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篇外篇:滑梯(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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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輪子慢慢地從滑梯的頂端向下滑,從早上八點鍾開始她便在這裏一遍一遍地玩著。方當正午,天上熱辣辣地懸著個賊毒的太陽,滑梯的坡麵被曬得滾燙,而輪子卻仿若沒有什麽感覺。忽然,她嘴角微微地笑了一下,周圍納涼的人聽到一陣沉悶的破空之聲,開始並沒人十分在意,直到有人尖叫起來,才發現滑梯的低端躺著一個女人,手上握著一把手槍,血和腦漿汩汩地從太陽穴的槍眼之中流出,陽光下十分刺眼。沒多久,便浸入土地,將周圍的土地染得暗紅暗紅的。

    輪子從幼兒園的時候便喜歡來這個滑梯上玩,讀到初中後她便不再上學,倒也算不得年少輟學。輪子在別人讀高中的時候就可謂出人投地,她和一個比大30歲的男人幹起一種叫做“包養”的勾當。男人有錢,即使他的談吐和他的口腔都有一股子地溝味。每當輪子開著豪華的車出沒於這個不大的城市的大街小巷時,總會有很多的目光吸引過來,輪子喜歡這種被人關注的感覺。

    安靜的時候輪子會長時間地蹲在自己的車麵前,看著車的輪子,輪子似乎永遠都不會知道它滾動的方向,而自己呢?她笑了,笑得很歡快,因為車輪的方向是別人所控製,她自己卻能控製自己。

    然而輪子還是把自己給崩了,因為她終於明白她始終還是和車輪子一樣,不明白自己滾動的方向。在鼓起足夠的勇氣把自己崩了之前,她仿佛還掙紮過,尋找自己生存的佐證,深思熟慮之後才向自己的太陽穴頂上槍管。

    輪子的親生父親是個老實巴交的打工仔,帶著自己的老婆來到建築工地上給包工頭一起打工,在工地上有了輪子。不過到最後,就連輪子她媽都不知道輪子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不過人總不免先入為主,她媽第一個跟的男人就姑且算她親爹吧。輪子的親爹在工地上背水泥和磚頭,玩了命的幹,輪子的後爹在工地上砌牆和粉刷。按輪子她媽的邏輯,輪子親爹幹的是力氣活,而她後爹不一樣,幹的是技術活。輪子她媽在一個燥熱的星期日晚上陪了親爹又陪後爹,輪子就是那天晚上有的,結果生下來女兒隻像她媽,至此無從分辨。

    輪子的媽最終跟玩技術活那廝跑了,帶著肚子裏麵的輪子。來到了她那高科技後爹的老家,這裏算不得窮鄉僻壤,隻是城邊的一個小鎮,鎮上住著他後爹和不同三個女人生的三個兒子。

    每次想到這裏輪子都會嘔吐,從14歲開始每天晚上她的技術型後爹就帶著那三個四大皆空的哥哥來輪奸她。一晃三年,17歲的輪子情竇初開,愛上了年級中的一個奮進歌手,那廝家是種土豆的,每個假期他都會辛勤地挖著土豆以資學費。當年在班級間的聯歡會上,那廝彈著吉他,唱著自己寫的歌:《我挖故我在》,當場就俘虜了輪子的芳心。兩人的關係發展到床上的地步時,那男的忽然看見輪子已經開始潰爛的下體,說了一句當地非常有特點的安慰的話:“滾你媽x!”後將輪子和她的衣服褲子扔出屋外。

    輪子當天晚上回到家中就用菜刀把她的技術型後爹給剁了,三個哥哥不知道去哪個寺廟燒香還願去了,不然也難逃一劫。殺了人的輪子心中一陣暢快,繼而害怕起來,往鎮上的公路逃去,恰巧一輛小車過來,當場將輪子雙腿軋斷。車上的人下來扶起輪子,將她送進醫院,在醫院中輪子洗幹淨了自己。男人看見輪子的臉,竟然呆了半晌,他細心地照料著輪子,給輪子買這樣和那樣的東西,治好了輪子的病和她的腿傷。

    有一天,他告訴輪子,他喜歡她。輪子笑了,輪子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笑,但她就是覺得好笑,然而卻很爽快地答應了他,男人當時快樂得像個孩子。男人單身,也從不向輪子提起自己的過去,輪子也不去問,他對她好,百依百順,而且他有錢。

    “四而”,輪子在這個茶樓中閑坐著喝功夫茶,她並不懂茶,老板也不懂。才來這裏的時候她問老板茶樓的名字是什麽意思,老板笑道:“四而者,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萬也,寓日進鬥金之意。”輪子心中冷笑,笑自己和老板都沒那吃文化飯的水平卻在這裏之乎者也。

    輪子的三個哥哥是虔誠的佛教徒,吃齋念佛,焚香打坐,無所不至。她的後爹能和三個不同的女人生出這三個極品來估計上下五千年都罕有,輪子的母親在她八歲那年又跟鎮上一個玩電焊的工人跑了,在尋找自己技術型的愛情過程中她老人家一直在馬不停蹄。輪子的後爹在養了她十四年之後忽然發現這個不知道是誰的女兒竟出落得如出水芙蓉一般,他覺得這十四年的養育該有一定的回報了,於是他在一個酒足飯飽後的傍晚打著飽嗝強奸了輪子。他的三個親生兒子正在燒香,聽到動靜,趕出來看時,輪子正用一種哀求的眼神看著他們。三人慈悲,抱著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坐的禪義和父親一起強奸了她。

