頭,隻見一條蛇正盤在樹枝之上,搭著腦袋看著她,正不耐煩的吐著性子,顯然是對闖入自己領地的寧遙感到非常的不滿。那蛇足有腕般粗大,通體的鱗片半紅半黑,微有些透明,正是赤青蛇。
寧遙當即仔細看了它的長短,保守估計,有三丈之餘。這種蛇通體劇毒,從一路上她找到的鱗片來看,若不小心被它碰到,則必死無疑。
麵對這樣高難度的挑戰,寧遙忽然就興奮了起來,正欲大展身手先製服赤青蛇,可不知是她身上有赤青蛇的鱗片還是因為別的什麽,赤青蛇探出了大半身子用蛇性探了半天寧遙身上的味道,最後卻親昵的別開了頭,將身體盤回了樹上。
寧遙見赤青蛇對自己沒了敵意,反到懵了,呆愣了片刻,後決定既然它沒有威脅,便放著不管了,忙看著四周,想找一個能裝赤果碧葉草的東西,最後看著一旁被雷擊倒了的樹的軀幹,忽便有了主意。
她大可將那樹截出一節合適的長度,再將中心挖開製成個容器,然後再用它去裝連土被拔起的赤果碧葉草。就目前來說,隻有此舉可行了。於是,說幹就幹,寧遙拿劍斬下了一截木頭,又用匕首將裏麵的木心掏了,製成了差不多大小的容器,便準備去挖那株草藥。
卻不想,寧遙方才轉身,不過片刻的功夫,赤青蛇便爬到了那個容器之中,將身子盤成了一團,卻不想容器太小,裝不下它,叫它半個身子都露在了外麵。它看了看小小的木盆,又看了看自己露在外麵的身體,似是很沮喪,耷拉著個腦袋呆望著寧遙。
那模樣,到是頗有幾分委屈可憐。
“……”見這模樣,寧遙頭疼,想這蛇許是通人性的,便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同赤青蛇說起了話,“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聽懂我的話,如今我需要這株草藥救人性命,你若能聽懂,便幫我把它完好無損的拔出來。”
說罷,寧遙看著赤青蛇依舊不為所動,輕笑了一聲,道果然是她多心了,打算重新再製一個容器卻不想到,就在她舉劍欲再斬一段木頭的時候,那赤青蛇卻用尾巴盤著那個容器進了山澗裏。
到了赤果碧葉草身邊,赤青蛇鬆開了容器,然後用尾巴卷著那株赤果碧葉草,將它連根拔起,輕放在了山澗外的地上。
寧遙看著赤果碧葉草在被拔起之後掉了一顆小果在地上,頃刻之間便沒到了土中,然後連忙看向那株赤果碧葉草,見草藥並沒什麽別的損傷,便走了過去,試探性的將其拾了起來,然後又同赤青蛇道了聲“多謝”。
做完這一切,那蛇卻不再理會寧遙了,自顧盤在了赤果碧葉草之前生長的地方,呆呆地一動不動,如同陷入了沉睡,而它身上的鱗片顏色也淡了許多。
寧遙心知時間不能再多耽擱,便轉身往原路走了回去,看到一臉焦躁不安的賀貢嘎瑪在見到自己平安歸來之後立刻喜笑顏開,不由皺眉,依舊愣著一張臉將手中的赤果碧葉草遞了過去。
“東西拿到了,你可還記得它的用法?”
“赤果碧葉草每兩葉一果,每兩果一枝,隻需小小一枝,含在嘴裏,便可解世間任意之毒。”說著,賀貢嘎瑪看著寧遙毫發無損,隨即又問,“隻是,書上記載,赤青蛇身有劇毒,你是怎麽避開它取到草藥的?”
