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魏迦陵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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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非白:???
不是沒聽說過魏迦陵的風流韻事——魏秋水曾經提到過,魏迦陵有次醉酒後幸了一名侍女,那侍女知曉他性格古怪,戰戰兢兢地躲了出去,這一躲就是大半年。
沒想到魏迦陵也是個一發即中的好射手,就那一次,這侍女便懷了身孕。半年後侍女被尋到,肚子已經高高地隆起。本來要處理掉她的魏迦陵不知道心軟還是為了能有自己的孩子,竟將她養在了後院,直到生下一個男嬰後才殺了她。
眼前這個幼童無論是眼睛還是說話的調調都像極了魏迦陵,八成就是他那野孩子了。
隻是…
李非白怎麽看怎麽感覺不對勁兒——這野孩子怎麽長得跟自己有一點像?
他腦洞極大,瞬間閃過無數個可能,最終敲定了一個最可能的可能——這野孩子的母親八成就是因為長得像永嘉公主才被醉酒的魏迦陵給睡了。
李非白的心底一陣惡寒。
如今見這幼童主動招呼他,還一副非常倨傲的樣子,李非白並不是很想搭理。
房頂牆頭還有一堆侍衛呢,萬一魏迦陵一個不高興弄死他怎麽辦?
李非白轉身便走。
“舅舅!”
幼童突然又出聲。
李非白徹底驚了。
他僵硬地轉頭,不敢置信地問:“你在叫誰?”
幼童眨了眨那雙漆黑的眼睛,望著他又喚了聲:
“舅舅。”
李非白慌張地看了看四周,也不知道這樣的話那些藏在樓頂的人都聽到沒有。
“小孩子家家,瞎認什麽親!”他緊張地道,“我又不認識你娘,才不是你舅舅。”
幼童卻恍若未聞,隻是指了指桌上的棋盤,衝著他道:“舅舅,下棋。”
這樣慢的語調再配上絲毫不將人放在眼裏的表情跟魏迦陵完全一個樣,說不是他兒子鬼都不信。
李非白瞪了他一眼:“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要下你自己下,別跟我說話。”
說罷抬腳便走。
那幼童見他離開,跳下石凳撲過來抱住了他的腿。
“不要走,下棋。”人不大,力氣倒是不小。李非白的小腿被這幼童抱住,甩都甩不開。
他氣得直嚷嚷:“你是狗皮膏藥做的?”
幼童正要講話,卻見前麵站了一個人,嚇得立馬鬆開了手。
李非白隨著他的視線望去,見魏迦陵不知何時來到了他們跟前。
他臉色看著並不好,想是將剛剛的話全部都聽了進去。
李非白趕緊將自己摘出來:“跟我沒關係,我出來散步,是他非要拉我下棋的。”
魏迦陵沉沉地掃了他一眼,並未理他,而是直接對那幼童道:“濯纓,回去睡覺。”
魏濯纓素來最怕魏迦陵,便抿了抿嘴唇恭敬道:“是,父親。”
說罷邁著小短腿慢慢走遠了。
李非白怔了半晌。
他用眼角餘光偷偷覷著房頂上的動靜——還好還好,那些黑影沒再冒出來,想來自己的命又能保住了。
李非白清了清嗓子,似笑非笑地問:“你兒子見了我就喊我舅舅…這是什麽意思?”
魏迦陵的表情隱在一側燈光中,忽明忽暗。
“明月早晚是我的人,提前熟悉下罷了。”
李非白“嗬嗬”笑了兩聲:“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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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徑千盤繞水田,初逢官路一欣然。
舞陽渡口新河水,白發重來二十年。
他們沒有坐船,馬匹與馬車並駕前行。
蕭瀲已經將鎧甲換成常服,隨行衛士亦是如此。但終究是軍人,再如何打扮那種骨子裏流露出的森嚴氣勢仍然未變。
不過,幸好他們來的是舞陽郡。
舞陽郡之所以是舞陽郡,因為它處於大魏中心地帶。北有界山做靠山,南有南陽做經濟後盾,東有穎水穿城而過,整個郡城處於都畿道邊緣地帶,交通發達而不受元京管束,十分適合江湖人士私底下偷摸聚會。
在舞陽街頭,你可以看到各種奇奇怪怪的人,譬如滿身銀飾的苗疆女子、麵上滿是刺青的吐火羅男子、麵白如粉踩著高高木屐的倭妓…這種現象並不奇怪。
所以蕭瀲他們可以說是非正常人中正常人,已經相當惹眼了。
近年來兵戈擾攘,江湖亦是不盛。武林大會已經很久不曾舉辦了,舞陽也漸漸成了一個變裝愛好者基地。
明月他們下了馬車,因為人實在太多,住客棧太紮眼,幹脆租了一間院子下來。
房東見他們是外鄉人,但衣著過於保守,有些不太符合舞陽的規矩,遞上鑰匙的時候還給他們提了個醒:“你們這衣服不大好看,旁邊街上有幾家成衣鋪子,到時候多挑幾件時興的,別穿得跟個土包子似的。”
眾人看著房東身上掛著的破麻袋一樣的衣服,再看看自己無比正式的常服:???
行吧,到了舞陽便要守舞陽的規矩。
反抗不了就要學會享受。隻是沒想到,代價有點大。
去鋪子裏轉了一圈兒後,除了蕭瀲,大家都換上了新衣服。
蕭瀲看了看眼前穿著奇裝異服的這群人,第一次將徹底的嫌棄毫不客氣地擺在了臉上。
“莫要說是我肅王府出來的。”他漠然道,“孤丟不起這個人。”
眼下李非白是死是活還難說,他們竟有心情在這裏搞換裝。
眾人有些不悅——說入鄉隨俗的是主公,現在嫌他們丟人的也是主公。莫非上位者的脾氣都是這樣陰晴不定?
然而,眾人回了院子後,發現正廳前的廊柱上被射進了一支羽箭,一封書信被牢牢地釘在上麵。
蕭瀲的嘴角耷拉了下來:“魏迦陵這是給孤難堪?”
的確很難堪,假扮了一路的普通人,還特意進了南陽旁邊的城池,仍是被他發現了。
明月使勁薅著那支箭:“先看看上麵寫得什麽…嗨呀!這弓箭手單身多少年了啊?釘得可真嚴實…”
蕭瀲上前輕輕一拔,將箭簇拔出——入木兩寸,的確臂力驚人。
他取下信,攤開了給明月看。
信上的一手行書寫得極好,一看便不是出自李非白之手,像個當世大家的隨筆。
第一張紙上隻有一行字,第二張則正式得多。
“明月,魏迦陵凶得很,但是沒有傷我,你們不要來,等我吃窮了他再偷偷溜出去。”
“殿下芳鑒:見信如晤。小王爺對臣的照料十分滿意,臣打算將他喂得豐潤一些,再剝了他的皮掛在南陽城門,屆時會請殿下一道圍觀。魏迦陵敬上。”
明月嘴唇一顫:“這魏迦陵,的確歹毒。”(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