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和十七二人一聽，感覺頭都麻了。

    明明是來搶人的，說到底還是要靠著肅王的運勢過活。

    早知如此，當初還不如及時從兵部抽身，哪怕做點兒小生意也比跟著不靠譜的兵王強啊！

    十三誠懇地道：“如果到了元京也能有待遇，豈不是比在兵部還要好？起碼吃喝上是不愁了…”

    十七跟著琢磨了一下，感覺也是這個道理。

    “我老家就在元京，自然是想回元京的。”十七對牢頭道，“能回去坐牢自然好，人不能離了家，不然就成孤魂野鬼了不是？”

    十三跟著連連點頭。

    今天蕭統領大喜的日子，牢頭倒也十分好說話，連連點頭道：“若是真要去，定然不會將你倆撇在這的——再不濟殺了燒成灰幫你們帶回家便是，哪裏就要費這麽多功夫…”

    能活著誰又想死呢？

    十三與十七的心如同掉進冰窟窿，涼了又涼。

    牢頭剛說完，外頭便傳來一陣吹鑼打鼓鞭炮聲。

    “來了來了！”牢頭向外跑，“我得看熱鬧去了。”

    十三和十七靠在各自牢房的鐵柵欄上，望著豐盛的牢飯，口中不幹不淨地罵了好幾句。

    -

    人逢喜事精神爽，尤其是娶妻這樣一輩子隻有一次的喜事。

    從西苑去東苑的路途十分短暫——光接親的儀仗就有數十米，隨便走走就能到。

    但為了表達對新娘和風俗兩方麵的尊重，蕭讓選擇直行的同時又放慢了腳步，硬生生將胯下那匹向蕭瀲借來的照夜白磨得幾乎要將他蹬下去。

    意氣風發的人成了眾矢之的，所有的人都站到如意這邊。

    此刻大家已經接受過盧老頭的精神洗禮，半耷拉著腦袋吃完了席。

    吃飽喝足之後他們總覺得缺了點兒什麽，不夠熱鬧，想要再熱鬧熱鬧，卻發現蕭讓早就跑沒了影兒。

    “不來敬酒也就罷了，青天白日的就想洞房？”李非白長眉一挑，將凳子踹去一邊，氣勢洶洶地就要去鬧洞房，後頭還跟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跟屁蟲穆穆和瓜瓜。

    步淩虛看著李非白遠去的身影，歎了一口氣，一抬頭卻看到明月正瞧著自己。

    “殿下看我做什麽？”步淩虛有些心虛，隨手摸起酒杯來，笑嗬嗬地敬她，“祝殿下和主公也能白頭偕老…那個琴瑟和鳴…哈哈…”

    說罷仰頭一飲而盡。

    明月端起酒來，麵無表情地道：“也祝你們…出征順利。”

    步淩虛一怔，不知道麵上浮現的是酡紅還是羞紅。

    “主公告訴你了？”他試探著問。

    明月搖頭，將酒一口吞下。

    火辣辣的酒入了喉，也不知道它有什麽好，這麽多人都愛喝。

    “咳咳…他什麽都沒說…咳…可他有時半夜回來，一身的汗味。說夢話的時候也在念叨什麽‘明月，你馬上就能回家了’…”明月咳了兩聲後道，“不用顧及我，你們想做什麽就去做。思前想後有顧慮是做不成大事的。”

    步淩虛點頭，目光略帶堅定：“我師父已經到了元京，那邊安置妥當…等事一成，便將你們接回去。”

    明月覺得事情進展挺快，但是壓根就沒想到有這麽快。

    她呆了一呆後又道：“你們打算什麽時候走？”

    步淩虛搖頭：“主公不讓說。”

    明月想了想，換了個方式問：“問你問題，你隻說‘是’或者‘不是’。”

    步淩虛想了想，這倒不算泄露軍機，便點頭道好。

    明月發問：“是不是今天走？”

    步淩虛咬了咬腮幫子——好家夥這問題一上來就這麽尖銳。

    他點頭：“是。”

    明月又問：“今天夜裏？”

    因為蕭瀲要走，定要回來同她道別，然而到下午還未見他出現，所以一定是夜間。

    步淩虛點頭：“是。”

    明月繼續問：“你們走了，我們繼續呆在這兒嗎？”

    “不是…”步淩虛搖頭，索性將後邊關於她們的安排告知了，“主公前幾日抓到了一個人，用她換了個人情，等我們一出發，便會將您一道送往於襄那兒。於襄看著是個開麵館的，實則是李非白父親睿王殿下的舊部，他能保護好你們。”

    明月一琢磨，並不覺得除了蕭瀲之外還有人能夠保護好她。

    他這樣悄無聲息地安排了她的退路，卻也不同她說一聲——哪怕透露個一星半點兒呢，也好過她瞎胡猜。

    “罷了，罷了。左右我一個女人，也不知道你們暗地裏在搞寫什麽名堂。”明月拾起裙擺，起身回了小樓。

    步淩虛想了想，還是追了上去。

    “不是主公不想告訴您。”他在明月背後道，“他隻是怕有個萬一…”

    明月頭也沒回，擺了擺手道：“你快回去安排吧…他那邊少不了你。”

    步淩虛凝視著她的背影，聽著西苑那邊傳來的歡聲笑語，總覺得莫名有些悲涼。

    他突然想起蕭讓常嚷嚷的一句話——“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我隻覺得他們吵鬧。”

    至於為什麽悲，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

    洞房並沒有想象中的旖旎，蕭讓倚在牆邊，懶洋洋地看著如意開心地查驗份子。

    這時候的份子隨得稀奇古怪什麽都有，除了金銀財寶綾羅綢緞，瓜瓜隨了零食大禮包，穆穆隨了顆不知道哪兒弄來的據說是某狼王的牙齒。雖說不是金貴物件，但已經是這倆孩子心性的人在他們認知範圍內最好的東西。

    如意將東西堆在一處，笑意盈盈地望著蕭讓：“瞧，這麽多東西，發達了不是？”

    蕭讓扯起嘴角笑了笑，不知道怎麽開口。

    如意看著他的模樣，也察覺出有一絲不對勁兒。

    “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她說完這句，想起今天還要洞房，便有些扭捏地拒絕道，“你不要過來啊！”

    蕭讓整個身子往後移了移。

    如意蹙眉：“蕭統領還真是聽話。”

    蕭讓想了想，決定還是開了口比較好。

    “如意…”他一張嘴，感覺喉頭有些艱澀，“我同你說個事兒。”

    如意道：“你說。”

    “我…要走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