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覺得腦子有點發懵。

    “走？”她上前一步問，“你要去哪兒？”

    蕭讓見她有些著急，笑了笑道：“跟主公去元京。”

    如意愣愣地看了他半天，垂眸想起這段日子以來，他將所有的東西都留給自己的行為，越發覺得忐忑不安。

    “你怎麽現在才說…”如意不知道怎麽回應，隻覺得心裏涼透了。

    蕭讓卻道：“不用擔心，我們會帶你們一起走…不過到了界山就得分開，你們跟李非白去梨花鎮找於襄，然後跟著他走。”

    如意聽了連連搖頭。

    蕭讓又道：“聽話。”

    如意不知道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怎麽就變成了這樣——本來過年的這段時間裏一直好好的，怎麽突然就要走了？

    走也可以，為什麽偏偏要將她們留下來？

    如意一低頭就能瞧見自己身上的紅嫁衣，裏麵還穿了層白紗，如今隻覺得越看越不大吉利。

    “蕭統領，你這樣不行啊…”她低著頭道，“你有這個打算不提前說，你若早說了，我就不跟你回家了…”

    這麽一來倒有些難以說出口——她本就是蕭讓花金子買下的，按著律法來說算是他的人，別說將她帶回家，就是將她埋自己床底下好像也沒什麽毛病。

    “我本沒有冒犯你的意思。”蕭讓看著她不大高興，便耐心地說道，“以我對主公的了解，這一趟若能成事必有封賞——你不是老說你也想體驗一把被伺候的感覺麽？到時候我向主公討個誥命來，你就是誥命夫人，想要人伺候分分鍾的事兒。即便你不想，或者我這趟回不來，我也給你留著後路呢…”

    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來。

    如意接過一看，正是一張和離書，上麵還牽著蕭讓的大名，旁邊印了個紅紅的手指印兒。

    “我要是回不來，你就…”蕭讓想了想，“另謀高就？”

    完了，跟李非白在一起久了，感覺自己也被影響了。

    如意拿著這張和離書，笑了笑，慢慢地將它撕成碎片。

    “蕭統領太小瞧我了。”她擦了擦眼睛後道，“我隻是覺得，我好像總是瞧不清楚你。你身上的秘密太多，而我對你的了解太少。”

    蕭讓靦腆一笑：“女孩子金貴，其實我不太習慣跟女孩子談心。我也蠻難看的，臉上還有疤。步淩虛說我眼尾的這道疤會影響姻緣，我尋思可能就是跟你的這一茬。與其聽天由命，不如自己先出動，把它攪合了，沒準兒我倆以後就順了…”

    如意也點頭：“小時候人家給我算命，說我臉盤大又圓，是個旺夫的相貌。隻是略有波折。”

    二人對視，又是一陣不語。

    “你去吧。”如意偏頭望著另一邊，“左右我等等你就是了。”

    蕭讓“嗯”了一聲，又道：“要是我不會來，留下的夠你花幾輩子的了…我知道你節省，可是女孩子終歸還是要活得滋潤些，別跟我這樣的糙漢子似的…”

    如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起身擺手將他推出門外：“去吧，去吧…”

    蕭讓出了門，沒忍住，終究還是回了頭，用力地將她抱了抱。

    “頭回見你的時候我就挺中意你的。”

    說罷，他鬆開了她，頭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

    -

    明月正在房裏拾掇東西，準備他們啟程的時候叫著自己好不手忙腳亂。

    她眼角餘光瞥見換了衣服的如意站在門口，隨口說了聲“進來吧”。

    如意走到她跟前，這中間一句話也未說。

    “蕭統領都告訴你了吧，我也是剛剛知道。這個時候咱倆不添亂子就好，他們怎麽安排咱們就怎麽…”明月抬頭看到哭花了臉的如意，頓時就說不下去了。

    如意癟著嘴，不停地用袖子擦著眼淚，然而卻一聲未出。

    明月看得難受，又覺得晦氣，便高聲斥道：“哭什麽哭？又不是死了…那是做大事兒去了，你得高興，你得支持。你一哭，他心亂了，你這不就耽誤他了嗎？！”

    如意搖頭：“不行…殿下…我控製不住我自己…”

    公主殿下厲聲道：“控製不住自己就不看、不聽、不想！”

    如意依舊搖頭：“不看不聽還行…不想…怎麽不想…閉上眼全是他…”

    明月思索了一下後道：“隻要你裝作不知道，別人就看不出來。隻是自個兒會有些難受罷了。”

    如意“哦”了一聲，坐去桌邊自己琢磨去了。

    大喜之日夫君要上戰場，這樣的橋段除了話本子，尋常哪兒能見到？

    但是這樣的事兒就實實在在地落到了許如意身上，讓她防不勝防。

    “大概是我過得太順風順水，所以老天爺要在我的姻緣上使這麽一絆子。”如意背著明月歎氣，“早知道入宮的時候不找親戚把我塞進您宮裏了，說不定就不用體會這愛情的甜蜜和懲罰了。”

    明月張著嘴瞧了她半天，忍不住提醒道：“如果你不找親戚進明泉宮，咱倆也不會一起逃出來，你也不會碰上蕭統領，說不定這姻緣線直接就斷了呢…”

    “對啊！”如意瞬間醍醐灌頂。

    明月又道：“眼下你也不要覺得難過，你想啊，你既然一直順順當當地走過來了，說不定也隻是老天爺看不下去，給你的一點小考驗罷了。過了這關，以後的路一順到底呢？”

    如意用力點了點頭：“我也覺得是這樣…從小人人都說我是個有福相的，我肯定也能給蕭統領帶來福氣。”

    明月欣慰地笑了：“既然你已經想通了，不如來幫我收拾東西？今天你不在身邊，我嚐試著自己動手拾掇，發現什麽也不會。你在我身邊我才覺得有條理，你一嫁人我就感覺自己成了個廢物…”

    如意被開導後，連帶著心情也十分舒暢，撈過她手裏的衣服和用具便是一通收拾。

    “所幸走到現在，咱們的隊伍也壯大了。”如意邊忙活邊道，“當初我跟您一道逃出來的時候，感覺天都是灰的。現在人一多，我什麽也不怕了。”

    明月想了想後道：“大約是因為不幸的人變多了，而咱們比較有經驗，所以才不憂不懼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