    當他們發現某天晚上父親橫死家中,旁邊放著一把菜刀,輪子無影無蹤的時候,他們慈悲的心再一次受到了現實的摧殘,以至於神智有點顛倒,沒顧得上老父親的屍體便開始翻箱倒櫃地尋找老頭子生前藏匿的存折。

    最終他們還是報了案,派出所到現場勘察一番,認定輪子有重大作案嫌疑。輪子和他的男人在醫院的電視中看到了通緝她的新聞。男子上下使錢,三個哥哥得了錢財之後更加慈悲,拿這筆巨款在鎮中放了印子錢,開設ktv、洗頭房、洗浴中心、洗腳城等先進文明單位,造福社會。而公安局的上下得了錢,經過更加縝密的推理和細致的偵察,終於發現輪子的後爹是在家做紅燒肉的時候不小心將自己砍死,純屬事故。隻是為何做紅燒肉要砍自己三十多刀,死無對證,卻不得而知了。

    男人對輪子嗬護有加,有的時候輪子竟也有些許感動,她為男人生下了兩個小孩,然而兩個孩子天生都是弱智。她沒有什麽工作,每天隻是到各個店中收款或和一群富貴的太太們賭錢娛樂,然後一個人去滑梯那裏玩。男人在她身邊的時候很少,她每天甚至有點怕睜開眼睛,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去麵對這個世界?從小自己似乎就沒有什麽目標,她忽然發現空虛的可怕。

    輪子身份驟變之後,《我挖故我在》來找過他,他口若懸河地回憶兩人的初戀是如何的美好,還說《我挖故我在》是他當年暗戀輪子卻不敢表白時困惑、彷徨的心情寫照。那種感覺甜蜜而辛酸,仿若“欲寄君衣君不還,不寄君衣君又寒。寄與不寄間,妾身兩萬難。”的意境。輪子初是冷笑,繼而笑得很歡暢,她說她是一個初中都沒有畢業的文盲,她隻聽得懂“滾你媽x!”是什麽意思。

    她在“四而”茶樓慢慢地喝著茶,門外傳來了一道厚顏無恥地乞討聲,老板皺皺眉頭,起身要去趕。輪子目光也順外瞟去,她看見了一個人,她的心顫抖了一下。門外那滿口黃牙、全是膿瘡的乞婆是她的母親,那個一生為了技術型愛情馬不停蹄的女人。她也認出了輪子,仰天大笑氣吞山河地說道閨女有出息了,當媽的欣慰呀。輪子皺皺眉頭,將她帶回到家中。

    她告訴輪子後來跟的這個玩高科技的電焊男人喜歡把她脫光之後用電焊焊她,開始她覺得男人對工作如此癡迷,自己忍忍總有好日子過。可實在讓她忍受不了的是他不讓她戴麵罩,“那狗x的幾乎晃瞎我的眼睛!”她咧著嘴笑著。

    後來她開始怕電,跟了一個做蜂窩煤的男子跑了。那男子有點癡迷硬氣功,然而卻經常搞錯對像,她脫光後睡倒在床上男人總以為她要練功,從房外搬來幾十個蜂窩煤在她的身上擺得整整齊齊,然後掄起大錘大喝一聲將蜂窩煤砸得稀爛。

    輪子聽著母親的敘述,說不清心中是什麽感覺。她讓她住了下來,每天和周圍的老太婆們打打麻將,然後一幫人經常聚在一起,說天說地說生說死說李家兒子懷孕張家女兒強奸殺人馬家老爹偷漢子趙家媳婦長胸毛良家婦女調戲流氓……

    日複一日,輪子的男人從外麵回來,帶來了好多東西給她和他們的傻兒子,進門看見輪子的母親,兩人都呆住了。輪子拉住男人,笑道:“這是我媽。”轉頭又向母親說道,“他就是我丈夫!”輪子她媽笑了,越笑越瘋狂,男人也開始笑了起來,兩人笑著,竟然淚流滿麵。

    輪子終於知道,男人是她的親爹,怪不得生兩個孩子都是傻的。她靜靜地走到樓上房間,從床頭櫃鎖著的抽屜中拿出一把槍,慢慢地走出家中。

    她在自己的車前蹲了很久,呆呆地看著車輪,喃喃地說道:“輪子,你知道自己滾動的方向嗎?”她思緒不算太亂,她在想自己還有什麽地方想去,於是她來到了滑梯這裏。

    也許從小到大自己的目標就是這個滑梯而已,她喜歡在這裏玩,在這裏她才真真正正開心地笑過,她是她真正的自己。一遍又一遍後,她笑了,她說我終於還是不明白,然後摳動了扳機。鮮血四濺,在正午的陽光下劃出一道血色的彩虹,美麗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