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回到帝都,人人喊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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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著帝都的方向走,溫度也愈發的宜人,空氣濕潤,果然好地方。

    感受著這裏的風景和溫度,再反觀西疆和草流城,那裏還真是不毛之地。

    連續在路上行了五天,孟攬月的身體也休息了過來,夜晚睡得好,她又吃了些自己煉的藥,又紮了自己幾針,現在感覺元氣滿滿。

    這一路上的驛站孟攬月都很熟悉,因為她都停留過,甚至有一個驛站她住了幾天,那時有大雨,隊伍無法前行。

    那天她說自己被發配到西疆大營,白無夜什麽都沒說,隻是很顯然的,他也承認,當初她會被直接送到大營,就是他的命令。

    孟攬月也沒有什麽其他的意思,這個身體有著那麽不堪的傳言,任何一個正常人大概都不想靠近,甚至都不想看一眼。

    “傍晚時會有雨,速度要加快,抓緊時間。”驀地,腦後傳來白無夜的聲音,其實感覺得到他沒有很用力的大喊,但孟攬月卻覺得很震耳,那聲音就好像是從他胸腔裏麵震出來的。

    “是。”前後的護衛聽得清楚,齊齊回答。

    抬眼看向天空,風和日麗,陽光明媚,再也不能有比這更好的天氣了。不過看向天邊,那裏飄著的白雲倒是有幾分暗色,沒有頭頂的這般白,就像棉花。

    “真的會下雨麽?會有多大?”孟攬月知道白無夜會觀天象,那時胡桑說過。

    “不會很小,所以得盡快趕到驛站。”白無夜回答,這次的聲音倒是不大,不過孟攬月卻聽得清楚。

    點點頭,孟攬月沒有懷疑他所說,觀天象什麽的,也很神奇,而且很準。

    隊伍加快,官道上塵煙飛揚,天邊的雲彩也果然變黑了,緩緩地把天邊的山都圈住了。

    看著天邊的黑雲,孟攬月也深吸口氣,按照這個速度下去,傍晚時,這天空就得被那些黑雲遮蓋住。

    白無夜估算的時間很準確,接近傍晚的時候,烏雲就把天空罩住了。它們陰沉沉的,而且在不斷的滾動,看起來也要承受不住裏麵堆積的雨水了。

    看著天上的烏雲,孟攬月不時的看一眼前路,不知距離驛站還有多遠。

    終於,驛站出現在了視線當中,而天上也有一些雨滴落下來了,並且起了風,吹得官道兩側的樹林都在唰唰作響。

    快馬加鞭,隊伍簡直就是在官道上飛奔。孟攬月抓緊了韁繩,可馬兒的速度太快,她身子不穩,甚至有一半的身體歪在一側已經不受她控製收不回來了。

    轉手,她一把抓住白無夜的衣袖,布料下的手臂堅硬有力。抓緊了,她身體也用上了勁兒,重新坐穩,但是卻沒放開白無夜的手臂。

    滴落下來的雨越來越多,驛站也近在眼前了。隨著雨幕成了珠簾,隊伍直接衝進了驛站。

    眾人翻身下馬,孟攬月也直接被白無夜拎了下來。他好像腳都沒沾地,眨眼間就進了屋子。

    外麵大雨傾盆,驛站的小兵冒著雨把馬兒牽進了馬廄,隻是這短短的一段時間,外麵地麵上就匯聚成了小河。

