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續 像冰雪一樣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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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雨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間屋子裏,屋裏沒有掌燈,黑黑的什麽也看不見,外麵天應該已經黑了。她挪了挪身子,一床被褥蓋在自己的身上,身下溫暖,原來是躺在炕上。她慢慢地從炕上坐了起來,被子從身上滑下,她感覺到了一些寒冷,摸摸自己的胸前,李牧之給她的匕首尚在,心裏稍稍放心了些。她掀開被子,伸腳下炕試探了一會兒,找到鞋子,穿在腳上,站起身來,往門口走去。
輕輕地打開房門,一陣冷門就灌了進來,她打了一個寒戰,緊了緊上衣,往外看去。這是一個四合的院子,院子裏也是一片漆黑,隻有角落裏一個房間的窗戶透出昏黃的燈光,兩個人影映在窗紙之上,似乎在爭論著什麽。她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不敢弄出聲響,躡手躡腳地向那間房靠去,還未走近,就聽到一陣熟悉的聲音:“爹,這楚聆雨理應歸我,您一把年紀了,還跟兒子搶女人,也不害臊?”
聆雨聽到這聲音,心裏說不出的厭惡,屋裏的兩人明顯就是支書和他的兒子林商泉了,聆雨聽到他們竟然在爭自己,心下更怒,伸手從懷裏摸出匕首,褪去刀鞘,就匕首緊緊地握在手裏,巴不得找個機會進去刺他們一聲的窟窿。
此時聽到屋裏支書冷笑道:“若不是你老子,就憑你能留得住這個姓楚的丫頭?你打發得走那姓風的臭小子?你以為他在這裏真是他爹查到的?實話告訴你,跟他們一起來村裏的另一個丫頭,為了少出點工,多掙點工分,在炕上把什麽都告訴我了,我不過就是派人去北京透露了他們在這裏的消息,不出我的所料,風洛陽的老子果然找到這裏把人帶了回去。你說,這姓楚的小妮子是不是得歸我?放心,老子嚐了鮮之後,她人還不是你的?”聆雨聽得心下大驚,原來以為風如飛如此神通廣大,卻不料是支書走漏了消息,又聽他言語無恥,心下又氣又恨,按捺不住,握緊匕首,站起手來就要衝進屋去。
剛站起身來,就聽得屋裏林商泉說道:“爹,那李牧之咋辦?”
支書冷笑道:“那李牧之在村裏頗有些威望,很受村民的尊重,他以為我動不了他,不過,在我稍使了一點點手段之後,發現了他的一個把柄,有了這把柄,他這條老命也就交待在這了。”
聆雨聽到他們居然要對付李牧之,心中更是驚怒,聽到支書所說的抓到了李牧之的把柄,聆雨頓時覺得全身冰涼,心中想道:“莫不是這個畜牲已經知道了幹爹的那件事?”
聆雨心中所想的那件事,就是李牧之曾和張樂山結拜的事,此事村裏所知道的人極少,而且大多數都已作古。這件事情要是公開,無異晴天霹靂,村裏的人根本不可能會理解李牧之不知情救下張樂山、兩人結拜、他上山複仇卻因為保住村子而放棄後的無奈,在他們的眼裏,李牧之就是一個幾乎不會講話的老頭,對於他的尊重也不過是順著家裏老人的意思罷了,再加上李牧之平常幾乎不和任何人交流,在村裏實在是連一個知心的人都沒有。
在這個熱血莫名沸騰的年代,這是一個致命的秘密。
聆雨心如電轉,想道:“支書怎麽會知道這件事的?洛陽不是說村裏知道這件事,除了一個老獵人,其他人都已經死了嗎?難道是那個老獵人出賣了幹爹?不行,我得去找到幹爹,和他老人家一起逃出村子才是。”想到這裏,低下身子,躡手躡腳地向後退去。
退了幾步,隻聽身後一聲輕響,身子碰到了什麽東西,她嚇了一跳,剛要轉身,隻覺得肩膀被人用雙手扶住,耳邊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孩子,是我。”
聆雨聽到這個聲音,眼淚忍不住就流了出來,她轉過身來,隻見一個老人背著獵槍,一身勁裝,蒼顏白發,正是李牧之。
原來風洛陽離去後,楚聆雨暈倒,被楊延賜帶著警衛班送到支書家裏,李牧之遠遠看著,卻無可奈何,隻能悄悄地回到自己住處。思前想後,決定入夜去支書家裏救回聆雨,他從箱子裏找出當年上威虎山時的一套裝備,換在身上,雖然年事已高,身手卻依然矯捷。趁著夜色和風雪,他無聲無息地潛入到支書家裏,正好看見聆雨從亮著光的窗下站起身子,往後退來,他不敢聲張,悄悄都迎了上去,倒把聆雨嚇了一跳。