“無他,巧取而已。”
不知為何,寧遙總隱隱覺得,赤青蛇通人性這點告訴別人,而且她也不知道赤青蛇為何原本對自己先是滿懷敵意,後來又對自己放鬆了警惕,或許對著別人它便不會如此留情了。故而方在一路出來之時,她便一路將赤青蛇留下的痕跡一一消除了。
聽了賀貢嘎瑪的話,寧遙便抬手掐下了一叉枝條遞給了賀貢嘎瑪,沒多久,她有些慘白的臉色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回複了紅潤。賀貢嘎瑪頓時覺得自己好了不少,就連先前時不時有些刺痛的腿部受傷的地方也不疼了。
賀貢嘎瑪一時覺得有些神奇,然後解開了腿部綁著的布條看了,發現原本猙獰的傷口此時忽然愈合了,又過了片刻,腿上便一點兒疤也沒有了,半點痕跡都看不出來。
賀貢嘎瑪此時正是愛美的時候,本想著就算留了疤也是在腿部平日裏並無人能看見,留了疤便留了疤吧,可叫她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如今腿部沒了疤,她不由激動得笑了起來,看著寧遙,然後隻顧著笑了,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寧遙看著剩下的赤果碧葉草,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理,正在猶豫是自己留著還是交給西州的皇室,賀貢嘎瑪便開了口。
“這是姐姐自己憑本事得到的,不論是按西州的規矩還是按情理來算它都是姐姐的,如今姐姐救我性命,來日我必會報答。”
“你是因救我國皇子受得傷,我救你便是分內之事。”說著,寧遙又掐了一叉枝條下來,放到了另一個瓷瓶之中,後便將其餘的都遞給了賀貢嘎瑪,“此藥既是世間奇珍,若流傳出去,隻怕會引起戰火,屆時你西州的和平安便毀了。”
“你是西州的儲君是西州將來的帝王,為了保你西州安定,今日事關此草藥的一事,你絕不可再同別人提起。我留下這一朵,是因為我需用它救一個人的性命,絕不會泄露處去,你大可放心。”
“將軍姐姐我自是信的,隻是那個哥哥去尋了救兵,我們如何圓謊?”
“這便要委屈你了。”
“何解?”
“你是被狼所抓傷,我會用雕刻出一隻狼抓,並用它給你再弄一個傷口,隻需小心處理,便不會留下疤痕的。”寧遙心知此事太過強人所難,知道她未必會答應,又接著道,“你若不願,也可另尋他法。”
“不必!”賀貢嘎瑪急道,“隻要我今後不會變成那非人非獸的怪物,這樣的小傷,不足掛齒。”
“如此,便委屈你了。”說罷,寧遙便取下了腰間別著的木塊,腦中回想著賀貢嘎瑪腿上傷口的模樣,最後雕出了一隻狼爪。那刻出來的狼爪同真狼的並無太大的差別,隻是沒有狼的皮毛,單純是塊木頭罷了。
寧遙將狼爪握在了手中,最後又看了賀貢嘎瑪一眼,見她緊皺著眉頭最後點了頭,便把握著力道在她腿上同原來的傷口處差不多位置上劃下了下去,猙獰可怖的傷口便再次出現在了賀貢嘎瑪腿上,同原先的傷口並無多大區別。
再者,這傷口的位置和模樣隻有寧遙一人清楚。其實原本也沒必要做到這樣的程度,隻是若想瞞過西州的太醫,非如此不可。
切膚之痛,確實難忍,加之賀貢嘎瑪尚且年幼,又是自幼以儲君的身份被養大的,雖平日裏任務繁重,可到底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長大的姑娘,有父母兄長疼愛,自幼便沒受過什麽傷,如今一天之內受了兩次一樣重的傷,再次疼得失了血色,冷汗隻冒。
寧遙瞧她的模樣,手上動作不由輕了些,之後又取了她備著以防萬一的凝脂膏抹到了她的傷口處。凝脂膏觸感冰涼,鎮痛消炎,不僅可以解毒,還有有止血、加快傷口愈合的效用,重要的是還不會叫傷口留下疤痕,十分的好用。
這藥原本隻是蔡筱雲研製出來祛疤用的,專門賣給姑娘們的,後來便一直慢慢改良著配方,叫它多了許多功能,有些昂貴的藥材又被她用效果一樣卻更便宜的替換了,可售價不僅沒變反而還漲了,其盈利之高,叫蔡筱雲笑得合不攏嘴,讓寧遙無語。
於是,後來寧遙便決定直接從蔡筱雲那裏免費取,成了她最常用的藥。畢竟……她每次不付錢就拿氣得蔡筱雲直跺腳的時候,那種感覺真的很好,而且功能又齊全,每次外出隻要帶一種藥,十分的方便。
西州狼群極多,按理來說,被狼咬傷或抓傷之後,理當有累死寧遙所說的情況發生才是,為何在西州卻從未聽說過類似的情況?賀貢嘎瑪雖信寧遙並非編了那些駭人聽聞的話來哄騙自己,畢竟那若隻是寧遙胡謅出來的話,她又何必做到如此地步,冒死來尋赤果碧葉草?