    看著外麵的雨勢,孟攬月一邊抬手擦掉臉上的雨水,所幸白無夜的速度快,否則她非得成落湯雞不可。

    “小的參見五王爺。五王爺,飯菜都已經準備好了,五王爺可以用膳了。”驀地,一道小心翼翼又帶著諂媚的聲音在一側響起,伴著外麵轟隆隆的雨聲,他的聲音一點氣勢都沒有。

    轉頭看過去,一個小兵弓著身子站在距離白無夜的兩三米之外,誠如他的聲音,滿臉小心翼翼的,好似生怕捅了白無夜這個馬蜂窩。

    “嗯。”白無夜看也沒看他,隻是給了一個聲音回應。

    但就是給了一個聲音,那小兵也如同得到大赦一般,小跑著快步離開。

    “這雨會下多久?”孟攬月開口問,她覺得白無夜既然把下雨的時辰都掐的那麽準,那這個肯定也不在話下。

    “一夜。”果然,白無夜是知道的。

    “希望這一夜的雨不會把官道衝垮了,否則不能按時抵達帝都,沒準兒你會有麻煩。你有麻煩不要緊,別把我連累了。”前一句還說的很動人,下一句那動人就盡數不見了。

    轉眼看向她,白無夜的眼神兒可想而知,如同刀子似得,壓迫的人喘不過氣。

    孟攬月卻是習慣了他那眼神兒,彎起紅唇,氣著了他,心情甚好。

    “就是死,本王也得先把你送走。”看她那樣子就知是故意氣人,白無夜收回視線,一邊冷冷道。

    “那還希望王爺能把我送到有男人的地獄裏,沒有男人,我多寂寞。”雙臂環胸,孟攬月偏偏要這樣說。

    “那你覺得本王先劃花你的臉如何。”冷冷的視線掃過來,寒冰一般。

    也看著他,孟攬月似乎滿臉認真的模樣,“王爺大概低估了正常男人,他們大都屁股決定腦袋。許久沒見女人,看見母豬都會把持不住。”她所見過的男人和事情都是這樣的。

    沉默了將近一分鍾,白無夜緩緩道“你這腦子原來也是清楚的。”

    聽他這話,孟攬月反倒沒了音兒,她自然清楚,但是以前那個孟攬月不清楚,她那個魔鬼似得母親也不清楚。

    大雨還在繼續,眾人也各自的進了房間修整。換下被雨水淋濕了的衣服,孟攬月總算一身清爽。

    拿起背包,門外卻忽然響起了敲門聲,然後就是一道略小心翼翼的聲音,“五王妃,飯菜來了,小的給您送進去?”

    這聲音,就是剛剛和白無夜說話的那個小兵,一臉懼怕的樣子,印象深刻。

    “嗯,送進來吧。”拿著背包,孟攬月起身,一邊朝著桌子走去。

    門被從外推開,外麵大雨的聲音更清楚的瀉了進來,驛站的房頂都被打的劈裏啪啦作響,好像隨時都會被打碎一樣。

    果然是那個小兵,他依舊弓著身子,那模樣就好像直不起腰,整個人看起來更膽小了。

    他端著托盤,踩著小碎步走進來,然後把托盤放在了桌子上。

    “這個驛站前後距離城池都很遠,所以物資也不是很豐富。眼下驛站裏隻有這些儲備,飯菜可能也不太合五王妃的胃口,還望五王妃見諒啊。”把盤子一個一個的放在桌子上,小兵一邊小聲的說著,帶著十足的歉意。

    “沒關係。”話不多說,孟攬月坐下,把背包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看著那些飯菜,其實還算可以,比她在大營裏吃的要好得多。

