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還沒回來？”好不容易，曲一說了飯桌上的第一句話。

    曲一媽媽讓幫傭給曲凡重新盛了碗飯上來，又給他把筷子擺好，才回答曲一：“還沒。說是今晚回來的，可能在路上。”

    她的話音剛落，幫傭恭敬諂媚的聲音就從門口傳來：“老爺，您回來了。”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我從沒見過曲一的爸爸，但聽他們的描述，不像是一個好相處的人。

    我不由忐忑起來。

    曲一媽媽立刻放下筷子迎了出去，不一會兒，就挽著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進來。

    男人穿著西裝打著領帶，走起路來很有些成功企業家的姿態。他的發際線很高，額前禿了一塊，臉上的贅肉不少，看起來油膩凶狠。他有著與曲凡同款的綠豆眼、塌鼻梁，從他身上，我仿佛能夠看到曲凡老去的模樣。

    “這位是曲一和曲凡的爸爸，也是我的丈夫，唐大勇先生。”曲一媽媽給我介紹，隨後又把我介紹給他：“這位是顏夏，曲一的女朋友。”

    唐大勇眯著眼打量了我半晌，從他的臉上，我看不出對我的看法。

    “顏夏？這名字有點耳熟。”他說。

    曲一媽媽連忙為他解惑：“顏夏就是曲一之前那個相親對象，易和顏總的女兒。”

    “哦。”唐大勇臉上這才帶了點笑，語氣也和善了不少，“原來是顏家的千金，長得可真漂亮，還有氣質。”

    他這態度轉換得太明顯，恭維得也太不走心。

    我應付地幹笑兩聲，說：“陳叔叔好。”

    “好，好，你也好。”唐大勇在上座上坐下，曲一媽媽親自去廚房給他拿了餐具，又給他的酒杯裏倒上酒。

    這期間，唐大勇一眼也沒看她，甚至都沒說一句“謝謝”，理所應當地享受著她的服務。

    “曲凡。”唐大勇皺起眉頭，聲音裏帶了些威嚴，“你這是個什麽形象？在客人麵前，丟不丟人？！”

    曲凡沒像我以為的那樣頂撞唐大勇。他低下頭，悻悻地“哦”了一聲，說：“我去換個衣服。”

    之後就上了樓。

    我驚呆了。

    原來曲凡還有聽話的時候。

    看來唐大勇在家裏的地位真的很高。

    “菜還合胃口嗎？”唐大勇問我。

    “挺合的。”我回過神來，連忙回答。

    “那就好。”唐大勇笑，又說：“以後再來家裏，跟你阿姨打個電話，要吃什麽直接跟她說。”

    我雖不可能真這麽做，但還是乖巧地應道：“好的。”

    “你和曲一什麽時候開始交往的？我和他媽都沒聽他提起過。”唐大勇乜曲一一眼，眼神中略有些責怪的意味。

    曲一埋頭吃菜，不接他的話茬。

    我也不知道曲一跟家裏怎麽說的，為了不露餡，隻能寥寥帶過：“就前一段時間吧。叔叔阿姨你們別怪他，是我不讓他說的，我想著等感情穩定一些了再公開。”

    唐大勇沒說什麽，端起酒來喝了一口。

    曲凡換了衣服下來。

    他穿了件T恤，把沙灘褲換成了牛仔褲，稍稍能看了一些。

    “行了嗎？”他首先做的是征求唐大勇的意見。

    直到唐大勇點頭，他才重新坐下。

    “公司最近怎麽樣？還好嗎？”唐大勇跟曲一說話。

    “還可以。”曲一略顯拘謹，比起尊敬，語氣中客氣的成分居多。

    “那就好。”唐大勇回應得也淡淡的。

    這兩父子的相處，雖比唐大勇與曲凡剛才要和諧，但“和諧”得過了頭，給人一種“生疏”的感覺。

    總而言之就是……怪怪的。

    這一頓飯我吃得格外艱難。

    桌上的人除了曲一，我全都不熟，而曲一全程都安靜吃飯，隻在別人跟他說話的時候回應幾句。

    倒是唐大勇不時跟我聊聊天，可問的都是關於我和曲一的問題，諸如“曲一對你怎麽樣”、“你們打算什麽時候結婚”此類，讓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好。

    好不容易撐到結束，曲一拉著我向他們告辭，唐大勇卻說：“今天都這麽晚了，你們要不在這兒睡一晚再走？反正家裏有多的房間。”

    曲一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顏夏認床。而且這裏也沒有她的衣服，洗澡不方便。”

    唐大勇並不挽留，順著他的話說：“那好吧。以後再過來玩。”

    曲一媽媽更是半句話都沒有說，把我們送出門後，不等曲一發動車子就進了屋。

    曲一看著那扇關上的大門，眼神暗了暗。

    我察覺到了他的不高興，可這畢竟是他的家事，我沒有資格過問。

    於是我選擇了沉默。

    回去的路上，曲一把車開得飛快，快到我都有點害怕。

    “你能不能……慢一點？”我拽著車頂的把手，小心翼翼地問他。

    曲一仿佛剛回過神來，鬆開油門，低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我終於沒忍住，問：“你怎麽了？不高興嗎？”

    “沒有。”曲一回避著我的視線，“就是在家裏有點壓抑，發泄一下。”

    我看得出來他不想多聊，就沒有再問。

    回到家裏，我剛打開微信，就看到多了個好友申請。

    那人的昵稱是一個英文名字，發來的驗證消息是：“我是曲凡。”

    今晚曲一媽媽跟我要過手機號，說以後有機會約我一起逛街。我抹不下臉就給了，沒想到會被曲凡要過去，還加我微信。

    我不知道他加我是為什麽，保險起見，我告訴了曲一，問他：“到底要不要加？”

    曲一就回了三個字：“別管他。”

    我就真的沒有管他。

    可沒過一會兒，曲凡又發了個好友申請過來，這回驗證消息裏多了一句話：“想跟你谘詢一下跑車。”

    此時此刻，曲凡在我眼裏不再是個人，而是大把大把的鈔票。

    我迅速地通過了他的好友申請，還主動跟他打了個招呼：“你好[笑臉]”

    曲凡回我：“你好呀小夏夏~”

    “小夏夏”這個稱呼成功地惡心到了我。

    “陳先生，你還是叫我顏夏吧。”我提出要求。

    曲凡卻置之不理，“小夏夏，給我介紹一下現在最新的跑車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