西州一直有個創說,昆侖山是連接神界和人界的通道,昆侖之巔,有神居住。故而,西州是這世間最聖潔的所在,若哪日,這片土地被汙染,天神便會降下大水,洗淨這片土地。
想到這兒,賀貢嘎瑪便有了個大膽的猜測。一念即生,再難湮滅,若事情真如同她所想的那般,那麽,這一切就都太可怕了。
“將軍姐姐,你可有想過一個問題?”在和寧遙共乘一騎回去的途中,賀貢嘎瑪沉思良久,最終還是決定同寧遙一吐心中的猜測,“西州幾乎每天都有被狼咬傷或抓傷的人,為何我從未聽說過有人變成姐姐說的那般非人非獸的怪物?”
“西州有個傳說,若這片土地被汙染,天神便會降下洪水,清洗這片土地。”還未等寧遙回答,她便又自己開了口,“那些人,要麽就是成了怪物,家裏人瞞而不報,要麽,就是被別人殺了。”
說到這兒,賀貢嘎瑪不由的覺得自己的心跳得有些急促,越想越覺後怕,不由又冒了一身冷汗。
“若真如此,你當如何?”
“我不知道,畢竟此事有關西州國運,我未必會比父親做得好。”賀貢嘎瑪自嘲的笑了,“可……可明明有能救他們的法子,卻還要叫我眼睜睜看著死,我做不到。”
“一個人的信命和千萬人的信命究竟孰輕孰重,這本就是個恒古不變的難題,你的父親做了他該做的選擇,總有一日,你也要做出你自己的選擇。”
寧遙有時也會麵臨這樣的選擇,每每遇到,她看似總能很快便做出決斷,可其實,她亦是做過一番思索衡量的。自古以來,死有輕於鴻毛者,亦有重於泰山者。究竟要如何選,不是她該做的決定,而是叫對方選。
把選擇的權力交給對方的話,自己往往便會知道自己渴望得到的結果。
做選擇往往是痛苦的,因為人製作所以會猶豫不決,是因為兩者都放不下,可越是想兩者兼顧,越到最後便越會一敗塗地。寧遙看著賀貢嘎瑪即不想拿西州的國運冒險,又不願犧牲無辜者的架勢,最終還是決定給她一些忠告。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如此簡單的道理,想必已經不用我教了。”
“非如此不可?”
“非如此不可。”
兩人再無他話,往回走的路上異常的安靜,隻有馬蹄聲和偶爾才有的幾聲鷹鳴,可兩人各有所思,卻是不覺得尷尬。
此刻太陽已經偏西了,天邊如同起了場大火般,幾乎半邊天空都染上了一層火紅,景象十分的壯觀。隻可惜,夕陽雖沒,卻也短暫,片刻之後太陽便完全落了下去。氣溫驟降,賀貢嘎瑪沒料到會遇到這種情況,穿得有些單薄,凍的包緊了手臂。
見她這樣,寧遙便將韁繩遞給了賀貢嘎瑪,將自己的外衫脫了下來,不顧賀貢嘎瑪的反對,披在了她身上。
(忽然發現之前的文裏好多引用百度百科裏查的資料的地方都忘了標注,下次會注意。還有,因為上周開始存稿都用完了,所以其實這周的周一開始我都是現碼的,有時候可能字數會有些少,但缺上的我都會給大家補的。很多時候計劃趕不上變化,請大家多多擔待。
作者請把“橘裏橘氣”四個字,打在評論區裏!
吃瓜群眾……
吃瓜群眾看,這裏有個鐵憨憨吃瓜jpg
作者【尷尬jpg】開玩笑的啦,作為一個鋼鐵直女,怎麽會故意寫橘裏橘氣的情節呢???
某小邪我信你個鬼,眾所周知,作者的嘴,騙人的鬼→_→
作者-_-||我不聽我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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