    拿起筷子,孟攬月剛打算動筷,不禁抬眼看向對麵,那小兵沒走,而且還在看著她。

    “怎麽了?”他看著她的眼神兒,有點、、、、。

    “五王妃您嚐嚐,口味是鹹還是淡。”小兵說著,一副很著急知道的樣子,好像生怕惹孟攬月不高興似得。

    看著他,孟攬月一邊動筷,夾了一口青菜緩緩的送到嘴邊。

    小兵瞅著她,那眼神兒裏的東西並非是因為她的容貌,反而是她筷子上的菜。

    疑竇升起,孟攬月微微張嘴,同時也聞到了那菜的味道。

    青菜原本的味道,還夾雜著一絲絲的怪味兒,眸子一動,她隨後便放下了筷子。

    “五王妃,怎麽了?”看她放下筷子,小兵立即問道。

    “你這菜裏似乎加了料。”盡管味道很淡,可是這些日子她盡研究這些東西了,這味兒一下子就聞出來了。

    看著她,幾秒過後,小兵的臉色立即變了。怯懦不見,被凶狠所代替。

    瞪大眼睛,孟攬月快速起身,朝著房門的方向跑去。

    不過,她也隻是跑了兩步而已,下一刻後腦的頭發被拽住,那力氣大的把她整個人都拽倒了,直接砸在了地板上。

    小兵返身騎在她身上,一把匕首明晃晃的直奔她的脖子,“對不住了,把你這麽漂亮的女人殺了我也於心不忍。不過,命令難為,你若想報仇就去找汪詡,別來找我。”他喘著粗氣,一邊匕首逼近孟攬月的脖子。那匕首鋒利,貼到她脖頸的瞬間,她就覺得發疼,繼而一股熱流順著脖子流了下來。

    他手上用勁兒,孟攬月的脖子也更疼。不過,他的動作卻忽的戛然而止,然後那拿刀的手不受控製的抽搐,繼而整個身體都在抽搐,一頭栽倒就從孟攬月的身上砸了下來。

    一手捂住脖子,孟攬月迅速起身後退,一直退到窗邊。看著躺在那兒身體蜷成一團卻還在抽搐的小兵,孟攬月連連深呼吸,她千算萬算也沒算到自己這麽快就險些喪命,真的有人要殺她。不是白無夜,而是那個什麽國丈汪詡。

    小兵在抽搐,最後似乎抽搐的力量也沒多少了,身體也緩緩歸於平靜。

    就在這時,房門忽然被踹開,發出砰的一聲。

    扭頭看過去,白無夜冷著臉大步走進來,一眼就看到躺在地板上已經沒了氣息的小兵,他若有似無的緩了口氣。

    “你沒事吧?”走過來,白無夜也看見她一直捂著脖子,指縫間有血流出來。

    “腦袋差點搬家。他說是汪詡派他來殺我的,我和他什麽仇什麽怨?”反正她是想不通,就連這個名字她還是在草流城聽白無夜和白天齊胡桑在說話時聽到的,不然她根本不知道是誰。

    “他不是和你有仇,是和本王有仇。”站在她麵前,白無夜一邊抬手把她捂著脖子的手拽了下來。

    “疼。”皺眉,孟攬月一邊身子向後,真的很疼。

    “別動,你的藥呢?”看著她的脖子,一條口子橫在那兒,雖說傷口不深,但是還在流血。

    “在背包裏。”那個背包被扔在了地上,而且是打開的。

    白無夜走過去,彎身撿起背包,順便踢了那已經斷氣的小兵一腳,他徹底趴在那兒,後腰那兒有一根銀針,還在顫巍巍的晃動。

    “你研究出來的東西還有點作用。”白無夜走過來,一邊淡淡道。

    “廢話,對你沒用,但那一根針能毒死一頭牛。”所以用一根銀針毒死一個人也不算什麽。

    看了她一眼,白無夜依舊眼神兒冷冷,因為她的話很難聽。

    把背包裏的東西倒出來,白無夜翻了翻,“哪個是外傷藥?”

    “這個。”一個白色的瓷瓶,中指那麽長。

    拿起來,白無夜看向她,“仰頭。”

    聽話的揚起頭,扯得脖子上的傷口更疼了,孟攬月忍不住皺眉。這匕首真是鋒利,若是她再慢一步的話,自己的動脈估計就被割開了。

    把卷起來的紗布拿起來扯了一點下來,擦拭了一下傷口附近的血,然後又扯下一條紗布來,將瓷瓶裏的藥粉倒在上麵,最後直接蓋在了孟攬月的脖子上。

    忍不住發出聲音,藥粉刺得傷口很疼。

    “別動。”空出一隻手來扯了一下她的頭發,要她別動,然後他去拿紗布。

    “別動我頭發,剛剛差點頭皮被扯下來。”他一動她頭發,她頭皮就一陣疼,她剛剛若是用蠻力的反方向使勁兒,這頭發就真的被連頭皮拽下去了。

    “發現不對,為什麽不喊?”把紗布開始往孟攬月的脖子上纏,白無夜一邊淡淡道。

    “忘了。”她隻想著該如何快跑了,根本忘了喊。

    “下次記得喊,用上勾引男人的力氣,所有人都聽得到。”他的手繞過她的脖子,把紗布拽過來,然後又纏了一圈。

    聞言,孟攬月忍不住瞪眼,“勾引男人用什麽勁兒,閨房裏才得用勁兒。”

