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失眠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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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顯,魏迦陵已經知道了他們的所在,這樣遮遮掩掩的確沒了意義。
但是南陽肯定不能去。
既然魏迦陵也要守舞陽的規矩,那就證明他們在舞陽城內暫時不會有危險,哪怕他知道人就在臉上,也不會輕易動他們。
明月轉身回了房間。
蕭瀲後腳跟了進去。
幸好房裏有之前的租戶留下的紙筆,她倒了些水,研好墨後便坐在書案前思考。
蕭瀲見她這樣煩憂,瞬間覺得自己有些沒用——明明可以直接打下南陽,非要曲線救國讓她操心。
明月想了半晌,提筆寫下幾個字來——
“有話好說,莫傷我哥。”
說狠話怕他真的一怒之下扒了李非白的皮,說輕了又怕他不當回事。現在的人真是討厭,有病不會去看嗎,非要以折磨別人為樂。
她放下筆後,蕭瀲拿起筆加了三個字——
“打一架?”
他們滿意地將紙折好,小心地放進信封裏。
蕭瀲將信謹慎遞給給蕭讓:“今天務必將信送到魏迦陵手上。”
蕭讓點了點頭,隨即走出門外。
去南陽是不可能的,他隻會找驛站。
然而來到驛站後剛好過了酉時,最後一波送信的人已經走了。
驛站裏正在給馬換新掌的師傅道:“最近新開了一家叫‘瞬蜂’的私驛,那裏的夥計戌時才走,你現在去還來得及。”
蕭讓:???
一聽“瞬蜂”這個名字,就感覺靠譜。蕭讓道謝後,趕緊去了師傅所說的那家私驛。
到了瞬蜂驛站後,果然見夥計正在裝貨,見他來也不客氣,直接跟他要了兩倍的價錢,保證今日送到南陽。
事實證明瞬蜂果然靠譜,半夜門房便喚了啞奴,將信交給他。
啞奴不識字,但也知道是主公的東西。不過主公向來晚上不睡覺,直接交給他便是。
啞奴將信件呈上,默默地退到一邊。
魏迦陵接過信件,見上麵兩行字,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他的情緒瞬間變得煩躁起來。
啞奴見主公有些生氣,隻能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陰影中,極力地想讓自己的存在感變低。
然而主公卻一步步地走到他麵前。
啞奴有些怕——雖然魏迦陵有四個啞奴,但他也不止有四個啞奴。
因為有些啞奴已經死了,他便會毒啞其它人來填補啞奴的位置。
啞奴看了看地上的影子,感覺主公似乎正在比劃著自己的脖子。
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想著今天怕是要少一個啞奴了。
然而等了半天都未有疼痛的感覺襲來。
啞奴慢慢睜開眼睛。
剛剛還在他麵前的主公,早已不知去向。
自打被魏迦陵逮了來,李非白過上了豬一樣的日子。
在光州的時候他並沒有享受過這等待遇——起碼未跟明月攤牌前,他每日卯時就要準點跟著蕭讓他們一起去拉練。
自打進了南陽王府,他想吃什麽吃什麽,想睡多久睡多久。沒人讓他拉練,甚至恨不得他能天天躺床上吃吃睡睡就好。
李非白的日子簡直爽到飛起。
他翻了個身,一條腿搭上了枕頭,舒適愜意地享受美妙睡眠時,忽覺一陣寒意襲來。
他睜開了眼睛,緩緩向後扭頭。
魏迦陵就站在他床前,隻著白色中衣,正冷冷地俯視著他。
這個眼神看得他頭皮一麻。
大半夜的魏迦陵不好好睡覺非要跑他房間裏不說,還用這樣可怕的眼神看他,搞得他汗毛全都炸了起來。
李非白小心翼翼地問:“大半夜的你怎麽不睡覺?”
