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搓澡大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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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長了眼睛的都能瞧得出來,魏迦陵的相貌的確是好。
好就好在他嘴角彎彎,似乎總是帶著笑,看上去儒雅又和善,天生是一副“今日天氣不錯我剛吃過吃的海參鮑魚你吃了沒”的樣子。
對比之下蕭瀲的相貌就有些酷厲,畢竟堂堂戰神,砍頭如切菜,即便現在穿著幹淨衣服你也能聞到那股子血腥味。他這樣的武人活得自然沒有魏迦陵那樣精致奢華,天天風裏來雨裏去,一臉“再看老子就殺了你”的表情,雖然模樣年輕,但著實有些讓人害怕。
饒是明月做好了準備,第一次見到魏迦陵,也難免有些揪心。
誠然魏迦陵給予了她一個雙親俱全的美夢,但假的就是假的,人不可能一輩子活在夢裏。明月實在,抽身也快,不至於輕易著了他的道。
“久仰肅王戰神之名,如今一見果然風姿卓然。”魏迦陵笑吟吟地望著蕭瀲,緩慢地說道,一副打心眼兒裏真的崇敬你的感覺。
誇什麽不好誇一個大老爺們長得好,你倒是誇誇北伐戰績什麽的啊。
蕭瀲麵無表情,他知道魏迦陵慣會做戲,憑借一副人畜無害的臉孔騙過不少人。
“南陽王姿顏不俗,孤一見便覺欣喜。”
蕭瀲心道,你惡心我我也惡心你,反正我已經成親了,天天晚上犁地,你雖然有兒子但是你沒媳婦兒,人家肯定覺得是你有問題。
魏迦陵果然不愧是魏迦陵,哪怕聽到這樣的話臉上依舊笑吟吟的。
隻是那大而黝黑的瞳仁從蕭瀲轉到了明月身上。
明月死死地盯著他,這個時候不能怯場,一旦怯場就輸了一半。
蕭瀲廣袖之下的大手握住了她的腕子,輕輕捏了一下,給她打氣兒。
魏迦陵慢慢走到明月跟前約一丈遠的時候停下。
他撩起前襟,單膝跪地道:“又見麵了,公主殿下。”
又?
知情的人自然明白這個“又”的含義,不知情的人以為這倆人興許從前在皇宮內見過,倒像是有交情的朋友。
明月望著他烏黑的頭頂,淡淡地笑了一下:“孤是第一次見王爺,談何‘又見麵’?”
魏迦陵不等她允許,直接起身。他什麽也沒有說,隻是靜靜地望著她。
明月被他的眼神盯得發怵。
蕭瀲向著明月這處微微傾身,將她整個兒攬在懷中。
“一路奔波,想必南陽王也累了。孤這個東道主自然要盡地主之誼,今日不醉不罷休。”蕭瀲擁著明月上了輦,轉頭嘲弄地望了他一眼。
魏迦陵的麵上依舊帶著似有若無的笑,隻是最後斜斜地瞥了一眼蕭讓的方向。
蕭讓和魏秋水早就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一邊。
蕭讓還好,既是肅王手下,又是遠親,身份明明白白。
魏秋水不同,胳膊肘子向外拐,一路拐到光州。
她也沒辦法,誰讓這個哥哥心太狠,老是幹擾她的婚事,至今大齡未婚有九成以上的責任都在魏迦陵。
“他走了。”蕭讓出聲提醒,“看給你嚇得,他還能吃了你不成?”
魏秋水這才敢抬起頭來。
“他吃不了我,但能折磨死我。”
南陽王一路住進肅王府中,因著接到消息的時間太晚,西苑又是明月住過的地方,蕭瀲不太想讓自己媳婦兒睡過的床給他睡,於是將人安排在了東苑。
東苑平時有人來收拾,角落裏也十分幹淨,但是麵對特別講究的魏迦陵便,等同於豬窩。
魏迦陵帶來的啞奴和仆從將東苑上上下下又清理了一遍,焚香鋪地毯換新帷幔,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已經盤下了這個地兒。
“孤聞著這東苑像是許久未住人,一股黴味兒,索性又收拾了一番,想必肅王應不會責怪孤吧?”魏迦陵閑適地道。
蕭瀲搖頭:“閣下如何舒心如何來便是。”
魏迦陵不語。
李非白心底冷笑——以往在南陽王府“做客”的那段時間裏,自己碰了一下魏迦陵床頭的書他都要發火,現在來了肅王府,居然就將別人家的屋舍重新改造了一番?這不是隻許州官放火是什麽?