    手上動作一頓,白無夜垂眸看著她,“不以為恥、、、”

    “反以為榮。”快速接話,不用他說,她知道他要說什麽。

    深吸口氣,白無夜似乎被懟得無話可說,手上用勁兒,勒得孟攬月不禁發出斷氣似得聲音。

    紗布打結,孟攬月的脖子上多了一圈‘飾品’,不過纏的還好,把傷口徹底包住了。

    “王爺,發現原本驛站裏兵士的屍體了,都藏在了馬廄裏。”驀地,護衛出現在門口,他身上都是雨水,順著袍角往下流,濕了腳下的地板。

    “嗯,都處理了吧。”白無夜沒什麽特別的表情,似乎早就知道一樣。

    護衛領了命令快步離開,外麵依舊大雨傾盆。

    摸著自己的脖子,孟攬月一邊看著白無夜,光線昏暗,他整個人看起來也頗為暗淡。

    “你早就知道這驛站不對勁兒?”看起來,他沒一點意外似得。

    “帝都的人對本王可不會那麽客氣。”也就是說,從進來這驛站,那個小兵跟他說話開始,他就知道不對勁兒了。

    “我在去西疆的路上時,聽到的關於王爺的傳言除了是個鹹蛋之外,就是說你凶狠異常,他們怕也在情理之中。”那時流香嚇得跟什麽似得,影響的她也以為白無夜可能會吃人。

    旋身坐下,白無夜一邊看向她,“罵本王的時候能不能在背地裏。”

    挑了挑眉,孟攬月也捂著脖子坐下,“我實話實說,反倒說假話你會更生氣。”

    “到了西疆的人沒有不怕本王的,但這不是西疆,白天世就在帝都,你覺得他們會怕本王麽?”在這些人的心裏,他回到這裏都得夾著尾巴。

    緩緩眨眼,孟攬月點頭,“說的也是。”所以剛剛一進驛站,那個小兵弓著身子滿臉怯懦懼怕的樣子反倒泄露了他不軌的意圖。不過這鹹蛋也沉得住氣,沒有當場把他們拿下。

    “他們送來的飯菜有毒,不知是什麽毒,毒性很強烈。塞進嘴裏,立即就口吐白沫,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就咽氣了。”白無夜看著桌子上的飯菜,他不懼毒,但是了解的也不多。

