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魏迦陵到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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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雙手托腮坐在窗前遠眺,猛不丁眼前閃出一束玫瑰花來。

    “園子裏這花開得好,薅了幾朵下來給你。”蕭瀲一手抓著花另一手負在身後,有些局促地道。

    明月頓時彎了眼角。

    她一把將花接過,放在鼻子地下嗅了嗅。

    的確是剛采的沒錯了。

    “今兒是怎麽了?突然這樣殷勤?”明月將花插在瓶裏笑著問。

    幹脆麵伸長了爪子就要辣手摧花,被她打了了一下又縮了回去。

    它不甘心,正要再次采花,突然感覺後背涼颼颼。再一抬頭,恰巧對上男人冷漠卻又犀利的雙眼。

    幹脆麵滾到了床底下選擇裝死。

    蕭瀲收回了目光。

    “今日無事,便想著早些回來找你。”他笑道,“想去哪兒?聽戲?還是出去吃東西?”

    他發現他的小公主似乎對外間的吃食很感興趣,不愛那些山珍海味,就喜歡下蒼蠅館子。

    不過幸好他什麽都吃得慣。在軍中久了,條件惡劣的時候路邊的野菜都挖出來吃過,別說城裏的那些小店了。

    他有時候就在想,倘若公主殿下嫁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位貴族男子——他是知道的,她與別人有過婚約,不過已經做不得數了。如果她嫁了別人,那人或許會對她很好,但是應該不會允許她這樣自由放縱地活著。

    假想就是假想,蕭瀲活得簡單,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不會和假想情敵吃醋。

    明月想了想便道:“去吃烤羊腿,順道再烤倆饢?”

    蕭瀲道好:“都依你。”

    倆人一道出了門,便碰上迎麵而來的李非白。

    “幹嘛去啊?”李非白看他倆手拉著手這心裏就煩。

    每一個大舅哥看妹夫都會有一點煩,他是最煩心的那個。雖然蕭瀲幫了他們太多,但是他就是煩他,逮著機會就想給蕭瀲添堵。

    這不,看著這廝又要拐自己妹妹出去過二人世界,他便貼了上來。

    明月看到李非白,笑眯眯道:“夫君帶我去吃烤羊腿兒。”

    李非白沉下了臉——一口一個“夫君”,怪不得人都說嫁出去的女人潑出去的水,這麽快就習慣了這個設定了。

    “唉喲,我也想吃烤羊腿兒。”他轉了女聲嬌聲道。

    蕭瀲一陣惡心,這大舅子不光不著調,還老見縫插針地破壞他跟明月的二人世界,實在是有些討厭。若不是明月護著,他真想將李非白捆起來發賣得遠遠的。

    “那一起呀。”顯然一束花完全沒有俘虜公主殿下,她熱情地向李非白發出了邀請。

    蕭瀲一陣煩躁:“一起來好了。”

    他牽著明月的手,李非白走在明月另一側,三個人一道出門又碰上了一對。

    如意大老遠地擺手:“殿下!你要去哪兒啊?”

    明月道:“去吃烤羊腿。”

    一聽出去吃,蕭讓也來了興趣。

    “三個人吃多沒勁啊,一起吧。”蕭讓插嘴。

    蕭瀲:“……”

    隊伍又壯大了一分。同時主公的臉也黑了一分。

    眾人忽略他的臉色,畢竟有公主殿下在沒什麽可怕的。已經習慣了蹭吃蹭喝蹭戲聽的眾人眼下安靜如雞地跟在他倆屁|股後麵。

    肅王府待遇好啊,包住又包吃,還時不時能跟著出去聽個小戲下個小館子。

    蕭讓是個移動的導航,很快便為大家找了口碑好的館子。

    “這家的烤羊腿,絕了。”他介紹道,“三裏之外還有一家,口味也不錯,但是那一家為了保持口感,居然給活羊喂調料,實在是太過殘忍,我不推薦。”

    人生吃調料都能給齁死,別說羊了。

    如意拍了拍小手:“你知道得可真多。”

    眾人:“……”這就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嗎?這都行?

