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走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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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走大病初愈,身子虛弱,沒能走出多遠,江無跡兩個起落便已到了她的麵前,她紅著臉,低頭想繞開他,卻被江無跡張開手攔住,說道:“姑娘,剛才是我粗心,無意間得罪了姑娘,在下並非登徒浪子,還望姑娘海涵,別生氣了。”說罷深深一躬,葉走聽他言語,又誠心誠意道歉,自己本來就沒有生氣,她低聲說道:“我……我沒有生氣,你快別這樣。”

    江無跡心中奇怪,心道:“不生氣你跑什麽?”卻害怕再說錯話,不敢說出來,聽了她的言語,直起身來,說道:“多謝姑娘大量,姑娘的身子剛好了些,實該多將養些才是,還是同我回去吧。”

    葉走心中糾結,她本想求江無跡帶她入蜀山之門,強過她一介弱女在江湖上漂泊,但是心中又掛念著走散的父母,當下咬了咬嘴唇,說道:“不……不了,多謝江大哥和蜀山的仙人相救,我……我這就去了。”

    江無跡驚道:“姑娘,如今這方圓百裏都幾乎成為白地,而且流匪瘟疫橫行,你一個女孩子,能走到哪裏去?不如……”葉走抬手打斷了他,昂首道:“便是弱女子,如今父母下落不明,我又如何能待得安穩?江大哥,你是蜀山仙人,這孝字乃人之大節,你難道還不明白麽?”

    江無跡本是一片好意,卻不料被她一陣搶白,弄得十分尷尬,其實葉走是惱他看自己身為女子,言語相輕罷了。她自小便脾氣倔強,即便在男尊女卑的社會,她卻始終有股傲氣,從不對所謂的禮教屈服。父母為人純善,自小也便由著她的性子,搞得村裏的鄰居對這個離經叛道的小姑娘都忌憚三分,避之唯恐不及,叮囑自家的小孩不準和她在一起玩耍。久而久之,孤獨之下,她性格孤僻偏激,眼裏更是容不得半點沙子。

    江無跡呆了半天,這才說道:“姑娘不要誤會我的意思,在下絕沒有半分惡意,姑娘昏迷這兩天,在下和師兄弟已仔細搜索了這方圓百裏之地,除了我們救回來醫治之人……確實……再無活口!”

    葉走身軀劇震,顫聲道:“你……你說什麽?”

    江無跡見她神色大變,知道前麵話說得太過直接,連忙說道:“姑娘不必擔心,你醒後也沒在救援之處找過,或許你的父母也被我們救了回來,隻不過沒來得及去相認罷了。”聽到他如此說,葉走心中稍定,轉頭就向營地跑去,她心情激蕩,又加上身體虛弱,沒跑出幾步,隻覺得眼前一黑,“撲通”一跤摔倒在地。

    江無跡見狀,越忙上前將她扶起,這一跤摔得極重,她的手上、臉上被石頭劃出好些口子,鮮血淋漓。江無跡扶她在一塊大石邊坐下,從懷中拿出傷藥和紗布。取下腰間的葫蘆,細心地把她傷口中的泥沙洗淨,擦上傷藥,用紗布纏好。

    蜀山傷藥頗具靈效,片刻之間,葉走已經醒轉,看了看手上的紗布,臉上和手上的傷口感覺十分清涼,知道又是江無跡救了自己,想到剛才對他的態度,不由心下頗為懊悔和慚愧,她低低地說了一聲:“謝……謝謝你,江大哥。”

    江無跡正低頭整理地上的家什,沒聽清楚她說什麽,回頭“啊?”了一聲,葉走見他一臉茫然,傻傻呆呆的樣子,不由嫣然一笑。江無跡見她笑的樣子,雖在病中,人憔悴了不少,卻依舊明豔動人,竟看得癡了。葉走見她呆呆地盯著自己,臉上一紅,扭開頭去。江無跡見她扭頭,回過神來,也十分不好意思,低頭整理家什,一時無語。

    過了好一會,他把東西收入懷中放好,站起身來,他不敢看葉走的臉,眼睛望著別處,說道:“姑娘,我們走吧”

    葉走點了點頭,伸手在大石之上試了試力,覺得沒什麽問題,雙手用力一撐,站了起來。她拍了拍手,見江無跡正偷偷瞟她,剛好看見,立即回過頭去,她心中好笑,說道:“江大哥,我們走吧。”

    江無跡不敢回頭,口裏“恩”了一聲,便往前走去,他心中緊張,腳下步子極快,葉走哪裏跟得上他?在後麵氣喘籲籲地跟了半天,看看實在跟不上了,這才喊道:“江大哥,你慢一點。”

    江無跡聞聲停下腳步,回頭看到她的樣子,這才醒悟過來,一臉歉意地跑回她的跟前,不住道歉。

    江無跡伸手去扶她,葉走便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兩人慢慢地往來時的方向走去。

    好一會兒,江無跡好像才想起一件事情來,問道:“對了姑娘,我還不知道姑娘尊姓大名,不知可否告知。”葉走說道:“我叫葉走。”江無跡道:“這名字倒也特別,並不太像是女孩子的名字。”

    葉走說道:“這名字是我父親幫我取的,也沒告訴過我是什麽意思。”言畢想起父母,心下不禁難過。而且她年幼之時周圍的同齡之人也取笑過她的名字,所以心裏麵一直有個疙瘩。

    江無跡見她麵露不快之色,不知道是否是自己又說錯話了,當下更不敢多說話,兩人無語,沒過多時便回到營地。

    江無跡扶著葉走坐了,見旁邊放著還冒著熱氣的白粥,走過去端了起來,手上試了試溫度,覺得合適了,便端到葉走的麵前。

    葉走伸手接過,此時她收斂了許多,慢慢地將白粥喝完,把碗放在一邊,覺得自己的精神恢複了許多,便對江無跡說道:“江大哥,麻煩你帶我在營地裏走走,我想找我的父母。”

    江無跡點了點頭,卻依然關心地問道:“葉姑娘的身子吃得消嗎?”