    “是骨砂,藥用價值也很大。不過,你怎麽知道這毒進了嘴會口吐白沫?”他又不會中毒,吃了也沒事兒。

    “本王把飯菜塞進了送飯小兵的嘴裏。”很簡單。

    抿嘴,孟攬月緩緩點頭,她想象力還是太過缺乏。說他凶殘,孟攬月覺得太過誇大,但是又不得不承認,他有時的確很凶殘。

    夜深,驛站燈火明亮,此時這驛站隻有他們一行人。以前管理驛站的兵士,還有那些刺客都死了。

    房間安靜,燭火的光照亮整個房間,拿著一麵隨身攜帶的小銅鏡,孟攬月照著自己的脖子。紗布纏了一圈又一圈,她這腦袋像個蘿卜一樣。

    今日之事,想起來還是有些凶險,以前的危機都是她想出來的,甚至在山裏碰到南周的兵將時,也不如今日驚人,畢竟那刀子已經割破了她的脖子。

    那個汪詡,他是國丈,手裏還有什麽死士,甚至連皇帝白天世都忌憚他,而且還想徹底拉攏他。

    如此說來,白天世的情況也不太好,說不準兒什麽時候就得被自己的嶽父逼得無路可走。

    人啊,果然是愛權,都當上國丈了,還不滿足。

    他要殺白無夜,那麽想要的,應該就是他西疆的兵馬了。

    這麽一想,孟攬月就想通了,白無夜的西疆是一塊大肥肉,目前掌握在他手裏,不止那個汪詡,白天世也一樣想得到。

    相比較起來,白天世應該還不會那麽明目張膽,因為他得保證自己的邊關不會被南周或大周吞噬。但汪詡的擔心就沒那麽多了,他隻想得到,即便失去了也不吃虧。

    這帝都一行果然危機重重,不管自己在白無夜這裏算什麽,但她的確和他是一根繩上的。他若死了,她也別想活。

    翌日,大雨果然停了,雖天空還有些陰沉,太陽也沒露頭,但不下雨了就好,能趕路了。

    地上還有流水,不過馬兒各個精神抖擻,踩踏著地上的雨水,水花四濺。

    整隊,那驛站也瞬間就空了,臨走時孟攬月回頭看了一眼,那驛站恍若鬼屋似得,希望離開帝都時不會再停留在這裏了。

    帝都,越來越近,孟攬月脖子上的紗布也摘了下來,傷口已經結痂,不過還是有些疼。

    也虧得藥粉管用,否則不會這麽快就愈合上。若她剛來到這裏時有這麽好的藥,她頭上也不會還留著疤。

    “帝都,看見了麽?”官道遙遙,但是遠處,依稀的可見城牆,和天邊都融為一體了。不過,依舊可見它的恢弘。

    眯著眼睛,孟攬月自是也看見了,這麽遠的距離都能瞧見那城牆,可以想象帝都有多大,並非中州城或草流城能比的。

    “真大啊。”不由自主的輕歎,孟攬月覺得自己以前的想象都太過狹窄。

    “知道你想念,也沒必要這麽驚歎。”白無夜的語氣依舊淡而無溫,聽起來涼涼的。

    “驚歎歸驚歎,但我的確沒想念,誰會想念這種地方。”她‘成名’在這裏,隻要進入那城門,就有一車一車的髒話朝她砸過來。

    “是不是要回孟家一趟,順便見見傅子麟。”身後的人繼續說,那涼薄的語氣帶著掩飾不住的嘲諷。

    微微皺眉,孟攬月的腦子快速轉動,聯係一下在草流城時他和白天齊還有胡桑討論時說的那些,她好像知道那個傅子麟是誰了。

    “你這麽一說,我還真得去見見,甚是想念啊。”胡說八道,他若是再口無遮攔,她就拿他是鹹蛋說事兒了。

    身後的人沒有再說,隻是給了一聲冷哼,聽得孟攬月不禁翻眼皮。

    話題是他挑起來的,順著他說他又不愛聽,東方不敗果然別扭。

    越來越近,帝都的恢弘也進入視線當中,來自那城池的沉肅之氣撲麵而來,讓人忍不住心生驚歎,這帝都就是帝都,別的城池捆綁在一起也比不過。

    帝都的護城河尤其寬廣,那護城橋兩側有著高高的架子,當這護城橋架起來,誰也別想過去。

    城牆很高很高,上頭有兵士在站崗巡邏,他們居高臨下,好似一切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距離護城河越來越近,那橋上也走上來一隊人馬,各個盔甲在身,在陽光下反射著刺眼的光。

    引人注目的是騎馬當先的人,這人比身後的人足足高出一大塊來,他胯下的馬也格外的高大,其他的馬和它一比都變成了小馬駒。

    他身上的盔甲看起來特別的厚重,一張臉帶有幾分凶狠勁兒,身上那股子戾氣隔著這麽遠都感覺得到。他手上拿著一把長劍,看著也很沉重。

    “那人是誰?”孟攬月看著,不禁覺得後頸有些發涼。

    “禁軍統領蓋震州。你沒見過麽?”解答完她的問題,白無夜才想起來她生在帝都,而禁軍統領又經常的行走於街上巡視,她應該見過的才對。

    “沒見過。”她若是見過那才有鬼,這麽嚇人的人,見過一次就忘不了。瞧他那身形,跟大猩猩似得,孟攬月粗略估計他得有兩米高。

    垂眸看了孟攬月一眼,白無夜什麽都沒說,但疑惑已生。

    終於,隊伍接近了護城橋,那蓋震州也更清楚的進入了視線當中,比遠看的還要嚇人,當真魁梧了得。

    在孟攬月所見過的人中,太山是最魁梧的,可是和這蓋震州一比起來,差遠了。

    “屬下蓋震州見過五王爺。五王爺千裏迢迢而來,皇上命屬下在此迎接王爺,將王爺一路護送至驛館。不過,眼下帝都戒嚴,還望王爺的護衛能解下兵器。待得王爺離開時,屬下定當一件不差的送還。”蓋震州騎在馬上,洋洋灑灑的開口,他的聲音也極具壓勢,那聲音就是從丹田裏震出來的,力量十足。

