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互文,絕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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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乍一看,就是平平無奇的一首絕句。

    但荀之敏竟然將其放在這七字頂針詩之後,又豈會是如此簡單?

    李北牧前後掃了幾遍,立馬看出了這首詩中的門道。

    一旁一直觀戰的董開明也輕咦了一聲,“竟是首回文。”

    “古富明,這首回文詩是你寫的?”

    身材頗為高大的書生立馬起身,朝身旁的監院彎腰行禮,說道:“回稟先生,這首詩並非學生所做,學生隻是代為通傳,真正作詩的人是荀之敏。”

    董開明輕輕頷首,又捋了捋下巴上的短須,“不錯。”

    說著他又看了眼沉思的李北牧,眼中的喜悅與滿足,愈發明顯,能在一眾學子之中看到如此精彩的對詩,實屬人生一大快事。

    李北牧卻還在品味著這首回文詩。

    這回文詩,正著讀是一首,倒著讀也是一首。

    而這首絕句倒著讀,便成了這樣的一首詩歌:

    “藏霞有歲歲輪環,久永楓方圓闊寬。

    霜績偉紅丹染葉,鄉新入得景佳觀。”

    這種寫法,對於寫詩之人技法與煉字上的實力,要求極高,而荀之敏年紀輕輕,既然就能靠真本事寫出這樣的詩歌。

    這要沒有自己……今天這詩會,還真是他獨占鼇頭了。

    但可惜,沒有如果。

    自己既然出現在了這裏,那必定是要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文書,把這首回文詩也傳抄下去。”

    “稍等片刻,將我這兩首一並傳抄了吧。”

    董開明話音剛落,李北牧就接了上去。

    說著也沒遲疑,提筆便開始寫就。

    “南淵,你……你這就對出來了?”

    瞧見他這反應,董開明試探性地問道。

    “嗯。”

    李北牧頭也不抬,手上寫字不斷。

    而站在旁邊,充當傳聲筒的古富明則是瞠目結舌。

    真就有人,寫詩如喝水?

    眼睜睜看著自己遞過去一首回文詩,對方隻是遲疑了幾個呼吸時間,便對出來了。

    不,不僅對出來了,甚至還將下一輪的對詩都寫了出來。

    這……應該是他事先準備的吧?

    不然哪能有這般實力?

    李北牧揮手間寫就兩首詩歌,隨後雙手撚起紙張,輕輕一吹,這才翻轉過來,放在了董開明和古富明麵前。

    兩人低頭看去。

    第一首便是李北牧給出的答複詩,這是一首描寫夜景的詩歌。

    “空山冷色夜闌珊,小徑幽深更月寒。

    盅酒傾情傷影瘦,夢鄉一醉得心安。”

    同樣是一首絕句,其倒過來也是一首新的絕句。

    這與荀之敏給出的對詩,可謂是交相輝映,貼切地不能再貼切了。

    但這隻是一首答複詩。

    下麵那首,才是李北牧給出的新一輪對詩。

    兩人匆忙掃去。

    “枯眼望遙山隔水,往來曾見幾心知?

    壺空怕酌一杯酒,筆下難成和韻詩。

    途路阻人離別久,訊音無雁寄回遲。

    孤燈夜守長寥寂,夫憶妻兮父憶兒。”

    思妻詩。

    一首用來懷念妻子的七律,感情醞釀婉轉,其悲傷與思念,直入肺腑。

    兩人看著,一時間都呆滯在了原地。

    可幾個呼吸之後,董開明反應過來,這可是對詩台上,李北牧豈會給出一首尋常的思妻詩?

    沉吟片刻。

    他如遭雷擊,直直地站在了原地。

    這……

    這也是首回文。

    更絕的是……這首回文詩翻轉過來,竟成了一首意味絲毫不差的……思夫詩。

    “兒憶父兮妻憶夫,寂寥長守夜燈孤。

    遲回寄雁無音訊,久別離人阻路途。

    詩韻和成難下筆,酒杯一酌怕空虛。

    知心幾見曾來往,水隔山遙望眼枯。”

    這要是單獨一首還好,可這放在一首回文詩裏,思夫念妻具在其中,立馬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情境。

    立馬將這首原本就品階極高的詩歌,再度拔升了幾個品階!

    直到此時。

    古富明才品味出這首詩歌中的韻味。

    猛地抬起頭,看向那若無其事般,倚靠在椅子上的李北牧。

    古富明深呼吸一口,朝其深深作揖。

    “詩詞一道,吾等難以望李兄項背。”

    這就擺明了承認自己不如李北牧遠矣。

    見此情形,見此大禮,李北牧也不好再靠在椅子上裝大爺,隻好起身,笑著回了一禮。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在下也隻是會些小道而已,古兄不必妄自菲薄。”

    “李兄客氣了,不行就是不行,在下這就將這首詩帶下去給荀兄……看他能不能有所高作。”

    幾人說話其間。

    一旁的兩名文書,已經將這兩首詩歌傳抄了數份。

    古富明拿走了一份,其餘的都交由侍者傳給了別的地方。

    ……

    山上高台。

    蘇牧與趙慎閑著無聊,已是開始了手談。

    與北上的許乘風那個臭棋簍子,一言不合就翻棋桌不同,蘇牧那是能和趙慎殺的有來有回的存在。

    兩人廝殺正酣。

    文書悄然遞來了白紙。

    “喲,等了這麽久,這才有結果啊。”

    蘇牧笑著接過紙張,放在兩人中間的棋桌上,開始翻閱。

    “嗯……是一首回文詩,這荀之敏也算是頗有詩才了。”

    “李北牧這小子對的也不錯,很是工整,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對上一首回文詩,也算是勉強他了。”

    “咦,他這下一首回文詩……”

    蘇牧的聲音消歇下去,眉頭緊接著開始皺起。

    而坐在他對麵,一直把玩著白子的趙慎,也不再動彈,正襟危坐,認真地打量起了麵前的白紙。

    底下的一眾官員,自然也察覺到了上麵兩位大佬神色的轉變。

    都情不自禁的壓低了呼吸,好奇著他們到底看見了什麽。

    兩人沉默許久。

    最後還是趙慎一錘定音。

    “從今往後,凡作回文詩,都繞不過南淵的這首思妻念夫詩了。”

    蘇牧讚同地點點頭。

    又將白紙給了旁邊侍候的文書。

    “傳下去給他們看看。”

    ……

    山腳。

    古富明手托著那張白紙,仿佛似有萬斤重。

    一眾學子看著他那肅穆的神色,也是下意識地壓低了說話的嗓音,隻是死死地盯著他。

    準確的說,是盯著他手中的那張白紙。

    當他走回荀之敏麵前時,也是一言不發。

    隻是將手中的白紙,遞給了這群英詩會的會長。

    荀之敏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

    接過白紙。

    半晌。

    荀之敏臉色一片死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