他敢怒不敢言,縱然知道蕭瀲的地盤上魏迦陵不會對他做什麽,但一想起這人折磨人的手段,還是作罷的好。
魏迦陵住的地方拾掇好,說自己沾染了風沙,要沐浴一番。
蕭瀲麵色沉沉:“正廳設宴恭候。”說罷便抬腳走了。
李非白小聲地吐槽:“又是將屋子換新,又是要洗澡,心眼子不怎麽好,打騰起自己來倒是一套接著一套的。”
蕭讓挑眉:“不如給他弄幾個搓澡師父進去,讓這南蠻子知道知道咱們西北搓澡師父的厲害?”
李非白蹙眉:“能行嗎?他應該除了啞奴不會讓一般人近身吧。”
蕭讓就愛治這種人,他揚著下巴道:“山人自有妙計。”
這廂魏迦陵剛褪了外袍,便聽得外間一陣哄響。
“什麽事?”他蹙眉。
蕭瀲的人都是這般不懂規矩?
一個啞奴急急地進來,打著手勢跟他比劃著。
“搓…澡?”魏迦陵的眉心擰到一起,“跟他們說,孤不需要別人侍奉。”
“哎喲?這位王爺從小到大居然還沒有搓過澡?!”外間有人大聲嚷嚷起來,“那得多髒啊!”
魏迦陵呼吸一窒——他生性愛潔,最是厭惡別人髒,更不要提自己了。
他覺得太陽穴突突地發脹。
“南方人都不搓澡嗎?那也太埋汰了吧!”外間又有人嚷嚷。
倘若剛剛還是和和氣氣地說話,現在簡直就是在嘲諷了。
魏迦陵不耐煩地對啞奴道:“讓他們進來。”
啞奴呆了一下,稍後便退下去。
過了一會兒,兩個膀大腰圓的漢子走了進來,還帶著一應物件。
漢子一見魏迦陵,眼都直了。
“乖乖,這就是那位南陽王?”
說話歸說話,禮數倒是沒忘。
倆人一起跪在地上向他行禮:“大彪(二彪)叩見王爺。”
魏迦陵觀這倆人雖然五大三粗,但是長得周正,身上衣服亦是十分簡單整潔,心下倒也不怎麽抗拒。
“他們說…你們是來幫孤搓澡的?”魏迦陵每個字都說得異常艱難。
大彪二彪道了聲是:“小人的技術王爺請放心,搓過的人都說好!”
魏迦陵除了有潔癖,還有強烈的好奇心。
他點了點頭,允了他們為自己搓澡。
啞奴上來為他寬衣,他眼角餘光一瞥,見那兩個壯漢主動去了屏後。
見他們這樣知禮,魏迦陵的心底便也沒有那樣排斥了。
東苑裏沒有池子,啞奴他們扛了魏迦陵專用浴桶進來。
待他整個泡進去以後,才出聲道:“可以來搓澡了。”
他倒要看看這倆人能玩出什麽花樣,倘若他們是刺客,縱然他手無寸鐵也能輕鬆得捏死他們。
沒想到大彪二彪卻拒絕了。
“王爺不知道這搓澡是有講究的,您要先在熱水裏泡上一會兒,等著手上起皺了,小人兄弟倆再來侍奉您搓澡。”
魏迦陵嘴角一彎——還真挺講究的。
往日他泡澡,都是在浸了花瓣薄荷的水裏泡上幾遍。有啞奴替他清洗擦身子,倒沒有人說他不該這樣那樣的。
久聞北方搓澡術強大,他也來體驗一番吧。
如此這般過了一刻鍾後,大彪二彪提醒道:“王爺,差不多了。”
魏迦陵揮了揮手,啞奴立即立在浴桶另一側。
大彪二彪二人上前來,將帶子裏的物事一一掏了出來。
魏迦陵指著那一方白色的東西問:“那是胰子?”
大彪二彪道了聲是:“王爺別小瞧這胰子。它看著雖跟普通胰子不太一樣,可這是小人家中祖傳秘方,味兒雖沒那麽香,但是去灰功效特別好。”
魏迦陵又問:“那便試試罷。”
二彪這廂拿了胰子便在魏迦陵背上擦。
“嘿,王爺這肩背,也是練過的?”二彪看著魏迦陵背上遒勁的肌肉,興奮地道,“這麽白這麽結實,疤痕痘印都沒有,真是羨慕死個人。”
天底下搓澡師傅大抵都一樣,不說話憋得難受。
魏迦陵閉著眼,沒有吭聲。
二彪手上的胰子擦了魏迦陵後背,又替他擦了前胸。
“王爺這身板,嘖嘖,不比咱們肅王殿下次啊。”大彪伸出大拇指讚歎。
聽到蕭瀲,魏迦陵不禁有心想要做一下對比。
“你們也給肅王搓過澡?”