    孟攬月微微皺眉,先不說這蓋震州態度如何,他騎在馬上和白無夜這麽說話就是不合規矩,盡管他還一口一個屬下的。

    要護衛解下兵器,明顯就是白天世的意思,他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連白無夜帶兵器進城都害怕。

    白無夜倒是比想象的沉得住氣,他麵色平靜的看著蓋震州,下一刻淡淡開口,“解兵器。”

    護衛聽令,齊刷刷的將隨身攜帶的兵器解了下來。那邊蓋震州身後的兵士也騎馬奔過來,根本就沒下馬,一一的將護衛的兵器都收了。

    “王爺請進城。”蓋震州在笑,可是笑容在他臉上,也顯得格外猙獰。

    白無夜打馬前行,身後的護衛亦前進。

    路過蓋震州,白無夜直視前方,孟攬月眸子一轉看向那人,他也在看著孟攬月。

    那張臉上的笑容可不友好,輕蔑輕浮,又凶殘。

    收回視線,馬兒也踏上了護城橋,城門進入視線當中,盔甲齊整的兵士站在城門內外,一個個恍若石雕。

    恍若不見,白無夜進了城,城內建築不俗,連地上的青石磚看起來都極具張揚之氣。

    城門口附近沒有幾個百姓,不過隨著進城,百姓也逐漸多了起來。

    他們遠遠地避到街的兩側,然後議論紛紛。

    白無夜可是自離開帝都後就再也沒回來過,如今出現,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但這些百姓議論更多的不是白無夜,而是坐在他身前的孟攬月。

    耳力不怎麽樣,但孟攬月也聽到了些什麽,破鞋,蕩婦,紛紛入耳。

    就知道是這樣,她已經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設,不過眼下聽到了,也還是心裏不爽,明明就不是她。

    “破鞋,勾引我家男人,居然還有臉回來,呸!”驀地,一道略顯高亢的女聲傳進耳朵,孟攬月立即看了過去。

    一棟酒樓前,一個女人叉著腰站在那兒,正滿臉鄙夷的盯著馬上的孟攬月。酒樓兩側站著看熱鬧的人,隨著那女人張口大罵,他們也在嬉笑。

    收回視線,孟攬月的臉色也不太好,鬼才勾引她男人。

    “呸!爛鞋,不得好死。”隨著隊伍走過去,還能聽到那女人的叫罵聲。

    “你勾引她男人了。”微微垂眸,白無夜看向繃著臉的孟攬月,淡淡道。

    “我連她男人是誰我都不知道,誰勾引他了。”她還是不太相信以前那個孟攬月會做到那種地步,隨便一個男人都勾引,這世上沒有女人會這樣。

    “她的憤怒可不是假的。”是真的憤怒,恨不得衝上來抓破孟攬月的臉。

    哼了哼,孟攬月也不吱聲了。若以前那個孟攬月真的做的那麽絕有那麽爛,她是如何也洗不清的。

    “那不是孟柏的女兒嘛!哈哈,徐老三還說想念她呢,這就回來了。這回徐老三又得累的閃了腰,三天下不了床。”驀地,一座茶樓的二樓,放浪的笑聲傳來,幾個男人站在窗口放聲大笑。