聆雨一頭撲進李牧之的懷裏,低聲地抽泣著,李牧之歎了一歎,撫摸著她的頭發,不住低聲安慰。好半天,聆雨才收住淚水,抬起頭來,對他說道:“幹爹,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裏,支書好像已經知道了你之前的事情,正和他那畜牲兒子商量著怎麽對付你呢。”
李牧之皺了皺眉頭,說道:“難不成是老賀把我的事情都告訴了支書?老賀為人老實,定是支書這廝用了什麽手段,他不得已之下才泄露的。”
聆雨道:“幹爹,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還是先逃出村子,再作打算吧。”
李牧之歎道:“唉,看來也隻能如此了。想不到我在這裏活了大半輩子,到頭來卻不得不離開。”
聆雨見他感傷,心裏也不由得難過,但想到離開村子,不由得精神一振,本來已經絕望的她此時又燃起了希望,她要回北京,她要去找風洛陽,她要贏回自己的愛……
李牧之領著聆雨到了院牆的牆角,牆角有一溜淺淺的腳印,是他剛才越牆而入時留下來的,這時走到牆角,李牧之低聲道:“你先踩著我的肩,翻過去在那邊等我。”說罷就蹲下身去,右腿弓步,雙手放在腿上,示意聆雨去踩。
聆雨猶豫道:“幹爹,我過去了,你怎麽辦?”李牧之低聲笑道:“傻孩子,你幹爹我?既然能進來,難道還出不去?快上去,小心一點。”
聆雨這才點了點頭,將腳踩在李牧之手上,李牧之用力一抬,聆雨隻覺得身子輕盈,牆頭就在眼前,她伸手抓住,右腳用力搭上,已經坐在了牆頭之上。
李牧之在下麵看到,打手勢讓她跳下去,聆雨點了點頭,向下看了看,心裏不免有些害怕,她咬了咬牙,壯膽往下一躍,她沒有男孩子爬高上低的經驗,這一下就摔了一個狗啃屎,幸好地上積雪甚厚,並未受傷,隻是臉上嘴裏都吃進去不少雪,冷冰冰地很不舒服。
她爬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雪,對著牆那頭輕輕地喊道:“幹爹,我過來了,你快過來吧。”
李牧之也低聲回答道:“你躲開一點。”聆雨依言退開幾步,就聽到牆那邊一聲輕響,李牧之的頭已探了出來,他雙手用力扒在牆頭,右腿剛要使勁,卻不料那牆卻已吃不住重量,他進來之時,牆頭的土磚已被扒得鬆了,聆雨因為身子輕盈,還能勉強過去,他一上去,牆頭的好幾塊土磚就倒了過來,有一塊重重地砸在他的額頭之上,登時鮮血長流。他年事已高,被砸這一下,隻覺得眼前金星亂冒,幾欲暈去,聆雨嚇得呆了,直叫道:“幹爹!幹爹!”卻聽不到任何回事。
這時屋裏的支書和兒子聽到響動,從屋裏躥了出來,看見牆上塌了一個缺口,牆下躺著一個人,支書叫聲“不好”,就讓林商泉去聆雨所在的屋子裏察看,自己從門後邊摸著一把鋤頭,抓在手裏,小心翼翼地朝著李牧之走過去。
林商泉點亮油燈,在屋裏查看一圈,跑了出來,叫道:“爹,那小賤人跑了!”
支書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林商泉會意,幾步趕上和父親會作一處,走近幾步,已經聽到外麵聆雨的聲音:“幹爹!幹爹!”
林商泉大怒,喝道:“爹,那小賤人就在牆外,你等我去抓她回來!”說罷,就要跑過去越牆追人,被支書一把拉住。
支書罵道:“你他娘的是不是傻?你沒看見這有一個翻牆被砸翻的,還敢去翻?”
林商泉急道:“那咋辦?就讓這小賤人跑了不成?”
支書擺了擺手,說道:“別急。”走近一看,見是李牧之,笑道:“有此人在,還怕她跑了不成?”
李牧之此時清醒了些,睜眼看到頭裏站著兩人,認出是支書和他的兒子,耳中又聽到牆外聆雨的叫聲,心想這孩子怎麽還不走?心下一急,不由叫道:“快走!快走!”
聆雨聽到李牧之的叫聲,又聽到支書父子的聲音,心中焦急,更是說什麽也不肯離開,李牧之心下大急,張口罵道:“臭丫頭片子,你再不走,我就咬斷舌頭,死了你就沒牽掛了!”
聆雨聽罵,心中卻如何不明白李牧之的良苦用心?她哭著叫了聲:“幹爹!”忍淚回頭,向黑暗之中奔去。
李牧之聽到牆外沒有了動靜,心下大慰,此時支書和林商泉已經走到麵前,支書冷冷地看著他,詭異地笑道:“李大爺,您老好啊!”
李牧之此時兀自暈眩,索性閉了眼睛不去理他,支書冷笑道:“好啊,看來您老是敬酒不吃要吃罰酒,商泉,把他綁了。”
林商泉依言,跑去找來繩索,李牧之還想掙紮,卻不想身體老邁,頭上這一記著實讓他又有吃不消,被林商泉幾下綁了,丟在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