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顧紫真，多謝陛下賜下皇恩，願我大秦在陛下治下，天下太平，民安樂業。

    ——臣顧長歌，多謝陛下賜下皇恩，願陛下新年歡喜，萬事如意，願我大秦國邊塵永息，萬民安泰。

    ——顧愛卿，顧宮正，時至守歲，不必多禮，趕快平身吧，來人，賜座。

    ——謝陛下。

    ——謝陛下。

    坤軒殿中，不止女帝秦清寒與顧長歌、顧紫真三人。

    在秦清寒的鳳椅後方，還有兩名手捧一疊廣陵紙、正在執筆書寫著什麽的宮廷史官。

    殿內四處都是宮中女官，與站在四周的年輕宮女。

    殿外除了常備的禦林軍、禦前近侍之外，還有數名改革派的老臣。

    看樣子，應是剛剛拜謝完秦清寒賞下的‘皇恩永賜’，與顧紫真、顧長歌這一對娘倆剛好前後腳，準備再殿外靜等一陣。

    由於今日是大秦年節的前一天，君臣之間的談話都會被記錄在案。

    這就是傳統的君臣奏對。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裏，顧長歌說話的時候極少。

    除了開頭感謝秦清寒的賞賜，便是偶爾答應兩聲。

    其餘的時間，他都在一旁安靜的聽著秦清寒與顧紫真談論這一年的政事總結，以及對於來年改革的新期望。

    用通俗的話來講，就是大秦版本的年終總結會，還是董事長與總經理之間的私人會議。

    在此期間，秦清寒幾乎是目不斜視，一直都將她的目光放在顧紫真的身上。

    顧長歌與她之間的對視，唯有偶爾談起‘廣陵係列’的新品時，才會簡短的對話兩句。

    此後，秦清寒又會將目光移向嘴角含笑的顧紫真身上。

    這般表現，仿佛顧長歌的美貌對她而言，完全沒有絲毫的誘惑力。

    她依舊是人們眼中不近男色的冰山女帝。

    當然。

    秦清寒的內心是否如她表現出來的那般清冷，想必也就隻有她與顧長歌兩個人知曉了。

    在顧紫真與一眾宮人、史官們的麵前，秦清寒的一舉一動，都會被載入史冊，留給後人傳頌。

    但凡她今日多看顧長歌一眼，怕是第二天就會傳出當今陛下有意冊立楚國公之子為大秦帝後的傳言。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今天的日子，實在是太特殊了。

    在顧長歌還未曾想好究竟選擇誰來當他的未來妻子之前，秦清寒不想給他過多的外部壓力。

    她有屬於自己的傲氣。

    那份名為‘秦清寒’的傲氣。

    畢竟，隻要柳夢璃不著急歸來，她在任何覬覦顧長歌的情敵之間，都是無敵的存在。

    而她又沒有收到關於柳夢璃歸來的消息，想來今年的年節時段，她這位好姐妹應是不回來了。

    所以，這就意味著接下來的許多年裏，柳夢璃都會如今年一般，一直專心於突破先天桎梏，準備迎接‘後天——先天’的劫難。

    這樣一想，秦清寒心有慶幸的同時，忍不住又對柳夢璃狠心拋下身處妙齡的情郎不顧的行為，感到一陣強烈的憤慨。

    對於她們而言，先天境的修為，真的就有那麽大的誘惑力嗎？

    究竟是愛郎重要，還是自身的修為重要？

    更何況，先天桎梏又是那麽好突破的？

    難道柳夢璃不知後天境的修士突破先天桎梏時，需要麵臨多麽大的危險嗎？

    不，她知道。

    她又怎麽會不知其凶險程度呢？

    偌大的靈界之中，多少天資絕豔的後天境修士，隕落於‘後天——先天’的雷劫之下。

    修煉的天賦越是強悍，上蒼降於修士的劫難便越是恐怖。

    像是柳夢璃這種年紀不過十七八歲的天才修士，需要去渡過的雷劫，更是可怕的無法想象。

    如此渺茫的蛻變希望，值得嗎？

    秦清寒在發覺自己對顧長歌動心過後，便一直默默的在心底遙問著遠在靈界天府之中的柳夢璃。

    為了修士的千年壽元。

    為了靈界的強者名聲。

    為了自身的先天修為。

    從而拋下愛郎於凡界，不顧他的身邊將會有多少追求者，隻讓少年白白浪費大好的青春，苦苦等待著她的歸來。

    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實際上，自從這個問題浮現在秦清寒的心中時，她就已經知道答案了。