    看過去,那幾個男人甚至吹起了口哨,一副恨不得衝下來的樣子。

    深吸口氣,孟攬月的火氣已經竄起來了。

    “徐老三又是誰?”白無夜繼續問,語氣依舊淡淡的。

    “鬼才知道他是誰。”咬牙切齒,她的心理建設都塌了。

    事實證明,人類的語言才是一把無形利刃,相比較起來自己的心理建設就是一層紙,利刃還沒出動呢,紙就撕裂了。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他們言之鑿鑿,聽起來很真。”白無夜的語氣還是那樣,沒什麽其他的東西在裏麵。

    “那你就信,我沒攔著。”愛信不信,再說,她自己也有點懷疑了。

    沒有再說什麽,不過這一路上,聽到的卻是不少。孟攬月自己數了數,這一路上,差不多有不下十個人說她和誰誰誰上過床,好像親眼見過一樣。

    隊伍接近驛館,街上也沒了百姓,眾人的耳朵才算清淨下來。

    不過,白無夜和他的護衛比孟攬月想象的要沉得住氣,就連聽到有人在說白無夜是綠帽子王,也沒人表現出異常。

    帝都的驛館很是不錯,堪比一座精修的府邸。驛館大門敞開,穿著精致得體的小廝和丫鬟站在門口,正在迎接。

    隊伍直接進了大門,在全員進來後,小廝也把驛館的門關上了。外頭,清楚的聽到兵士奔跑時盔甲相撞的聲音,他們把驛館圍住了。

    “這是什麽意思?把咱們圈在這裏了?”孟攬月也聽到了,心下幾分不安。

    “若真想出去,他們也攔不住。”白無夜很淡定,看得出,他更相信自己。

    下馬,孟攬月身體晃了晃,然後穩住了身體。這一路來氣的她要命,這會兒肺子還能正常呼吸,她已經超常了。

    “休息吧。”白無夜淡淡的命下,眾護衛領命,便隨著白無夜走進了驛館。

    驛館內裝修精美,這還是孟攬月第一次見到這個世界精修的房子。在中州城,在草流城,都沒有。

    “相比較起來,西疆的確是蠻夷之地。”走進來,白無夜雙手負後,他在說這話時,帶著若有似無的嘲諷。

    “沒錯。”孟攬月點點頭,事實就是如此。單單一個驛館就是這種裝修,那皇上住的地方,指不定多奢華呢。

    “若是想念這帝都,孟大夫留下也是可以的。”看向她,白無夜這話可不怎麽友善。

    “留下聽這帝都的人怎麽罵我麽?算了,我若留下,他們的妻子又該人人自危了,生怕我出門去勾引他們的男人。”自嘲,心裏也起了懷疑,若是這身體真的跟無數人睡過,她真不知該怎麽辦了。單是現在想想,她就不禁犯惡心,拿刀刮掉一層皮才行。

    “所以,孟大夫是帝都女人共同的敵人。”若她獨自出街,不知會不會被打的麵目全非。

    翻了翻眼睛,孟攬月也是這般認為的。

    驛館的丫鬟出現,雖是規矩得當,不過麵無表情,極其高冷。

    她是來帶路的,帶領孟攬月前往休息的居室,並表示那是為白無夜和孟攬月準備的,已經擦洗過還熏過香。

    白無夜沒表示,儼然他此時並不打算休息,孟攬月則跟著那丫鬟離開了。

    一路上,丫鬟什麽都不說,隻是負責帶路。

    孟攬月也閉口不言,通過經過的窗口看向外麵,那是花園,十分精美。

    終於,居室到了,丫鬟打開了房門,然後站到一側,“五王妃請。”