二彪得意得笑起來:“咱們是光州第一的搓澡師父,肅王殿下、盧太師、蕭統領哪個沒搓過?”
魏迦陵睜開了眼:“肅王北伐數年,想必身上多有疤痕。”
大彪歎氣:“可不是呢麽!肅王殿下前胸後背就沒一處好的,就連那屁|股蛋上也劃著一道呢。”
魏迦陵一噎,他並不想聽這個。
二彪替他擦了上半身,又要擦下半身。
下半身是天下所有男人最脆弱的地方,魏迦陵也不例外。
“住手!”魏迦陵厲聲嗬斥,“你們在做什麽?!”
二彪不懼他,因著來光州的南方人也不少,像他這般抗拒的不是第一個。
他一把拍到魏迦陵屁|股上:“都是大男人,這物件大家都有,王爺又不是比別人多一個,害什麽羞!”
啞奴拔劍就要上前來。
大彪倒沒有被啞奴嚇住,隻是在中間做和事佬:“哎呀怎麽還拔劍了!你們說說,不過搓個澡,這道程序都要走,不能全身都擦了不擦這地兒吧,時間一長變黑了怎麽辦?!”
魏迦陵一頓,誠然他的確感覺自己渾身皮膚白皙,那處倒是不怎麽白皙。
他生生地壓下了心底的抗拒,衝啞奴又擺擺手。
啞奴們仿佛不敢置信一般地望著他,奈何他的手勢他們都沒有看錯,王爺的確是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二彪手法極快,很快地便給魏迦陵全身搓了個遍兒。
“好嘞!先洗洗,就能搓了!”二彪笑道。
啞奴這才上前來,用巾帕將魏迦陵身上的胰子一一洗去。
本來還有些火氣的魏迦陵在胰子被洗掉的時候漸漸有了不一般的感覺——眼下自己的身上有些澀澀的,就像出了汗以後沒有洗澡,讓他有些不舒服。
大彪看出了他的疑惑,耐心解釋道:“等搓完了澡啊,王爺就知道這胰子的好了。”
說罷,他拿起一塊帶著紋理的皺皺的搓澡巾來。
魏迦陵狐疑地看了一眼:“這是什麽?”
大彪道:“是讓王爺欲仙欲死的玩意兒!”
說罷,他將手套進去,一掌拍在魏迦陵的背上便用力地搓了起來。
魏迦陵登時感到背後一陣火辣辣的痛。
“膽敢謀害孤!”
果然!這兩個人根本不是什麽搓澡師父,就是兩個訓練有素的殺手!
他手向後一抓,便死死捏住了大彪的虎口。
大彪被他捏得有些痛,不過南方人嘛,他自然是理解的。
“唉喲這又是在幹嘛?!”大彪無奈地道,“第一次總會有些疼,王爺且忍忍,過了這一陣兒保準你欲仙欲死。”
魏迦陵冷笑:“殺手何須多言!你們這是想要孤的命!”
二彪一聽不願意幹了:“哥!我早就說了這活兒不能接!你非看著肅王府給的錢多就來替這個南方來的王爺搓澡,我早就說過了南方人不習慣這個,咱們肯定要挨打的!”
大彪厲聲道:“不行!你忘了爺爺說過的話了嗎?‘要讓每個南方人都體驗到搓澡的樂趣’!家訓都忘,你這些年的澡都搓腦子裏了!”
二彪一聽,咬了咬嘴唇道:“可是…他們根本就不懂…”
大彪的聲音軟了下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咱們不怕他們不理解,最重要的是遵守自己的本心。我接下這一單不是為了錢,這位是南方來的王爺,如果他覺得好,勢必會大力推廣搓澡業,這樣一來咱們爺爺的心願就了了…”
二彪聽得幾乎要流淚:“還是哥哥想得周全,我一定要向哥哥學習。”
魏迦陵看這倆人一唱一和,倒不像殺手——哪有殺手還有祖訓還要靠他努力推廣搓澡業務的?
或許他們說的有些道理,不過疼一些,暫且忍忍罷?
他放開了大彪的手腕,哼聲道:“繼續吧。輕一點兒。”
大彪得了令,喜滋滋地道:“哎!遵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