    葉走“恩”了一聲,說道:“沒什麽大礙了。”

    江無跡便上前去,依然攙著她的手,將她扶了起來。由於生還的人實在不多,營地也不大,兩人順著營地走了好幾遍,始終沒有發現葉走的父母。

    葉走此時心中悲痛到了極點,眼前發暈,竟有些站立不住,江無跡趕快上去扶住,將她安放在半邊,見她精神稍好一點,便安慰道:“葉姑娘你也不要擔心,兩位老人家吉人天相,想必已經逃了出去,等你的身子痊愈了,我們再去找吧。”

    葉走眼中含淚,搖了搖頭,抽泣著說不出話來,江無跡見她傷心,也不知道怎麽安慰,隻得站在半邊。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好了些,哽咽著說道:“江大哥,我知道你安慰我是一片好意,可是你我心裏都明白,你和你的師兄弟已找了方圓百裏之地,我和父母失散之前,他們一路都把能吃的東西省下來給我,自己吃得極少。他們身子虛弱,絕無可能跑出百裏之外,他們想來已是沒了……”說到這裏,眼淚又流了下來,說不下去。

    江無跡聽得她的一番話,心下不由暗暗佩服:“這葉姑娘見事極明,而且難得心智如此堅強,遭此大悲,竟還能如此清醒。”她先把話說到這種地步,江無跡更不知道說什麽話來安慰,隻得任由她哭了半天,他這才說道:“姑娘也不必太傷心了,就算是二老有什麽不測,我想他們還是希望你好好地活下去。你現在身子虛弱,還是保重自己為重。”

    葉走擦了擦眼淚,說道:“江大哥,我想求你幫一個忙可以麽?”

    江無跡說道:“葉姑娘有事,但說無妨,說什麽求不求的?”

    葉走說道:“我想我的父母恐怕已是凶多吉少,我想求你幫我找回他們的屍首,我要把他們掩埋了,不能讓他們曝屍荒野,也是我這做女兒的最後盡一點孝心。”

    江無跡聽了,沉吟道:“這……”

    葉走見狀,以為他為難,便說道:“倘若為難江大哥的話,那我自己去找就是了。”說罷,站起身來就要走。

    江無跡趕忙攔住她,說道:“葉姑娘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並非江某不願意幫姑娘去找二位的遺體,實在是……實在是因為已經找不回來了。”

    葉走吃了一驚,顫聲問道:“為……為什麽?”

    江無跡歎了一口氣,說道:“事到如今,我也就不再隱瞞葉姑娘了。此次瘟疫來得猛惡,而且傳染得極快,我和眾師兄弟奉師命下山,一是為了救人,二來也是為了追查瘟疫的源頭。經我們所查,此次瘟疫恐怕不是天災,背後定是有人有意為之。我們查了方圓百裏,幸存之人我們都全救了回來,那些……那些已經沒救的屍體,為了防止疫病蔓延,我們商議之下,都集中起來……已經火化了。”

    葉走聽了,眼前一黑,往後便倒去,江無跡趕過去扶,她已重重地摔倒了在地上,暈了過去。

    江無跡趕快扶起她坐好,掐她的人中,好半天,她在睜開眼睛,看見江無跡,撲到他的懷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江無跡有些尷尬,又不好推開她,隻得任她在懷裏哭泣。

    葉走這一哭,把對父母逝去的悲痛和自己多年已來受到的冷落的孤立都宣泄了出來,她越哭越是傷心,到了後來,竟在江無跡的懷中睡著了。江無跡見她在睡夢中臉上還兀自掛著眼淚,肩膀還不時地抽動,又看看自己胸前已被她淚水浸透了一大片,心下也是十分憐憫。他盤腿而坐,任由葉走靠著自己,不敢挪動身子半分。

    第二天一早,葉走才醒了過來,睜開眼時,隻覺得眼睛疼痛,她揉了一揉,眼前是一張疲憊的臉,眼中布滿血絲,正是江無跡。她“啊”了一聲跳起身來,又看見江無跡胸前的淚痕,想起自己昨天的失態,心中不由甚是慚愧。

    江無跡站起身來,他一夜不敢動彈,半身酸麻,站起之時竟差點歪倒,他寧神運了運氣,站穩身子,這才問道:“葉姑娘,你好些了麽?”

    葉走紅著臉,說道:“昨天我傷心之下,太過失禮,江大哥莫怪。”

    江無跡說道:“葉姑娘說哪裏話來,你悲痛父母之逝,原是人之常情,倒是我等未經姑娘同意,擅自將他們火化,不能讓二老入土為安,實是罪過。”

    葉走搖了搖頭,說道:“江大哥,你們也是為形勢所迫,我父母泉下有知,也必然會感謝你,沒讓他們變成那種害人的惡屍。”

    江無跡揖了一揖,說道:“多謝姑娘。”

    葉走趕忙走上前一步,扶起他說道:“江大哥不必多禮。”

    江無跡直起身子,問道:“葉姑娘不知道今後有何打算?”

    葉走用牙咬住嘴唇,她心裏本來早已有了一個想法,隻是一直找不到適合的當口說明,如今父母逝去,自己已無牽無掛,思慮再三,抬頭說道:“我想加入蜀山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