    看了那丫鬟一眼,孟攬月便邁步進了房間。這一路來聽得那些難聽的話,這丫鬟眼角眉梢間的看不起已經打擊不了她了。

    房間很精致,綴著淡粉色的輕紗,那輕紗後頭就是床,寬大的很。

    “五王妃若是沒什麽吩咐,奴婢就先退下了。”站在門外的丫鬟再次出聲,還沒等孟攬月回應呢,她轉身就走了。

    深吸口氣,孟攬月搖搖頭,已經沒力氣在意了。

    把背包拿下來,孟攬月看了看,然後在窗邊的軟榻上坐下來。這軟榻也做的精致,舒服的都可以當床了。

    看向窗外,還是花園,一些花綻放著,讓人看著也不禁心情好。

    帝都的溫度果然很宜人,生活在這裏,看其他的地方都是蠻夷之地。

    夜幕降臨,驛館的小廝丫鬟陸續的將沐浴的用品送進來,那浴桶裏的水冒著熱氣,還有花瓣灑在上麵,單是看著就舒服無比。

    小廝丫鬟離開了,孟攬月把門窗都關上,然後脫衣服。

    素色的裙子上染了灰塵,扔到屏風上,似乎都有灰飄出來。

    浸入水中,她不禁長歎口氣,真是舒坦啊。

    也怪不得人人都喜歡權喜歡錢,有了權有了錢,在這個世界當真是神仙一樣的日子。

    做什麽都有人服侍,看誰不順眼就可以宰了,還不用被追究法律責任。

    如今身在這帝都,她要承受的不止是那些難聽的話,還有自己心裏的懷疑。更危險的是,那個國丈汪詡。

    白天世或許有顧慮,在這帝都應該不會對白無夜下手。但是那汪詡就不一定了,他絕對敢。

    若真對白無夜動手,她就得遭牽連,為了自己這條命,她得把那些銀針放在容易拿到的地方。

    上次在驛站,是因為那個小兵沒有立即下殺手,她又察覺到了菜裏有毒,繼而有時間打開背包拿出銀針。

    但是那種事情未必有第二次,她得做好準備才行。

    腦子一直在轉,過去了許久,連浴桶裏的水都變涼了。

    從浴桶裏出來,擦拭幹身上的水珠,孟攬月換上自己的衣服。那丫鬟剛剛拿進來的衣服顏色鮮豔質地又好,可是,她不想碰。

    長發潮濕,孟攬月拿著毛巾擦拭,一邊打開窗戶。夜風吹來,都暖融融的。

    驀地,房門發出聲音,扭頭看過去,房門被從外推開,白無夜走了進來。

    看著他,孟攬月緩緩眨眼,“王爺不知道我在洗澡麽?”

    “知道。”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視線在她的臉上過多的停留了幾秒,隨後他便移開了眼睛。

    “知道還不敲門。”萬一她還在水裏泡在呢。

    “你以為本王的耳朵是裝飾品麽?”反手把門關上,他走了進來。

    看著他的動作,孟攬月挑起眉毛,“王爺是打算在這兒過夜?”

    “不然呢?驛館房間數量有限。孟大夫舍己為人,不如去大廳睡一夜,本王也不反對。”遠遠地繞開她,白無夜直奔輕紗後的大床。

    無語的發出輕嗤,這驛館不大孟攬月是知道的,因為花園後頭就是圍牆,她都看見了。

    在軟榻上坐下,孟攬月也不打算和白無夜搶那張床,這軟榻一樣舒坦,她睡在這裏也不會不舒服。

    撩著潮濕的長發,她的臉被包裹在其中,美豔卻又幾分可憐兮兮。

    “剛剛有人送了拜帖,明日有人來拜訪你。”輕紗後,白無夜的影子也幾分朦朧,不過卻是能看出他在脫外袍。

    看了一眼,孟攬月收回視線,“是誰?”這帝都的人認識她,可她不認識他們。

    “孟紫蘇傅子麟夫妻共同送來的拜帖,他們夫妻二人對你甚是想念,共同前來。”輕紗後,白無夜已經把外袍脫了,並且直接扔到了地上。

    “孟紫蘇傅子麟?我的姐姐和姐夫。”想起來了,她這頭不就是被那個孟紫蘇敲破的麽?下手特別狠,以前的那個孟攬月送了命,所以她才有機會重生。

    輕紗後的白無夜沒有回應,他已經躺在床上了。

    “沒什麽可見的,我可以拒絕麽?”孟攬月覺得她和這個身體的姐姐可沒什麽話可說的。

    隨著她話音落下,房間也安靜了下來。

    歎口氣,孟攬月轉身躺下,軟榻柔軟的很。

    “本王已經拒絕了,誰也不見。”驀地,輕紗後響起白無夜的聲音,盡管還是那般涼薄,可不再冷冰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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