    然而蕭讓一副很受用的樣子。

    王八綠豆,果然是一對兒。

    就著饢吃完了羊腿兒,眾人拖著肚子離開。花家班依舊日日滿場,眼下還未挪地方,過去也要把剛吃的東西給擠出來,想了想還是回府。

    李非白恨恨地看著妹妹和那亂臣賊子去了一座樓,沒辦法,倆人已經成了親,他這個時候還真不能杵著。

    衝著蕭瀲的背影罵了聲“亂臣賊子”後,他得意地往自己的住處走去。

    窗台上的玫瑰嬌豔欲滴,床上的小公主也像極了豔鬼,逼得蕭瀲有些刹不住。

    小公主嬌嬌弱弱地哀求:“輕點兒輕點兒…”

    蕭瀲的眼睛泛紅,低頭親了親他的公主殿下。

    “明月,咱們什麽時候有小孩兒?”

    正享受著呢,突然來這麽一句,加上晚上吃的烤羊腿有點香,嚇得她開始打嗝兒。

    “小孩兒…嗝兒…”

    倆人這才多久啊,想這些是不是太早。況且蕭讓說,女子不到雙十還是暫時不要有孩子,不然生的時候會難產。

    在她看來,蕭讓似乎知道的東西很多,雖然多是些奇奇怪怪沒有根據的理論,但是很多時候還真是那麽一回事兒。

    她打著嗝兒道:“嗝兒…我哪知道…蕭讓說年紀小生孩子會難產…嗝兒…”

    她一打嗝兒,下麵就連帶著一緊,蕭瀲差一點便潰不成軍。

    大魏的男人重視女性,重視子嗣,原本他也沒想到孩子這一層,但是今天看到幹脆麵在偷偷地采他送給明月的花的時候,他想,倘若有個小孩子在他們身邊,他定要給他們娘倆所有的最好的東西。

    可是蕭讓也忒煩人,怎麽偏偏就跟她說這些不著調的事兒呢。

    蕭瀲細細琢磨了一下:“你今年不到十九,等懷了孩子明年生下來,也差不多二十了。”

    明月腦子也很簡單。

    “那有了孩子,你會教他習武嗎?”她一直覺得蕭瀲持槍立在馬上的時候特別帥。

    幻想一旦開了口便刹不住,他摟著她道:“我會教他槍法,教他拳法,教他騎術…總之我會的都會教給他。”

    明月眨了眨眼睛:“那你的亮銀槍也會給他嗎?”

    武器對於他們來說,便等同於肢體,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基本上除了身死,甚少有將武器傳給下一代的。

    蕭瀲有些為難:“我想給他,但小孩子肯定用不順手。先給他打一柄輕一些的,待以後再為他量身定製。”

    “那也好,總之我喜歡你持槍時候的樣子。”明月又道,“那萬一是個女兒呢?”

    蕭瀲沒想很多,女兒怎麽了?在他看來男女平等,生男生女都一樣,女兒也是傳後人。魏秋水都能來軍營,他的女兒憑什麽不能?

    但是他不知道公主殿下是什麽想法,所以定然要順著她的意思來。

    “女兒也好,生個女兒像你,以後給他找個比我厲害的夫婿,我們護著你倆。”

    明月摟著他的脖子親了下喉結:“嗝兒…那就生!”有他這句話在,那生孩子也就沒什麽可怕的了。

    蕭瀲一聽,除了興致便又帶了分責任。平時忍得久了有些難受,今日終於可以一滴不漏地全給她了。

    這一晚春風得意專心造小人,然而第二天就迎來了一個不是那麽讓人開心的消息。

    “魏迦陵要來?”蕭瀲拿著帖子皺眉。

    蕭讓瞥了一眼那張帖子——是快馬加鞭送來的,說是帖子,實則就是一道通知。上麵寥寥幾個字,簡單又正式地表明了自己是專程來訪,不帶任何恩怨糾葛,是一次政|治上的訪問。

    蕭讓感覺魏迦陵不安好心,出聲道:“主公不可被這魔頭欺騙了。臣覺得到時候他一進光州城,咱們便把門一關給他來個甕中捉鱉,直接將他就地斬殺,省得他鬼鬼祟祟討人嫌。”

    蕭瀲搖頭:“他來得高調,現下想必所有人都知道魏迦陵來尋孤…這時候如果殺了他,旁人隻會說孤淩辱公主又殺王侯,到時候孫賀的檄文上又能加一條我的罪過。”

    蕭讓倒是沒想到這一層。現代人活得久了,便不太擅長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就譬如來了光州以後他第一件事便是讓人將楊三娘綁了拖進大獄,現在人已經胖了好幾斤。

    “他約摸三五日便要到,讓他來。”蕭瀲冷笑,“孤倒要看看他會耍什麽花樣。”

