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是不會這麽厚臉皮的。吃的用的都拿了，再不幫人辦事，擱誰都覺得說不過去。

    但是蕭瀲就是跟旁人不一樣。

    “不收。”

    對於一般人來說，舍得下臉求人的不是一般人，而舍得下臉拒絕別人的更不是一般人。

    很顯然，蕭瀲是後者。

    大概李威也未曾想到這俊秀小軍爺竟是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不過有句老話說得好：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臉的，不要臉的怕不要熊臉的。

    既然對方這樣舍得下臉拒絕他，那他隻能繼續舍掉這張熊臉。

    李威道：“軍爺既收了東西，便要收下我們，否則大家夥不依！”

    蕭瀲在馬上，揚起手打了個響指：“把收下的東西退回去。”

    士兵們紛紛將收下的東西整理到一起，準備一同退回去。

    李威等人看呆了，沒想到這夥人行事如此幹淨利落。

    明月主仆的馬車裏還有收下的兩床被褥和一些幹糧。聽到蕭瀲下了令，如意趕緊將嘴裏吃了一半的幹糧拿出來。

    “怎麽辦？”看著幹糧上的牙印，如意慌道。

    柴明月想了想：“多一個少一個應該查不出來。”說著便將剩下的歸到一起。

    用的自有專人清查，吃喝這塊歸趙知行管。

    趙知行查了兩遍，感覺不太對，便隔著幾丈遠大聲嚷嚷：“主公，少了塊幹糧！”

    蕭瀲臉上終於掛不住，隻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進土裏。

    李威等人眉開眼笑：“少一塊定然是吃了，這下軍爺可以收下我們了？”

    蕭讓打馬向前，衝著他們道：“不收！不就是一塊幹糧，小爺現在就給你！”說罷側身開始摳喉嚨眼，不幾時便出了貨。

    眾人不忍直視蕭讓馬前那灘物事，便將注意力放到蕭瀲身上。

    此情此景，肅王殿下也是第一次見到。好在南征北戰見識廣，血肉橫飛都見過，不至於被這點東西惡心到。

    蕭瀲眼角有些抽搐，甩出一錠金子來：“補你們的幹糧，這些綽綽有餘。”

    何止是綽綽有餘，簡直能買下整個李家村。

    但李威不是一般的土匪，他慧眼識珠，早就覺得這些人有大來頭。

    他覺得，馬上的瞎子頭頭就好比是一隻能產金蛋的母雞，雖說它短期內能夠給自己帶來可觀的利益，但是最值錢的卻是它本身──隻要伺候好了，這些金子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思想覺悟特別高的土匪並不多見，他忍住不去看那錠金子，退而求其次跟蕭瀲談判：“這樣，我們也不要你們的錢，你帶走我們中的一個行不行？”

    帶走一個，就當多添一碗飯，其實也不是不可以。

    蕭讓止住了吐，用帕子擦擦嘴，恢複了一貫的冷漠：“帶誰？”

    帶誰？再窮不能窮教育，自然是帶走他們中間最有能耐做學問的那個。

    狗頭軍師像小雞仔一樣被李威拎了出來。

    眾人這才看清了這位因“秦晉之好”而揚名的少年。

    他約摸十七八歲，跟魏秋水個頭差不多，但氣勢上差了一大截。小門小戶出來的，倒也不怪他猥瑣。但卻生了一張極為漂亮的臉──細長眉毛，未褪去少年稚氣的圓圓的眼睛下是懸膽鼻和一張紅潤的嘴唇，若不是脖子上有喉結，倒像是個漂亮女孩。

    蕭讓仍記得他那句“秦晉之好”，覺得這樣的年紀很難再糾正回來，便嫌棄地問了句：“不能換個人？”

    當然可以換！

    李威向前一步，帶著殷切的眼神道：“軍爺看我行不行？”

    蕭讓搖頭：“還是不換了。”

    如此，蕭瀲一行人便不情不願地收下了這個少年。

    “你叫什麽名字？”蕭讓盤問道。

    少年還未開口，李威便替他答道：“他姓李，名非白。”

    “李非白？”蕭瀲咂摸了一下，“名字倒不錯。”

    李威點頭：“他爹喜歡大俠客李白，便為他取名李非白，希望他非李白，卻能夠…能夠…”他想不出來後麵的話，便拍了李非白一下。

    李非白仰頭道：“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對！對！”李威拍手，“能做個特別有錢的俠客！”

    蕭瀲：“……”

    蕭讓：“……”

    蕭瀲頭痛道：“收下他吧，回頭把他派給盧師爺。”

    李非白卻有些不情不願：“跟著你，有什麽出息呢？”

    蕭讓嗤笑道：“他是主角，你說跟著他會有什麽出息？”

    李非白顯然聽不懂“主角”是什麽意思。

    蕭讓解釋道：“就是這個人會是你遇到的人裏最吊的那個。”

    李非白的眼睛裏湧現出光彩來，他向著蕭瀲深深一揖：“願與您結個秦晉之好！”

    蕭瀲麵上一冷，調轉馬頭離去。

    “朽木不可雕也。”蕭讓笑著跟上去，他們一行人在李威等人的送別目光中，緩緩啟程。

    “苟富貴，勿相忘！”李威遠遠地喊著，他可算說對了一句話。

    李非白不會騎馬，這是一個問題。

    蕭讓教了他半天，仍是連馬都不會上。

    最後蕭讓想了個折中的法子──讓他坐在明月主仆的馬車外麵，給倆姑娘趕馬車。

    上馬難，上馬車很容易，趕馬車更是個輕鬆活兒。隻需要偶爾動動手，給馬屁股來上那麽一下，它就會緊緊跟著大部隊走。

    蕭瀲麾下的馬都是馴過的，就算不趕，也不會掉隊很遠。

    但是李非白在趕馬車的過程中趕出了樂趣，不知道為什麽，他揚起鞭子抽打馬屁股的時候有些興奮，漸漸感覺體內有什麽屬性即將覺醒。

    他將這個未知的屬性告訴了蕭讓。

    別人不知道，蕭讓打二十一世紀來的，什麽沒接觸過？

    他趕緊奪過了馬鞭，對李非白道：“小孩子家家不要胡思亂想，車裏還有兩個漂亮姐姐，你可以跟他們說說話，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懵懂的李非白不再抽打馬屁股，他開始跟明月二人閑聊。

    起初有些靦腆，還是柴明月先張口：“他們說你讀過書，你都讀過些什麽書呢？”

    李非白朗聲道：“《弁而釵》。”(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