魏迦陵臉上的表情十分平淡,或者說他一直都是這樣的容色。
李非白很不喜歡他這種人——越是不喜形於色越是城府深,你根本猜不透他現在在想什麽,有可能他正琢磨著怎麽殺了你還要你替他數錢。
像現在這樣半夜三更不睡覺偏偏跑到他的房間裏看他睡覺是什麽意思?說不是要對他動手腳指甲蓋都不會信。
李非白望著他的眼睛,手慢慢地移到了枕頭下。
枕頭下麵是一把餐刀,是他吃烤羊腿的時候騙啞奴要來削肉的。
倘若魏迦陵現在對他動手,他即便不能全身而退,也應該能夠傷他筋脈。
然而,魏迦陵卻拿出一張紙來丟給他。
李非白拿起紙,他雖然不會寫字,但是會認字。
他清楚地看到上麵兩個不同筆記的字——是明月和蕭瀲無疑了。
李非白心底暗罵:蕭瀲這廝,是怕他死得慢怎麽的,還打一架?打你娘哦。
魏迦陵隻身對上蕭瀲,應該能打個上百招,李非白如是想。
“王爺,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種挑事的人。”李非白將信紙捏得嘩啦啦響,“打!跟他打啊!打他娘的!”
說罷覷了眼魏迦陵——果然,他眼中的殺氣不像剛剛那樣重了。
魏迦陵揚起下巴,丟下一句“多事”轉身便走了。
有句老話說得好,伴君如伴虎。
李非白捏一把汗,幸好他沒有動手,否則今晚一定活不成。
他驚魂未定地躺在床上,直到天快亮,才勉強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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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魏迦陵怎麽知道咱們在這兒?”明月抱著蕭瀲喃喃道。
蕭瀲看似已經睡著了,然而他依舊張了嘴:“蕭讓魏秋水信得過,如意也不必說,我帶來的人裏都是跟我出生入死過的,幾乎沒可能被他策反。”
明月哀歎:“那會是誰呢?”
會是誰呢?不在他身邊還能知道他動向的,除了光州的那幾個沒別人了。
他現在隻需要等,等那個人主動出現。
第二日一早,蕭瀲帶著人去南陽打探敵情。
明月剛剛起床,便聽到旁邊院子裏有吵嚷聲。
她一出門,便看到魏秋水和如意正要爬了牆頭去看。
“你們在幹什麽?!”明月高聲嗬斥,“像什麽話?!”
如意興奮地回頭小聲道:“殿下,隔壁院子裏的人打起來了!”
魏秋水也一臉地開心,不管不顧地就要搬個小桌子踩上去看。
明月痛心疾首:“子曰‘非禮勿視’,你們這樣對得起讀過的聖賢書嗎?”
如意又回頭:“既然非禮勿視,你為什麽還要爬上來?”
明月提著裙子跟著她們上了小桌子,麵色坦然道:“要批判什麽就要先了解什麽。”
三個人湊上牆頭,看清了隔壁院子的情形。
隔壁院子很大,比他們這所院子寬綽得多,不同的是院子裏全部是男子。
為首的男子正在跟一個房東模樣的人吵架。
“我們就是普通老百姓,那些個打扮實在是穿不來。像什麽樣子嘛?!”
房東估計是個特殊裝扮愛好者,一身黑衣,但胳膊和褲子上的均破了好幾個洞。這衣服明月他們在旁邊街上的成衣鋪子裏見到過,說是什麽“乞丐裝”。當時如意對這個很有興趣,但想想現在已經入了冬,怕是會漏風,所以才沒買。
房東雙手一攤:“不守我們舞陽的規矩,房租得加錢。”
這看似沒道理,但是舞陽的確有自己的一套規矩,入鄉隨俗首當其衝。
租客一聽,便要動手。
然而為首的那人製止住了他們,沒辦法,誰讓這裏是舞陽呢,隻能認命地掏銀子。
房東美滋滋地收了錢離開,租客們衝著他的背影啐了好幾口。
掏錢的男人轉過身來,明月看到了他的臉。
“於老板?!”
無巧不成書,這個漢子便是當初梨花鎮一刻鍾大碗麵的老板——於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