    強龍壓不過地頭蛇,魏迦陵的確有點東西。但是倘若他敢在自己的地盤上撒野,他定要圍剿了這個變|態。

    聽說魏迦陵要來,整個光州都沸騰了。

    “那南蠻子跟主公一向不對付,現在來是上門送人頭來了?”如意問。

    魏秋水搖頭:“他做事定然有他的道理,這樣大張旗鼓地來肯定是有別的原因。”

    “他極有可能做給別人看的,現在恐怕人已經在路上,而且沿路的人都知道南陽王來了光州。”裴寧道,“就像當初他來我家那般。”

    魏迦陵乖張至極,有時做事看似坦蕩,也是為了自己的謀劃罷了。

    “蔫壞蔫壞的,指不定心裏憋著什麽主意呢。”魏秋水哼道,仿佛之前放她出府的人不是魏迦陵一樣。

    不管魏迦陵是不是來送人頭的,既然他說要來,那麽就要招待好。

    “魏迦陵素來喜歡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李非白仗著在南陽王府上住過一段時間,自以為很了解這個人,“所以我建議光州家家戶戶掛小彩旗迎接這個比,讓他見識見識什麽是西北人民的熱情。”

    “彩旗?”蕭讓冷哼,“要不要再給他鋪個紅毯?讓他從城門一路紅到肅王府?”

    李非白覺得蕭讓的提議非常華麗,想必那魏迦陵見了定然十分欣喜:“可以,就是成本有些高。不如將紅毯換成紅紙,等他踩完了還能收起來給窗戶做剪紙。”

    明月一聽魏迦陵要來,也有些心驚。

    “這人來幹嘛來了?”她有些後怕,“你要不先把我送走?”

    蕭瀲安慰她:“他這趟來得大張旗鼓,想必事出有因,不會在咱們眼皮子地下有所動作。你不用走,就在我身邊。他要是敢看你一眼,我扒了他的皮。”

    三日很快便過去,在眾人興奮忐忑的高漲情緒下,迎來了傳說中的南蠻子——南陽王魏迦陵。

    南陽王的車輦六馬並駕,這樣僭越的排場從南陽一路帶到了光州。但是孫賀拿蕭瀲沒辦法,同樣也拿他沒辦法。

    因著魏迦陵與蕭瀲身份相當,但他這次主動來訪,蕭瀲不得不給他個麵子,省得日後他搞什麽幺蛾子會讓自己被百姓詬病托大拿喬,目中無人。

    是以他提前和明月來了城牆上,親自會會這個比。

    明月甚少穿正裝。

    她扯了扯腰上繁複的佩綬,嘟囔著道:“嫁給你以後感覺虧了,這佩綬還不如我小時候的好。”

    蕭瀲有些尷尬,命婦跟公主自然不可同日而語。但她的冕服都在宮裏,拿是拿不出來了,隻能委屈委屈穿王妃的了。

    不過,今日的明月真跟以往不同。

    梨花鎮那晚看到她的時候,她披著個黑色鬥篷,就像個隱匿在人群中的俠客——後來也做了行俠仗義之事。那時候的她神采飛揚,哪怕一件黑袍子披著,也自有一身傲骨。

    眼下她做了婦人打扮,發髻往後梳起,玄金衣袍帶出她的氣勢來,怎麽看怎麽像一位真正的公主。

    這麽多年,求的不就是可以同她並肩的這一刻麽?

    蕭瀲拉過了她的手:“幸好你在。”

    明月以為他有些怕,頓時又挺胸收腹放了肩膀下來。

    “莫怕,他動不了你。”說完,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底氣。

    沙塵之下,魏迦陵的車輦緩緩駛來。蕭瀲和明月相視一笑後,下了城門。

    知道南陽王是個華麗的騷包,不少人今天卻是第一次見,原以為這變|態定然相由心生,麵貌粗陋,沒想到竟是個美男子。

    車輦層層疊疊的帷幔被啞奴們掀開,一個皂袍玄衣的高大身影自車上走下來。單看那張俊美的臉和穿衣顯瘦的身形,稱得上是芝蘭玉樹、鳳表龍姿。隻是麵上的那雙瞳仁有些漆黑巨大,像是要將人吸進一片黑色漩渦裏。

    明月初見他時,還是在延陵那次沉睡了幾日的夢中。時至今日,她才算是真真正正地見到了活的魏迦陵。(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