    畢竟，不管她是否對此憤慨，或是忍不住為顧長歌鳴不平。

    柳夢璃前往靈界的選擇，都在向秦清寒表明著她的態度。

    她認為值得。

    所以，柳夢璃才會毅然決然的前往靈界。

    所以，柳夢璃才會不顧少年的苦苦等待。

    所以，柳夢璃才會去麵對恐怖的先天劫難。

    這樣的行為，著實讓秦清寒對此心有怨意，卻又不得不感歎命運的神奇。

    倘若不是柳夢璃離去，她又怎麽會有機會得到顧長歌的芳心呢？

    時也，命也。

    她沒資格去責怪柳夢璃。

    隻盼著柳夢璃安然歸來時，不要怨她奪走了顧長歌的身心。

    要怨，隻能怨她未能守住情關，被少年的一顰一笑勾去了心神。

    要怨，隻能怨柳夢璃自己也不是一個合格的戀人，讓少年苦守凡界多年而不得願。

    想來，這就是師傅口中難以擺脫的‘情念’吧？

    情之一字，最是難解。

    早年不知意義何在，而今卻已是局中之人。

    秦清寒趁著談論起廣陵紙的機會，神情清冷的看了顧長歌一眼，美眸中卻泛起了些許的占有欲。

    這樣，也好。

    朕會得到他的。

    朕會讓他成為大秦帝國的帝後大人。

    朕會向所有人證明...

    隻有朕，才是最有資格叫他一聲‘顧郎’的女人！

    自那天互訴衷腸起，秦清寒一直是如此想的。

    很快，君臣奏對來到了尾聲。

    這場形式大於實際的‘年終總結會’，大概持續了半個多時辰的時間。

    在秦清寒與顧紫真的精彩表演之下，守歲之日的君臣奏對，順利的被宮廷史官們寫入了《秦宮·年史》當中，成為後代君主們在年節到來時的典範之一。

    殿內的宮人們聚集過來，跟著寫完收工的宮廷史官一同向秦清寒與顧紫真恭敬的行禮。

    在看到當今陛下輕點螓首後，緩緩退出了坤軒殿。

    自始至終，她們都很懂事的沒敢偷看顧長歌絕美的容姿，生怕為當朝首輔所不喜。

    片刻後，顧紫真與秦清寒嘮起了閑話，大多都是些關心之語，免得被保守派的阻撓動作給攪壞了年節到來的好心情。

    秦清寒也從宮廷史官麵前的‘顧愛卿’，自然的改回了原本的‘顧師’稱呼。

    原本不帶一絲笑顏的俏臉之上，也掛上了一抹淺淡的笑意。

    君臣之間，氣氛十分的融洽。

    直到顧紫真突然想起柳夢璃回歸之事，語氣隨意的笑談了幾句。

    “陛下，柳世侄明日的歸來，不如就讓她在覲見之後，盡快回柳府去吧。

    這話，傳君是不好意思對陛下言說的，臣便替她向陛下請個年夜。

    明夜的宮宴過後，陛下要是再和往年一樣，把柳世侄留在宮裏過夜，傳君怕是都要請求一塊在宮裏過夜了。

    她啊，寵溺孩子的程度，可是一點兒都輸於老臣的。”

    話音剛落，秦清寒剛要舉起茶杯飲茶的秀手，突兀的定在了那裏。

    原本嘴角噙著的淺淺笑意，一下變得僵硬了起來。

    不知殿內靜默了多久，秦清寒手中的茶杯，終於像是掙脫了束縛一般，尋找著它的自由。

    哢嚓——

    精美的京瓷茶杯，一下掉在了地上。(www.101noveL.com)