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子瑩：……

    他什麽時候被學校開除過？還被聯名抵製？

    他從小到大都是碾壓別人九條gai的學霸好嗎？是所有家長口中別人家的孩子，是各大名校爭搶的香餑餑，好嗎？

    但看聰聰滿臉疑惑好奇，她也沒有拆穿，隻靜靜聽著他那些半真半假的故事，看著他離聰聰越來越近。

    可就在夜臨沉快要靠近，快要抓住聰聰的時候，對麵的樓頂上，忽然傳來嘈雜的叫囂聲。

    “跳啊！怎麽不跳了？”

    “廢物！膽小鬼！活著是浪費資源，死了浪費土地！”

    “就是，愛死不死的狗東西，耽誤小爺喝酒！”

    幾個醉醺醺的混混，拎著瓶子，指著聰聰一陣罵罵咧咧。

    樓下，警笛聲響起，幾個警察快步衝了上來。

    聰聰聽著那些刺耳的話，腦海中浮現出姥姥的謾罵：討債鬼！喪門星……

    他猩紅的大眼睛裏閃過絕望，深看了羅子瑩和夜臨沉，轉身決絕地跳了下去。

    “聰聰！不要！”

    羅子瑩嘶吼一聲，衝了過去。

    她後悔了。

    她不想讓他死！

    他身上流著跟她一樣的血，他才那麽小……

    夜風中，夜臨沉撲上去，他用盡全力，半個身子都探到了欄杆外，卻連聰聰的衣角都沒撈著。

    他不忍地看向樓下，眸光卻倏然亮了亮。

    他回身拉住衝過來的羅子瑩，飛快地往樓下跑。

    羅子瑩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夜臨沉拉著衝進了樓梯間。

    她的視線被淚水模糊，眼前晃動的全是聰聰決絕的樣子。

    心像是隨著他那一跳，撕開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汩汩地往外冒血。

    她一手扶著欄杆，一手牽著夜臨沉，卻還是忍不住膝蓋發軟，踉蹌著摔了下去。

    腳踝處，是錐心的疼。

    她跌坐在地上，掙開夜臨沉的手：“別管我，你先下去。”

    夜臨沉不由分說，直接蹲了下去：“上來。”

    羅子瑩微怔，聽到身後傳來其他鄰居的腳步聲，她略微遲疑，爬了上去。

    夜臨沉托著她的大腿，往上送了送，快步朝著樓下跑去。

    嘈雜的腳步聲在寂靜的樓道中回響，鼓槌般敲在人心上。

    羅子瑩依靠著他堅實的脊背，淚水如短線的珠子，簌簌而下：“都怪我，都怪我！那還隻是個孩子，我跟他計較什麽？

    “如果不是我堅持這麽著急地送他回來，隻要等上一晚，或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又或者，我看資料的時候，能多給他些憐憫，多替他考慮考慮，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

    她其實，並沒有那麽討厭他！

    他還是個孩子，來到這個世界並非是他的本意。

    他是無辜的。

    她沒有怪他，她隻是一時不能接受他而已。

    她應該大度些，至少，以一個更加平等的方式，把這些告訴他的。

    夜臨沉聽著她一遍遍的自責，心裏又煩躁又無奈：“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樣，很重！隻知道哭和絮叨，好像石鐵似地壓在我身上。”

    羅子瑩僵住：“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嫌我重？”

    夜臨沉：……

    這女人的腦回路，他是嫌他重嗎？

    他是想讓她閉嘴！

    誰也沒再說話，兩人很快衝出樓棟。

    樓前的空地上，已經堆滿大堆聞訊趕來的鄰居，他們圍成一個圓，正指指點點地說著什麽。

    羅子瑩掙紮著從夜臨沉身上下來，顫抖著身體不敢上前。

    愧疚如山石在心，壓得她喘不上氣。

    “我不去，你去！”

    那麽高的距離，她隻要一閉上眼，腦海中就是聰聰鮮血淋漓的樣子。

    她捂住胸口，強忍住胃裏翻湧的酸澀。

    夜臨沉無奈，隻能將她扶到一旁，自己撥開人群，擠了進去。

    聰聰平躺在地上，雙眸緊閉，身下是一張帶著濃烈時代氣息的國民床單。大朵鮮豔的紅花，映著聰聰蒼白的小臉，看得人觸目驚心。

    旁邊，一個中年男人對著他又是拍臉又是掐人中：“聰聰？聰聰？沈思霄，醒醒……”

    “這孩子，怎麽回事啊？我們明明都用床單接住他了，這麽還是暈過去了？”一個揉著肩膀的大叔疑惑道。

    “就是啊！肯定沒讓他摔在地上。”

    “會不會是嚇著了，畢竟這麽高？”

    夜臨沉聽著大家七嘴八舌的討論，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

    剛才在天台上，他果然沒看錯。

    在他跟聰聰說話拉鋸的時候，附近熱心的鄰居們及時做了應急措施。

    人群外，羅子瑩聽著眾人的討論，恍惚置身夢境。

    他沒事嗎？

    不，好像是有事的。

    片刻，她突然反應過來，驚呼道：“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她說著，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機，顫抖著在上麵輸入120……

    與此同時，人群裏，夜臨沉已經來到聰聰身邊。

    他蹲身撩起他的瞳孔看了看，又摸了摸他的呼吸和脈搏。

    身體還是熱的，脈搏和呼吸雖然有些慢，但還好都在。

    他立刻伸手，想將他抱起來，可手臂剛穿過小家夥的身體，就被旁邊熱心鄰居七嘴八舌阻止。

    “喲，小夥子，使不得使不得！”

    “他可是從上麵摔下來的，就算我們用床單接住了，但那麵有些挫傷什麽的。不能隨便移動的，萬一造成二次傷害就麻煩了。”

    “對喲，你別看我們都是些老骨頭，但現在醫院進社區，都給我們科普了。你還是等醫生來吧！”

    “可……”夜臨沉擔心。

    擔心他會有內傷，擔心晚一點，會來不及。

    “你放心好了，我們絕對接住他了。”一個大媽看出他的疑慮，解釋道：“胳臂都要給我們抻斷了，但是我們都沒有鬆手。他還是個孩子，未來可比我們這些老胳膊老腿有用的。”

    “謝謝！謝謝你們！”

    夜臨沉聽著眾人的話，禁不住紅了眼眶：“聰聰，你聽到了嗎？有這麽多爺爺奶奶、叔叔阿姨不顧自己的安危關心你愛護你、對你寄予厚望，你千萬不能放棄，知道嗎？”

    仿若福至心靈，隨著他話音落下，地上的聰聰緩緩睜開眼睛。

    他茫然地環視著周圍，目光在看清夜臨沉的瞬間清明：“夜哥哥……”

    小貓似的聲音，在這一刻，宛如天籟。

    “醒了！醒了！沒事了！”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歡呼。

    每個人臉上，都是劫後餘生的喜悅。(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